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溯洄從之 第十七關 交尾的壯舉

水王水後恢複的速度比江離的預料還要慢些。

這已經是第七天的夜晚。采采知道,今天應該是最後的一晚了。過了今夜,父母的元氣就會全復,水之鑒的召喚一旦開始,形勢將無可挽回。

「真的要那麼做嗎?」采采心中不能沒有猶豫。自己既然沒有辦法阻止父母,那只有藉助外力。打開大門,讓陶函的人進來,讓他們用力量「說服」父母。這樣做的結果,她采采將會成為水族最大的叛徒!可這不是采采猶豫的原因。她不怕成為眾人眼中的叛徒,她怕的是有莘不破完全控制住局面以後,會怎麼樣對待族人。

以前她對有莘不破等人的友善態度很有信心,可水後的話卻讓她懷疑起自己的判斷:「采采!不要相信一廂情願的和善!平原的人不會放過我們的,因為我們手中握有覆滅他們的力量!」

然而不管怎麼樣,采采還是想出去和有莘不破等再談一談。她假傳命令讓羅蘫去把河伯東郭馮夷替代下來,讓河伯去尋找那個一直不知潛伏在哪裡的雒靈,兩人中計以後,采采才匆匆往湖口趕去。

「到了。」她噓了口氣,東郭馮夷果然不在,只剩下羅蘫。

「什麼!公主你要出去!」

「是。你不要攔著我。」

「不行!水王有令……」

「姨姆!」采採的語氣中充滿了堅決!「我們在小鏡湖十六年,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制止族人那不可能成功的妄想嗎?」

「這些我不知道。」羅蘫說,「無陸計畫的後果,不是我敢去預測的。但我相信水後——不管是十六年前她率領我們離開,還是今天她率領我們回來,我都相信她。采采,回去吧,不要讓我難做。」

采采嘆了一口氣。雖然一開始她有硬闖的準備了。雙手交叉:「蘭花沐!」

水流結成蘭花形狀,把羅蘫困住了。羅蘫大驚道:「小公主,你要幹什麼!快放開我!水王知道會責罵你的!」

「羅蘫姨姆,對不起。」說完這句話,采采匆匆向湖口漂去。

眼見就要出湖界,背後一個聲音悠悠吟道:「蘭花沐。」

一聽到這個聲音采采心中大驚,全身早被困住。那聲音又吟道:「夕流卷。」潛流倒涌,把采采拉了回去。一人靜靜地站在那裡,不改平時的溫柔與安詳。

「媽媽!」采采呼道。見到水後。她知道自己硬闖出去的想法已經行不通了。「媽媽,你讓我出去。至少我要和有莘他們再談談。」

「采采,你怎麼還是不懂!」水後神色堅定有如鐵石:「他們過去對你和善,是因為不知道我族握有水漫天下的法力。現在他們卻連無陸計畫也知道了。只要我們存在一天,平原上的民族就會食不安寢不寧!你難道以為他們解除我們武力之後,他們還會留下我們的性命嗎?」采采一陣顫抖,水後繼續道:「只要留下哪怕一點血脈,我們的仇恨和力量也可能再次覺醒!對他們來說要一勞永逸,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我們一族殺個乾淨!」

