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匆匆而過。
各地市發生了什麼事情,吳冕一點都不知道。
他的眼睛通紅,幾日幾夜沒睡,整個人陷入一種異樣的亢奮狀態中。
單鏈RNA病毒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下一步的改變是什麼,沒人能預測到。
針對新發的「完美」病毒,包括吳冕在內的研究人員發現它對隔離措施基本沒辦法,公衛措施依然非常有效。
2月1日,校長和帝都第三批支援天河的醫療隊來到這裡。
結論上報,那個讓吳冕惴惴不安的結論報給了最高層。
剩下的,已經不是單純的醫療問題,而是一個社會性問題。
要按下暫停鍵的不僅僅是天河市,而是全國。
要做到這一點。
需要無數的物資儲備
需要全國絕大多數人禁足
需要必需的企業不能停止運轉
需要全國醫護加班加點
需要整個國家機器徹底動起來
總之
需要一個
強大的
戰無不勝的
國家。
對於校長提出的方案,吳冕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可是每次悲觀失望的時候,他都會想起那天晚上聽到嘹亮的國歌聲。
應該有機會。
這不是一個小的動作,而是人類史上最為波瀾壯闊的一次動員。
不是戰爭,勝似戰爭。
……
……
八井子,3m的口罩場里,段飛被手機鈴聲叫起來。他睜開眼睛,也和吳冕一樣,眼睛裡滿滿的血絲,紅得嚇人。
因為疫情的關係,口罩價錢暴漲,但根本有價無市。
所有醫療物資首先供應天河市,其次供應各地醫院,最後才是滿足市場需求。
一向有點財迷的段飛沒有被高高的價錢沖昏頭腦,他只是願意數廠子又生產了多少口罩,要是放到市面上,會掙多少錢。
雖然賣不出去,但只是想一想就很開心了,似乎那些錢出現在公司的賬面上,證明他這個經理並不是尸位素餐一樣。
3倍工資,生產線全天無休,流水線上一隻只口罩真的像是流水一樣被生產出來。
這特么就是印鈔機啊!
只可惜不能拿出去賣。
段飛靠在牆上打了個盹,彷彿根本沒睡著一樣,休息的時間眨眼即逝。
「米粒兒,你歇歇,我來。」段飛和戴著無菌帽、口罩的李一晴說道。
「飛哥,我不累,你再睡會。」李一晴專註的看著流水線上的口罩,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手腳麻利,看不出來剛剛做完手術,身體虛弱的模樣。
只是連軸轉帶來的疲勞讓她雙頰的紅暈更加清晰,在藍色外科口罩上像是兩團火燒雲。
「你要多休息,都說不用你來。」段飛嘮叨著。
「我也幹不了什麼,就是來幫幫忙。」李一晴說道,「噴絨布還能用一天多點,飛哥,你催一下。」
「嗯。」段飛點頭。
各種生產口罩、防護服的原材料在經歷了短時間的價格暴漲後,被無形的大手按回去,迅速回歸原有水平。
彷彿並沒有巨大的需求端需求一樣。
別的廠子段飛不知道,自己管理的3m口罩廠給天河市、給省城提供的口罩都是平價,而且只對醫院。
幸虧在年前儲備了一批原材料,幸虧馬院長訂了一批貨,八井子的這家口罩廠才能源源不斷的生產出口罩。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緊缺的原材料也漸漸恢複了供應。這之後有多少人在忙碌,段飛不知道,但是他每次看到16輪重卡運送物資的司機師傅滿身疲倦的時候,他清楚肯定有無數的人在默默工作著。
「飛哥,你去忙,我再干一會。」李一晴說道,「我剛上來3個小時,還不累呢,真的。」
「你剛做完手術,要注意身體。」段飛有些心疼地說道。
「哪有,術後都一個多月了。」李一晴沒有看段飛,她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流水線,做著自己的工作,「醫生說必須要做康復鍛煉,正好當活動活動了。」
段飛知道自己拗不過李一晴,這姑娘看著弱不禁風,其實心底倔強的像是一塊石頭。
可是……真的行么?段飛清楚李一晴那根本不是康復鍛煉,而是熟練工夜以繼日的勞動。只是李一晴說什麼都不肯走,廠子里還缺人,段飛也沒更好的辦法。
他只好又溫言細語的關心了幾句,便急匆匆聯繫原材料。
必須確定原材料的運輸位置、做好規劃,連一個小時、一分鐘都不能停止生產。
不光是口罩廠,全國上下各大汽車生產廠也修改生產線,開始生產口罩。
