第二卷 怒刀輕狂(下) 第四十九章 笑看人生

如果是普通人身中此毒,絕對是撐不到現在的,早就毒發身亡,「趙大哥為何還未毒發身亡呢?」宛兒敏銳地察覺到他體內的毒素擴展得非常緩慢,雖然整個後背上部的皮膚都變成了刺眼黑色,但他依然殘存著微弱如絲的心跳,宛兒如同在黑暗中見到一縷曙光,柔媚雙眸射出堅定的目光,不管用什麼辦法,她也要替他解去身上的毒。

早上的風很清冽,吹過來像冰碴兒甩進脖子,太陽還沒有露臉,天氣很冷,一陣冷風吹過,趙烈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終於緩緩睜開雙眼,宛兒心疼關切的嬌好面容映入眼帘,他想伸手撫摸她的小臉,想擦去她臉上掛著的淚花。

可是他但渾身無力,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幾乎再次暈倒過去,竟然無法抬起手臂,不過他還是用盡全身力量對宛兒露出欣慰的笑容,勉強輕聲道:「宛兒,你好可愛,儘快帶我離開江邊,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記住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趙烈剛說完這句話,後背傳來的猛烈麻木感覺侵蝕他的大腦,眼前的宛兒漸漸模糊,大地和天空開始劇烈旋轉,頭部重重砸在宛兒柔嫩嬌弱的懷中。

宛兒仔細小心地把趙烈上身碎裂的藍色長袍撕開,露出了讓人心驚的恐怖傷口,江水泡得慘白的傷口已經流盡鮮血,映著後背漆黑的毒傷更加奪目驚心,慘不忍睹。

宛兒強忍住眼眶裡打轉的淚花,哽咽著撕下身上綠色的衣裙,悉心把所有的傷口包紮起來,勉強背著身材高大的趙烈吃力地離開了美麗攔江,趙烈雙膝以下的部分拖在地面,朝日冉冉升,艱難蹣跚的翠綠身影清晰地映在明媚溫暖的金色陽光中。

這是一個月圓之夜,淡淡的月光讓疲憊不堪的宛兒感到無比傷心失望,雙眸紅腫,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覺了,她忽然感到心中一陣發冷,抬頭望向那廣袤的夜空,定定地望著溫柔明月,趙烈身上的內外傷在她的妙手之下恢複很快,但無論她用什麼藥材,冥思苦想,他身上的毒素依然在緩慢地蔓延,逐漸走向死亡。

趙烈整天大部分時間都昏迷不醒,映得皮膚有些暗黃,不透明也無光澤,這使得那本來平展挺闊的手臂也失去了男子特有的骨感和力度,呈現出一種憂鬱的病態的蒼黃,他的手指,骨節細長,看起來十分靈巧,但此刻卻只能無力地被宛兒柔軟滑膩的小手溫柔地握住。

這是佇立在偏僻山林中的破敗山神廟,雖然山神廟外面破敗不堪,但裡面卻是非常寬闊,地面到處鋪滿枯草,散落著幾堆早就熄滅的灰燼,搖搖欲墜的山神像高達兩丈,雙目暴睜,威風凜凜地站在一張鋪著黃色綢緞高大的桌案上。

地面堆放的雜物散發著霉味,堆積的污物還在剩餘的濁水中懶洋洋地泡著,到處步滿灰塵,顯然很久沒有人來此上香了,慘淡冷清,大殿的一端居然還供奉著一尊黑黝黝的孔夫子塑像,與威風凜凜的山神安然相處,一文一武,悠然自得,呼吸吐納,徜徉流連,自有其文人的意趣念想。

寬闊山神廟空空蕩蕩,散發著一種遼遠的氣息,一種幽居深處的氣息,一種抑鬱未解的氣息,此刻已經是寒夜,宛兒一個人在裡邊孤寂輕聲走著,完全可以清晰地聽到腳下的聲響,她小心把乾燥的枯樹放到趙烈身邊的火堆中,暗淡的火光和瀰漫的黑色煙霧熏黑了她柔嫩的臉蛋,刺眼嗆人的煙霧讓她輕聲咳嗽,嗆得通紅的眼睛不停流淚,更顯現了她的憔悴嬌弱,趙烈依然昏迷,只是臉上不時痛苦地抽搐,顯然是時刻承受體內毒素無情的腐蝕。

宛兒面前堆滿了大包小包的藥材,這是這幾天白日里在附近村鎮的藥鋪買的,她凝神望著繁複的藥材,冥思苦想如何才能解去趙烈身上的劇毒,她已經試過很多種配方,但每次都沒有任何效果,有的反而讓趙烈猛烈嘔吐,加重了身上的傷勢,也使得她心痛無比,眼看著他在自己懷中一天天失去神采,身子越發虛弱,她不能承受這種痛苦,神態憔悴不堪。

趙烈輕輕睜開雙眼,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凝神望著旁邊憔悴柔美的宛兒,感動得想要仰天狂吼!

