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紅塵仙,天上客 第023章 妖庭立

欽天監前一段時間被趙離使計毀去,但是不過區區數日就已經恢複原本的規模,仍舊是整個帝都最高的建築,頂層的樓閣俯視萬千,其高其勢幾乎可以稱得上與天齊平,帝都數千萬生靈因果以欽天監為核心鋪展開來,彼此交錯以成紅塵。

趙離定定看著欽天監,許久後收回視線。

斬欽天監終究也只是一時之計,沒有了欽天監,也可以有其他的建築來定住紅塵因果,定住帝都的氣運,總體看起來,是叫欽天監,還是觀天閣,並沒有什麼區別。

模樣溫婉寧靜的春日神君推開府邸大門,率先邁入其中,道:

「天尊請入。」

白髮道人神色如常,平淡邁入此門中。

事已至此,與其猶猶豫豫,還不如痛快接受。

旋即有足以困住他的陣法層層地升起,每往裡一層的陣法都要遠遠強於外面一層,即便是最外層的陣法也足以輕易抵擋住仙人的一擊,可以說是徹徹底底的將他鎖在這裡,斷絕了他自己想辦法逃出去的打算。

或許是因為道人先前所說太清道德天尊之說。

這府邸牌匾上有三個大字,太清宮。

道人搖頭自嘲一笑,然後指著那陣法,看著旁邊溫婉神靈笑言道:

「貧道性格閑散慣了,近些年也是在諸界行走,喜歡看周天萬界的風景,眼下這陣仗,莫不是要讓貧道做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恐怕時間長了要憋出心病來。」

春日神君遵從尊主的命令,守住心神,反正不聽那道人胡言亂語。

只是有傳音而來,祂面容微顯尊敬之意,朝著欽天監的方向微微行禮,然後看向白髮道人,嗓音輕柔道:「尊主說,天尊可以每日有一個時辰外出散心,不過需要我等相陪。」

每日放風時間。

道人挑一挑眉。

罷了罷了,至少比被憋死在院子里得好。

……

此次被蒼天困鎖封禁於欽天監一側的院落,道人自己的修為又遠遠做不到靠著自身從蒼天眼皮子地下跑出去,東皇太一和雲中君那邊短時間內也無法前來將他救走,趙離也就安心在這兒過日子,天乾姬氏五祖已經回返元朔城,離去之前曾來尋找過趙離,道人未曾去見他們。

姬辛和敖雪兒則是搬離了姬成的府邸,來到了這被取名為太清宮的院子里,姬辛之前被折斷古劍的氣機反噬其身,但是因為八九玄功鑄造的強大根基,只是略微驚動元氣,算不得什麼嚴重傷勢,在帝都太醫的治療下,早早就已經恢複原本。

這段時間,難得和敖雪兒一同接受道人的教導,被他指點修行。

不過日出之時,後院之中。

此地栽種了青竹成林,哪怕是炎炎夏日,風過竹林池塘也能帶來陣陣涼爽之氣,趙離坐在石桌旁邊,慢慢飲茶,旁邊敖雪兒雙手托腮,出神看著前方,姬辛手持一柄和尋常劍器相比更為寬大的長劍,演練劍法。

尋常劍法講求劍走輕靈,但是眼下姬辛所演練劍法卻沉渾厚重。

橫斬豎劈,皆浩浩蕩蕩,氣勢磅礴。

趙離放下茶盞,開口點出姬辛劍法的不足之處。

這一門劍法,講求大勢。

根本不是尋常的技擊之劍。

而是使用軒轅劍的方法,堂皇大勢,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不講求以詭詐技巧,只挾天地浩蕩而擊敵,當然,姬辛此刻手中之劍只是一把尋常的寬劍,真正的軒轅劍此刻還在帝俊化身手中。

蒼天就在旁邊,趙離可不敢讓姬辛手持軒轅劍堂而皇之地出現。

看姬辛已將基礎的劍路記熟,道人微微頷首,心中頗有欣慰。

姬辛用功刻苦,這種劍術掌握的速度比他預料的還要稍微快上一些。

接下來就是需要從實際存在的劍法劍式上走出來,踏入大勢的層次。

道人將姬辛喚來,從他手上接過那柄寬劍,隨手放在桌上,笑道:「差不多到了可以外出的時候了,你們兩個孩子不必顧及我,自去便是。」姬辛面容微紅,拱手行禮,才和敖雪兒離開,道人則是並指撫過那柄寬劍,將劍收回鞘中,想著今日是哪一位先天神來。

蒼天為了防止他胡亂搞事,哪怕是在帝都當中,也必須有先天一級的神靈時時刻刻盯著他,回到這院落倒是不必,畢竟他自身就在旁邊欽天監中,隨時將這道人納入視線掌控。

腳步聲音沉穩響起,天地有肅殺之氣。

趙離轉過頭去,看到來人並非是這段時間常常過來的那兩位先天神,其身穿白衣,面容冷峻,腳踏戰靴,手指白皙而骨節突出,握著一柄帶鞘長劍,模樣比之前所見稚嫩少年稍微成長了些,卻也只是個看去比姬辛略大的少年人。

