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溯洄從之 第七關 血祖

桑谷雋冤枉了有莘不破。因為這幾天剛好是雒靈每月一次的不舒服期,所以兩個人並沒有躲到哪裡去「風流快活」。有莘不破失蹤,只因為發現雒靈不見了。

「她會到哪裡去了呢?」

經過九尾一役,有莘不破早已深知雒靈的本事,她絕不是一個會被人無聲無息虜走的人,她在這種情況下不見了只有一個解釋:她自己躲了起來,不想讓別人知道。

因此,有莘不破也不想藉助江離或者於公孺嬰的能力來尋找雒靈,在商隊找不到雒靈以後,他開始向湖西的山坡走去。憑直覺,他認為那裡有人。有莘不破的直覺半准半不準,山坡上確實有一個人,但不是雒靈,而是一個男人。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桑谷雋的座車「無礙」。敲門聲。

「請進。」

一個女人應聲走了進來,桑谷雋一愕:「阿茝姐姐!你怎麼來了?」

「不歡迎?」

「不,哪會!」桑谷雋忙站了起來,順手撫平了褶皺的衣領:「請坐。」

「小公主,恩,采采她讓我給你們送一點禮物。」阿茝從懷中掏出兩枚珍珠耳墜:「她說,祝你早日找到那個風一般女孩子。」

桑谷雋禮貌地接了過來,道了謝,又笑罵了有莘不破一句:「這傢伙真是多嘴。」心想采采知道這事,肯定是有莘不破在背後嘲笑他!

「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們。」阿茝坐了下來:「你們真好,有這麼好的朋友、這麼好的兄弟。可以四處周遊。」

「你和采采也很要好啊,小鏡湖又這麼漂亮,是個生活的好地方。」

阿茝苦笑一聲,說:「我們有我們的苦處。」

「阿茝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好么?」

桑谷雋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阿茝微微一笑,道:「明天,我們可能就要作別了。」

桑谷雋驚道:「為什麼?」

「長老已經命我們收拾好東西,明天救出水後,馬上就離開,尋找另外一個『小鏡湖』住下。」

桑谷雋有些黯然,但知道這是她們族內的事務,也不好多說。

阿茝取出一個青石瓶子,道:「這是用大江之源的雪水釀成的濁酒,肯陪我喝兩杯么?」

「你好。」有莘不破向那個陌生男子作揖,腦中飛快地轉著念頭:「這人是誰?」

如果在中原,遇到什麼樣的人都不奇怪,但在這大西荒,在這小鏡湖畔,本該是人跡罕至才對。突然遇見這樣一個氣宇軒昂的男人,不免讓有莘不破懷疑他是否便是水族那個從未露面的「大敵」。

「你好。」男子並不起身,依然坐在那塊巨岩上,半躬身向回禮。這男人並不能說是英俊,也不能算是強壯,但他的身體卻找不到一個令人批評的地方,甚至會給人一種完美無缺的感覺。他也算知禮,但有莘不破卻對他產生一種沒來由的厭惡。

「我叫有莘不破,不知道先生如何稱呼?」

「我叫都雄虺(音毀),道友們有時候也稱我為無瓠子。」

「都雄虺……無瓠子……」有莘不破心中咀嚼著這兩個名字,卻沒有什麼確切的印象。

都雄虺道:「小哥來時左右顧盼,莫非到這裡是來找人?」

有莘不破道:「不錯,不知道有沒有見到一位女孩子經過這裡?」

「女孩子?」都雄虺笑道:「是心宗的那個女娃兒么?」

有莘不破心中一跳,這個都雄虺知道的事情看來比他預料中要多得多,但他至今對這個人一無所知,甚至完全看不出他的深淺。都雄虺並沒有透露出任何逼人的氣焰,但有莘不破卻惴惴不安。這種情況,只有在遇到季丹雒明的時候才有過,難道眼前這個都雄虺竟然是可以和季丹雒明並肩的大高手?

「你好像有些不安。」都雄虺微笑著,彷彿有莘不破里里外外都被他看得透徹:「我並沒有透露出任何氣息,你小小年紀,居然就能察覺危險,伊摯有個好徒弟啊。」

「前輩是家師的朋友?」

都雄虺道:「認識是認識,朋友卻談不上。」

「此處荒涼曠莽,人跡罕至,前輩是居住在這裡的么?」

都雄虺微微一笑道:「你不用言語試探了。我明白告訴你:我是沖水族來的。」

有莘不破心中一跳,口中說:「聽說水族有件寶物,前輩是為那個而來的?」心中卻忖道:「不知他的真實本領如何。找個時機試試他。如果真的那麼厲害,就引他下山,匯合江離他們再和他斗。」

