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孟謙走上前打招呼，正在疏鬆筋骨的保安回過頭看了孟謙一眼，疑惑道，「小夥子有事么？」
「想諮詢您點事情。」孟謙人畜無害的笑著，「工廠要出售的事情您知道吧？」
何文康工廠要出售的事情都登報了，所以孟謙不用擔心員工並不知道這個事情。
「知道啊。」保安上下打量著孟謙，「你誰啊？」
「我是來考察的。」孟謙從口袋裡掏出煙給保安遞了一根過去，「我們公司有這個意向。」
「哦。」保安並沒有接過煙，「那你等一下，我給領導打電話說一聲。」
「不用不用。」孟謙拉住了轉身就要進保安室的保安，「我是來暗訪的。」
「暗訪？」保安皺了皺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領導同意，我是不能放你進去的。」
「不用進去。」孟謙再次示意對方接煙，「我就問您幾個問題，不耽誤事。」
見孟謙這麼說，保安這才接過煙，「我就是個看門的，你問我管什麼用？」
「就是來問點小事。」孟謙掏出打火機給對方點煙。
保安抽了一口，看了看了手裡的中華煙，「沒利群順啊。」
孟謙笑笑沒回應他這句話，直接開口問道，「師傅怎麼稱呼？您在這家工廠多少年了？」
「我姓張，91年建廠我就來了。」
「你知道現在大家對公司出售工廠都是什麼態度么？」
「能有什麼態度？我們就是來打工的，老闆說要賣我們又不能做什麼。」
孟謙看似不在意的繼續問道，「最近工廠辭職的人多麼？」
「這我哪知道，辭職的事又不歸我管。」
「也是，那你對以後的新東家有什麼要求么？」孟謙看向工廠里淡淡一笑。
「要求？我能提要求么？」
「哈哈哈，當然，工廠安全可都靠你啊。」
「我就拿這點工資圖個安穩，你們不開我就行了。」保安第一次笑著回應。
孟謙跟著一笑，大概感覺了一下保安的性格，隨即轉移話題，「張叔，那幾個廠房是91年就都建起來了么？」
……
接下去半個小時，孟謙問了很多工廠的歷史之類的東西，問的問題也都很淺，沒涉及什麼能不能說的，不過即便如此，有些東西保安還是明顯在迴避。
嘮了半小時，有了基本的印象後孟謙就先走了，保安張國強看著孟謙的背影多少有些莫名其妙，感覺孟謙問了半天，好像也沒問啥特別的。
第二天一早8點，孟謙又一次來到工廠，「張叔，早啊。」
孟謙昨天了解到他們是兩班倒的班制，兩天白班兩天晚班兩天休息，上班時間是早上五點到晚上五點，晚上五點到早上五點。
而工廠的上班時間是早上9點到晚上6點。
「你怎麼又來了？」張國強看到孟謙，防備心還是挺重的。
「考察嘛，哪有考察一天的。」孟謙笑著回應，並給張國強遞煙，今天換了利群。
「你又進不去，你的考察不會就是每天來找我問問題吧？」
「我知道進不去，這不才早點過來看看大家上班的狀態嘛。」
張國強看了孟謙一會兒也沒說話，他搞不清楚孟謙到底是幹嘛的，畢竟自己就是個保安，說不定真的是以後自己新東家的人，得罪了也不好，但也不排除孟謙有別的企圖，所以想了想，張國強打算先看看孟謙今天要幹嘛，等他走了之後跟工廠領導說一聲，讓領導去處理吧。
8點還沒什麼人來上班，孟謙就隨意的找話題跟張國強聊著，後者就這麼陪孟謙聊了會兒，東扯西拉的也沒說什麼正事。
一直到8點半，開始有人陸續進廠，張國強站在門口，孟謙賊貓在一旁不去打擾，只是在有時候有些人進場後過去問問張國強剛才過去的人的情況。
張國強會挑著去回應孟謙的問題。
9點，除了遲到的，都已經到廠了，張國強把廠門關上後準備回保安室，「上班了，你還要繼續觀察么？」
「不了，我也準備回去了。」孟謙又給張國強遞了根煙，「張叔，您老昨天沒跟領導彙報我的事情吧？」
「我昨天答應過你不彙報就不會彙報。」張國強特地搶到了昨天兩個字。
「那今天能不能也別彙報啊。」注意到這兩個關鍵字，孟謙繼續道，「大家工作都不容易，混個飯吃罷了，你放心，我一定守規矩，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
張國強看著孟謙，看著這個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孟謙，還是心軟了，「我知道，但你讓我發現不對勁我肯定會立刻彙報。」
「放心放心，我就是來看看工廠的情況，看看大家的狀態，就這麼點事。」
之後道了別，孟謙再次離去。
第二天，張國強夜班，下午五點上班，孟謙則在5點50分的時候來到工廠。
「你上班拉。」張國強看到孟謙後主動調侃道。
孟謙笑著回應，「嗯，今天來看看大家下班的狀態。」
「你們這些人，乾的事情真的是看不懂。」張國強搖了搖頭，過去把廠門拉開，孟謙趕緊上去幫忙。
今天呆的比較久，一直呆到八點半，因為有一些加班的人。
接下去的日子，只要張國強上班，孟謙都會根據他的上班時間過來報道，跟他嘮嘮嗑，順便旁敲側擊的去了解一下公司員工的情況。
3月12日，張國強又一輪的第二個白班，孟謙再一次來到光刻機研發廠，「張叔，你的雞蛋卷餅。」
張國強從孟謙手裡接過雞蛋卷餅，把早就放在桌上的三塊錢給了孟謙，「麻煩了。」
看得出張國強不想占這三塊錢的便宜，孟謙自然的把錢收下，這種小錢上，人家不想欠自己，自己沒必要去硬去請，不然只會讓人不舒服。
見張國強開始吃雞蛋卷餅，孟謙把一個深紅色的袋子擺在他的桌上，張國強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他看著桌上的紅色袋子，第一反應就是孟謙是在給自己送東西。
臉色很快沉了下來，剛想說什麼，卻見孟謙把紅色的袋子扒開，笑了笑道，「想啥呢張叔，我可沒錢給你送茅台，你閨女今年不是要高考了嘛，這是我之前做的筆記，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你拿回去給她看看吧。」
「你的筆記？」張國強有點反應不過來，「你，成績很好么？」
「還行吧，江大的。」
張國強更懵了，「你江大畢業的？江大畢業出來就干這偷雞摸狗的事？」
孟謙，「……」
2001年3月19日下午一點，正在賓館跟孫曉靜對接工作的孟謙突然接到了來自何文康的電話。
「孟總，在哪呢？」
「在滬上。」
「在滬上？來公辦么？」
「不重要了，何總今天給我電話，應該會給我一個好消息吧？」
電話那頭的何文康笑了笑，「我想先帶你去工廠看看。」
「去工廠？」
「嗯，有空么？」
「當然，什麼時候？」
「你什麼時候有空？」
「現在就可以。」
「那就，2點見。」
「好，2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