他持劍朝著趙離一禮,嗓音沉靜道:

「太白見過趙叔。」

趙離按捺住一絲驚詫,收回視線,笑道:

「未曾想到,今日卻是太白你來看顧著我。」

「走罷,難得見到你,乾脆外出吃一頓便飯如何?」

道人只是隨口一說。

先天之神秉天地大道氣運而生,不需飲食,但是太白仍舊還是點頭應下,和那道人外出而行,一路閑談過往,看來往的人群紅塵,卻並不涉及到彼此勢力的核心部分,沒有那種仗著彼此關係旁敲側擊的打算目的,氛圍算是和煦。

一路行來,也說春日景緻,說點心小食。

在一座極奢華酒樓之前的時候,趙離腳步卻微微一頓,少年太白順勢轉過視線,看到白髮道人抬眸看向酒樓二層一處桌子,若有所思,道人緩緩收回視線道:「就在這一處酒樓吧。」

他笑嘆道:「貧道還有一段因果需要了結。」

……

絲竹雅樂,動人心弦。

宋元化舉杯飲酒,如在夢中。

放眼周圍,山珍海味皆有,美酒佳人相伴,周圍皆至交好友,又都並非凡俗。

前一段時間,得到了太后武皓賞識而成畫侍召的宋元化,已然功成名就,是眼下一等一炙手可熱的紅人,自朝堂之上縱橫往來無不隨心所欲,又結交往日想都不敢想的高門子弟,朝中威望隆盛的大人對自己也是無不看重,當朝宰相更有意將家中獨女嫁於自己為妻。

飲一口美酒,又見到那位在帝都都有絕色之城的美人溫婉含笑,宋元化只覺得心中酣暢淋漓,痛快至極,就連口中美酒滋味更是醇厚三分,哪怕天上瓊漿玉露不過如此。

榮華富貴,名滿京都,一擲千金,瀟洒恣意。

宋元化大醉,擊節而歌,只覺得人生意氣至此盡矣!

旁邊好友美人連連勸酒,宋元化本只是專心於畫道的書生,很快便不勝酒力,隱隱昏沉醉去之意,朦朦朧朧之間,又見到當日山水峻岭,見到青衫文士放白鹿于山水,見到天下艱險第一的山路,一個不小心踩空,自己便墜下山崖摔了個粉碎,吃驚之下,已經酒醒。

身邊分明還是在那酒樓,只是看到當日機緣巧合之下,給予自己無字之書的白髮道人立在樓梯之口,不知為何,只能看到紅色富貴扶手,見不到樓上樓下何物,而那白髮道人似笑非笑,詢問他道:

「黃粱一夢,可曾醒了么?」

宋元化回憶當日窮苦之時,店家造飯黃粱,而自己趴在桌上所經歷的一切,分明只是一月之前的事情,此刻卻仿如隔世,感慨一聲,起身畢恭畢敬地回答道:「多謝仙長賜予機緣。」

「當日黃粱一夢,實在是妙不可言,即便醒來也是常常流連忘返。」

「仍舊常常借仙長無字天書前往各處山水之間,而今也是該物歸原主了。」

言下之意,黃粱一夢自然早已經過去。

道人不置可否,見那書生似要取出書卷相還,也只含笑拒絕轉身離去。

宋元化心中一急,想要追上道人,卻如何能追的上,一不小心踩空從樓梯上翻滾而下,其下卻是蒼茫虛空,不知多深,一如當日夢中墜山一樣的失重感,宋元化驚呼一聲,身子一震猛然起睜開眼來,卻只見到高朋滿座,美酒佳肴,此處是雅間,也無有樓梯上下。

如此方知道方才只是夢中。

鬢角有汗,方才心悸心慌之感,卻在美酒醉意之下漸漸安定下來,心中想著自身至此已經榮華富貴極矣,那無字天書對自己也沒有什麼用出,若能見到那仙長,自應將此物還回去,又見到周圍佳人含笑,如飲甘醇,心神越醉,那美人柔聲問道:

「元化可還能繼續飲酒?」

美人相詢,宋元化自無不可,朗聲笑道:「今日才至午時,還有大好歲月輕擲,你我何不繼續飲酒至明月初生,不醉不歸。」眾人齊齊稱善,於是喚那酒樓主人前來,重整杯盤,再上珍饈,琴弦笛音則是越發柔美婉轉,令人心神皆醉。

白髮道人飲茶一杯,聽他言語,神色遺憾,起身離去。

……

今日和太白相游敘舊,或許蒼天確實是深信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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