采采顫聲道:「可是當年您不是……」

「當年我那樣做,是因為我知道憑我們當年的力量根本無法成事!」

「那現在呢?現在難道就行了嗎?」

水後無語。過了一會道:「或許行。」

「就為了這個或許,把全族的性命都壓上?」

「采采,你怎麼這麼對我說話!」

「對不起,媽媽。」采采抽泣說,「可是這件事情關乎我們全族的生死啊。」

「可是,采采。」水後說:「難道我們還有選擇嗎?」

「媽媽……」

「不要再說了!」水後的語氣變得堅毅起來:「今天如果不是來了一個重要的客人,我提前出關,我差點就讓你的胡鬧得逞。」

「重要的客人?」

「西北方來的客人。」

采采奇道:「我們這裡已經是西垂了,西邊還有民族存在嗎?」

「這件事你就不用知道了。從現在開始到整個無陸計畫成功,你都給我老老實實地呆在碧水水晶里!」

采采驚道:「媽媽,你要把我關起來?」

「你對平原上的人心存幻想,讓你參加計畫只能壞事!」

「不!媽媽,我不要……」一股陰力襲來,采采四肢一陣冰冷,再也說不出話來。

月圓如盤,月涼如水。天地間一片靜謐。

「當!」師韶的瑟弦斷了一根。龍爪禿鷹目視蒼穹,一飛衝天。桑谷雋在九地之下被地動喚醒。狻猊警惕地昂起了頭從一品居竄了出來,打翻了一缽熱湯。

「終於來了。」江離心道。七香車騰空而起,飛下雪山。大鏡湖湖口,陶函商隊的其他幾個首領早已會齊。

有莘不破問江離道:「功力都恢複了嗎?」

江離淡淡一笑。

羋壓突然叫道:「看!」

眾人一齊望去,大鏡湖的上空,映出一幅壯觀的景象:月色和湖光交相輝映,就如湖上懸浮著萬千面鏡子,把月光無窮無盡地反射下去,水月相射中,兩個巨大的身影浮現出來——胸部以上是水王水後的赤裸裸的人身,胸部以下卻是兩條巨蟒的蛇尾。巨大的蛇尾盤繞在一起,不斷地扭動摩擦,竟然是在半空中肆無忌憚地交尾!

羋壓見識有限,不知這是蛇類交合的場景,說:「這是什麼。」桑谷雋忙走上一步擋住他不讓他看,罵道:「無恥!」

於公孺嬰哼了一聲,取箭拉弓,嗖的就是一箭,但一碰到籠罩大鏡湖的水月大陣,馬上被反彈回來。他輕揮落日弓,把反射回來的箭撥開,道:「看來水月陣的威力還在。」

有莘不破道:「按原計畫行動吧。江離,你來安排人手。」

江離道:「看他們這舉動,召喚『水之鑒』的儀式用的乃是男女交還的巫舞淫祀。按照獨蘇兒前輩的說法,這陣法現在應該有三個破綻。但我們能否在他們召喚出『水之鑒』之前成功找到天地人三門並攻進去卻是一大問題。為了拖延他們召喚的進度,必須有一位高手坐鎮陣外,發出平和的力量干擾這淫祭的進行。」

師韶微笑道:「如果心宗宗主肯出手,以她無所不至的心力當能令這淫祭半途而廢。我的《清心曲》雖然有些葯不對症,卻也能大大延緩他們的進度。」

江離又道:「破壞召喚有兩個辦法。第一是釜底抽薪,從地門或人門就是攻入內部,瓦解水族的祭典,這可能會遇到死命的抵抗。第二就是打破天門,直接攻擊處於召喚中的水王水後。我們必須雙管齊下,兩方面都有所準備。因此湖口另需要一個高手坐鎮——一旦我們破了水月陣的反射之力,就馬上攻擊水王水後。這需要極迅疾的行動力,要辦成這件事情,自然非孺嬰兄不可。」

於公孺嬰點了點頭,算是接令。

江離問道:「你要用什麼箭對付他們?」

於公孺嬰道:「水火相剋,對付他們自然是用祝融之羽。」

江離道:「這兩人非同小可,雖然他們會把全部精力全放在召喚水之鑒上,如果我們破陣成功,你趁虛而入自然可以一擊而中,但我怕『祝融之羽』還是難以一擊定鼎!」

於公孺嬰沉吟不語。羋壓搶道:「那就加上我的重黎之火!」於公孺嬰點了點頭。

江離本來就有這個意思,卻怕羋壓又因為不讓他衝鋒而鬧意見,當下道:「好!接下來就是天地人三門。如果我們知道三門的位置,集中兵力攻打自然最好。但現在第一步卻是要確定三門的所在。因此分頭行動勝算更高。反正水族內部除了水王水後之外再沒有足以和我們三個抗衡的高手,我們不怕被他們各個擊破。」

桑谷雋道:「我找地門。上次我曾侵入地門,雖然他們可能會調整陣形,不過應該還是能夠找到蛛絲馬跡。」

江離點頭道:「好。那我去尋找天門。不破,你尋找人門去。」

有莘不破道:「怎麼找?」

江離道:「那我怎麼知道。好了,部署結束,大家行動吧。」招呼了七香車,徑向天空飛去。

桑谷雋笑道:「有莘台侯大人,你慢慢琢磨吧,其實你動不動手無所謂,等我和江離把陣法破了,你再進來撿現成就行。」

有莘不破一聽大怒,桑谷雋卻已微笑著沉入地面。

羋壓突然憤憤道:「糟糕!我上當了。」

有莘不破道:「什麼上當?」

「上江離哥哥的當!這樣一來,我豈不是又要呆在一旁看熱鬧?不破哥哥,我們換一下好不好。」

有莘不破道:「換?你知道人門在哪裡嗎?」

羋壓吐了吐舌頭,說:「不知道。算了,我還是等著幫孺嬰哥哥提煉重黎火精,到頭還有一份功勞。不破哥哥,你這回要是找不到人門,可就糗大了。不過你至少名義上是我們這群人的首領,無論我們做什麼,到頭來都會算上你的功勞的。」

有莘不破怒道:「臭小子胡說八道!好好看你不破大哥的手段吧!我一定會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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