轉產,開動國家機器,這麼宏大的場面只有二戰時的美國曾經做到過。
而如今在華夏大地上,機器轟鳴,數不清的防疫物資終於奔騰不息的從生產線上生產出來,又經過物流送到最需要它們的地方。
形勢,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
雖然很細微,哪怕身處其中的人都沒有感受到明顯的變化。壞消息依舊一個接著一個,確診患者的曲線依舊上升,頑強的像是98年的洪水。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全網直播的雷神山醫院已經快要完工。基建狂魔火力全開,大型傳染病醫院像是變魔術一樣在段時間內即將投入使用。
然而,這遠遠不夠。
這次天河市、全國面對的挑戰遠遠超過03年S病毒。人們有限的認知之中,沒有過類似的成功案例可以借鑒。
無數期待著華夏崩潰的目光注視著天河。
無數不懷好意ID在互聯網上推波助瀾。
美聯航空公司於當地時間1月31日晚間宣布停飛所有中國大陸地區航點。
而所謂的美國國際援助遲遲未到。
看著他們的國務卿侃侃而談,說援助華夏2億美元的防疫物資,互聯網上掀起一股讚美的風潮。只是這批物資到底有沒有,他們並不在意。
甚至網路上喧囂、沸騰的撤僑為什麼用貨機,都有很大一部分人認為是美國為了送來援助物資,所以用的貨機。
對於這些,吳冕並沒有關注,他每天出門診、做手術,生活規律的像是在當住院總的時候一樣。
輿論這一塊總是有人捧臭腳,不是一天兩天,臨陣抱佛腳也沒什麼用。
吳冕擔心的是假如方艙醫院投入使用,收入的患者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
被放棄,集中在一起等死,各種悲觀、沮喪情緒合在一起,會造成不可預計的後果。
而這種後果通過天河市放大成什麼樣,吳冕不知道。只要一想起這件事,他就覺得心跳過速,甚至有房顫的先兆。
吳冕和校長聊過無數次有關於大型隔離醫院的事情,他心裡是反對的。但校長堅持,吳冕也沒什麼好辦法能說服校長。
關鍵是辦法很少,或者說只有一個——嚴格按照科學程序走,至於那些「意外」情況,遇到什麼解決什麼。
校長的計畫其實很簡單。
各家大型三甲醫院、新修建的火神、雷神醫院用來收治重症,輕症患者都去方艙進行隔離,按照計畫來講是相當完美的。
但生活不是一場遊戲,一個情緒崩潰的患者有可能導致數以千計的患者情緒崩潰,而方艙有可能是倒下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吳冕這幾天都憂心忡忡,自從校長去彙報、表明態度後,他整個人都陷入一種莫名的焦慮中。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
吳冕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腦海里在想著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以及應對方式。
「哥哥,你有沒有覺得想多了?」楚知希也沒睡,她輕聲問道。
聲音很輕,像是一隻小貓。
聲音有些顫抖,楚知希知道校長的計畫,只要一想到那些後果,她覺得特別害怕。
此時,楚知希想要得到一些好消息。
但吳冕絕對不是能說好消息的那種人,他眯著眼睛看天河市的夜色,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有。」吳冕很肯定的回答道。
「我看像是《傳染病》之類的電影里都說了集中隔離什麼的。傳染病學的課堂上,老師也講過標準流程,校長說的沒錯。」楚知希輕輕說道。
「外面要有全副武裝的軍人才行。」吳冕嘆了口氣,「那是外國人對隔離的理解,現在網路上對於隔離,都認為是jzy。」
「不會吧。」
楚知希說的不會吧,有兩個含義,吳冕清楚。
「我們不會,他們會。但輿論這一塊,始終都是他們佔據上風。」吳冕說道,「本身條件艱苦,要是想像家裡一樣的居住條件,段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校長認為我們沒有時間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