都雄虺哈哈一笑,道:「也是,也不是。」

有莘不破聽他說得模稜兩可,微微皺眉,心中牽掛著雒靈,又補問了一句:「方才晚輩向前輩打聽的那個女孩子,聽前輩的語氣,似乎曾見過。」

都雄虺道:「見過是見過,不過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有莘不破聽他說的漫無邊際,心中不快,偏偏一直摸不透他的深淺,當下道:「既如此,晚輩尋人心切,告辭了。」

都雄虺笑道:「你到了這裡,還想走么?」

有莘不破忖度對方的深淺,心想這人多半不是誇口,自己孤身在此,未必斗得過他。此刻若是江離在此,一定先試探出這男人的淵源;若是桑谷雋在此,多半是一邊胡說八道,一邊安排陷阱;若是於公孺嬰在此,要麼離開,要麼乾脆就動手,根本就不會有那麼多的話。有莘不破卻道:「此刻狹路相逢,難道前輩想拿晚輩開刀?」

都雄虺淡淡道:「我萬里西來,有兩件事情,一件就是為你。不過竟然遇到獨蘇兒,而她居然回護你,倒也是一件奇事。」

都雄虺這幾句話話有莘不破聽得稀里糊塗。獨蘇兒是誰他更不認識。

都雄虺卻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自顧自道:「你若一直呆在陶函商隊,我礙著獨蘇兒,也不好衝進去把你做了。不過你居然獨自一人跑到我跟前來,嘿!肉在俎上,不割不快!」

都雄虺眼睛精光暴射,有莘不破只覺得喉嚨的肌肉一緊,竟有些呼吸不暢,心中大是恐怖,抽出了鬼王刀,凝神待敵。

阿茝那個酒瓶卻是一件寶貝,雖然只有手掌半大小,那酒卻怎麼也倒不完。阿茝說,裡面裡面可以儲上兩斗酒水。桑谷雋對一個溫柔女子的勸酒根本就無法拒絕,他的酒量卻也一般,不多時便覺得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了。兩人放開了話頭,天南地北地胡扯。

「桑公子……我叫你小雋好嗎?」

「嗯,阿茝姐姐。」

「別叫我姐姐,叫我阿茝。」

「嗯,阿茝。」

「嗯,熱……」

阿茝把外衣脫了下來,卸了發簪,只剩下一件小衣,有些歪斜的桑谷雋也沒有在意。

都雄虺還沒有出手,只是一股殺氣散發開來,就逼得有莘不破用盡全身的力量,才勉強站得穩。

「我能擋得住他嗎?」到此境地,有莘不破已經知道這人絕不是虛張聲勢。「只要撐到江離他們過來。」

看著醉眼朦朧的桑谷雋,阿茝慢慢地挨了過去。十六年了,羅莎姨姆說得對,她們寂寞得太久了。

「小雋……」只穿著小衣的阿茝,把手慢慢向桑谷雋的衣扣伸去,她的手,在顫抖。

桑谷雋沒什麼反應,只是醉醺醺地和阿茝靠在一起。

「小雋……」阿茝貼著他火熱的臉皮,櫻唇慢慢地靠近。

「啊!」桑谷雋突然像被針扎到一樣跳了起來,電一般沖了出去。

阿茝愣了好一會,這突然的變化讓她完全醒了過來。她呆住了,兩行眼淚垂了下來,趴在地毯上,屈辱地哭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我就這樣不堪么?」

桑谷雋的舉措,並不像阿茝所想像的那樣,刺激他的是西山坡上傳來的殺氣,可怕的殺氣!

是誰有這麼強橫的力量?還有有莘,他的氣息也正從西山坡傳了過來,但和那股殺氣一比,有莘不破的戰氣在桑谷雋看來便如同是千鈞巨石下的一顆岌岌可危的雞蛋。

「姓有莘的笨蛋!無論如何千萬要堅持住啊!」

在都雄虺即將出手的那一霎,有莘不破幾乎已經陷入絕望:這股可怕的殺氣讓他知道,對方決不會容他拖延時間,一旦出手,就是一擊必殺的絕手!

「算了!拼個同歸於盡吧!」

就在這一觸即發之際,一聲石罄輕響,一人踏歌而近,如同一陣細雨打濕了這個黃昏。都雄虺皺了皺眉頭,原本布滿天地之間的殺氣也被這歌聲沖淡了。

一株古木之後,一人轉了出來,卻正是幾天前他們救起的盲者師韶。有莘不破愕然,不知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師韶也不說話,也不招呼,歌聲不斷,拉起有莘不破就走。都雄虺竟然也不追來。

兩人走出不知多遠,待背後都雄虺的殺氣已經消散得一乾二淨,師韶這才止步歇歌,鬆了一口氣。

「謝謝。」有莘不破說。他雖然對都雄虺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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