雖然他的一生遭受無數的打擊和冤屈,但同樣遇到那麼多讓他感動的人,他輕輕握緊雙拳,定定地望著嬌媚憔悴的宛兒,這是一幅讓人無法忘記的美麗憔悴的畫卷:她身上彷彿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綠色煙霧,當微風把飄渺的綠色煙霧吹散的時候,化身為一個楚楚可憐的綠衣少女,梳著凌亂的小辮子,斜長鳳目殘留淚痕,悲傷哀怨眼波流動,異常嫵媚動人,彷彿天下女人的媚都凝聚在她身上。

趙烈感覺到半邊身子已經麻木,毒傷並沒有絲毫好轉,體內傷勢已經好了很多,外面的傷口被宛兒仔細地包紮起來,全身都籠罩在濃烈的葯香味中,惟有後背毒傷處沒有絲毫改善,淤黑而且腫大,不住有黑色的血液滲透到包紮的紗布上面,他的神經幾乎感覺不到疼痛,早就麻木了,良久微笑著道:「宛兒,你該好好休息一下了,不要那麼辛苦,我不會有事的。」

宛兒驀然回頭驚喜道:「趙大哥,你終於醒來了,我好擔心你啊,我枉為神醫的孫女,居然無法解去你身上的毒,而且有幾次我配出的藥方居然加重了毒素的擴展,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對不起,我好傷心,好恨自己!」

趙烈心疼地望著宛兒,盡量充滿微笑著道:「宛兒,你能在這個時候陪著我就已經足夠,現在我感覺很好啊,非常開心,體內真氣似乎流暢了許多,冷熱兩股內力似乎可以暫時壓制住毒素的蔓延,也許過段時間就會慢慢好起來的。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無雙,葉飛,張旺財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宛兒神情黯然,低下頭柔聲道:「我也不知道,趙大哥你不用想那麼多,先把傷養好,我只知道想陪著你,呆在你身邊,也許是那個卑鄙的卓不凡心生愧疚,他並沒有為難我,那夜我獨自一人慌亂之中居然沿攔江上游找你,陰錯陽差竟然讓我找到了你,我永遠也不想離開你,我就想一輩子照顧你。」

趙烈沒有錯過宛兒神情的微妙變化,冷冷道:「卓不凡既然能放過你,估計也不會對無雙下毒手,如果他對無雙下毒手,那他就不在是卓不凡,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性格堅毅的葉飛,他究竟怎麼樣了?」

宛兒眼中流出淚水,冷冷道:「趙大哥,你不要再提他,我不想聽到他的名字。」

趙烈目光閃爍,不再說話,似乎在思索什麼。

宛兒凝望趙烈後背腫起的毒傷,想到世間竟無藥可救,自己也是束手無策,嬌小的身子忍不住撲進他的懷抱,失聲痛哭道:「趙大哥,我好恨自己啊,居然不能解去你身上的毒,你如果離開我,我也不想活了,我想和你死在一起,永遠陪著你!」

趙烈雖然一顆心堅硬如鐵,但此刻也化為饒指柔,雙眼濕潤,他想緊緊擁著憔悴不堪但異常美麗的宛兒,可是雙手彷彿已經不屬於他的身體,無力地垂落地面,惟有燦爛笑著道:「宛兒,你看外面的月色多美,生命如此美好,我是不會離開你的,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你也不要放棄。」他胸襟開闊,性格狂放樂觀,並沒有把身上劇毒放在心上。

宛兒溫柔乖巧地讓趙烈的身子橫身躺好,忽然堅決道:「趙大哥,我不會放棄,我一定要找到化解此毒的藥方。」她起身走到堆積如山的藥材中默默思索,月色柔和地照在她嬌媚憔悴的背影上,趙烈含笑凝望著,猛然吐出一口暗紅色血液後,再次昏迷。

憔悴的宛兒頭髮凌亂不堪,混合滿臉的細細汗滴,楚楚可憐,反而增添了一種獨特的嫵媚,她每天把不同的藥材混雜在一起,嘗試著每一種的可能,趙烈所中之毒天下並沒有藥方,只能靠經驗不斷摸索,她惟有每天咬牙把煨好的葯湯不停地喂到趙烈口中,哪怕有一絲機會也不放棄。

趙烈似乎變成了一個藥罐子和實驗品,每天拚命吃下不同的藥物,世間所有的藥材幾乎都吃了一遍,嘔吐,昏迷,發燒,出汗,翻滾,他每天就這樣不停痛苦而清晰地感受著人間百味。

很奇怪,就是在每天短暫的清醒時刻,那些傷感的往事和經歷還是會反覆地浮現在趙烈面前,不停地跳動,無法掙脫,於是他在清醒時刻,利用堅強毅力匯聚體內的奇妙真氣,每次凝聚內力都疼得渾身直冒冷汗,就連臉上的血管也暴露,「突突」地劇烈跳動,拚命讓體內冷熱兩股氣流不斷和毒傷抗爭,直到由於極度的疼痛暈了過去才停歇,永遠不會放棄努力。

宛兒也驚訝於趙烈超強的堅韌意志,無論面對什麼痛苦,他都會強忍傷痛,含笑凝望嬌媚宛兒,笑看人生,完全不顧額頭上豆大的冷汗如雨般嘩啦滴落。

宛兒偶然在山神廟附近發現了一處沸騰溫泉,於是每天把不同的藥材泡在沸騰的水中,然後吃力地背著趙烈放在裡面,希望可以用滾燙的藥水來驅除他體內的毒素。

趙烈很快開始了慘烈的蒸煮日子,整個人都散發出濃厚的葯香,每天皮膚都被燙得通紅,數日過後,不但堆積如山的藥材被用光,就連宛兒每天從附近山林辛苦挖來的新鮮草藥也用光了,而趙烈身上的毒素依然沒有絲毫減輕,如果不是他本身體質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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