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永別了,羅密歐

流夏的傷勢穩定下來之後,阿方索就將她接回了自己的城堡。這些天以來,她恢複的很快,目前已經能用右手做一些簡易的動作了。而卡米拉和靜香也經常抽空來探望她,還將上課的筆記全都拿到了這裡,以便讓她在養病的時候也能隨時了解學校的動態和教學進程。

有了她們兩人的鼓勵和幫助,流夏自然就更加有信心了。但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從上個星期開始卡米拉似乎藏了不少心事,總是一個人莫名其妙的發獃,有時連叫幾聲都不見回應。流夏直覺可能和朱里奧教授有關,不過既然對方不願意主動說,她也不好意思多問。

「流夏,你知道嗎?上個星期卡米拉不小心落水了。」靜香露出了難得的八卦表情。

「難道……卡米拉不會游泳?」看到靜香笑著點了點頭,流夏很是驚訝,像海盜後裔一樣勇敢的卡米拉居然不會游泳?

「不過還好,這次有英雄前來相救。」靜香掩著嘴直笑,「這個英雄,就是朱里奧教授。」

流夏挑了挑眉,「呵……不知這算不算是緣分呢?」

「反正我是不會相信什麼緣分的。」卡米拉的面色有些尷尬,又再次重申了一遍,「我根本就不會相信。」

「誒?那朱里奧教授渾身濕透的樣子是不是很性感?「流夏還是調侃了她一句。

「聽說那天教授穿的白色襯衫……」靜香露出了一個盡在不言中的曖昧表情。

「好 了,你們倆玩夠了吧。」卡米拉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可以選擇,我真的寧可他沒有跳下水救我。這樣的話,我就不會看到……」她忽然似乎又意識到了什麼,急 忙剎住了口,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和阿方索之間到底怎麼樣了?我剛才在花園裡看到他好像心情很差的樣子。說實話,以前我覺得他並不可靠,不過現在看來, 至少他對你是真心的。」

流夏的心裡頓時泛起了一股苦澀的味道。自從上次之後,每次阿方索來探望她時,她都是以非常冷淡的態度相待,並且多次向他提出了希望可以搬出這裡的要求,也差不多每次都把他惹火。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出於怎樣一種心態,似乎總是在想方設法逃避著什麼。

就在這時,靜香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接起了電話,在聽到對方的聲音時立即就沉下了臉,用日文低柔卻又堅決的說了幾句話就關掉了手機。

「靜香,你沒什麼事吧?」流夏察覺到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沒什麼,只是家裡有一點麻煩而已。」靜香挽起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不過我想很快就會解決的。」

卡米拉和靜香離開沒多久,流夏的房間里又來了一位不請自來的探望者。羅密歐正以一種優美的姿勢斜倚在門口,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那頭暖金色的頭髮在夕陽的映照下如金色砂石般閃耀,而望著她的眼神就像聖母般充滿了憐憫和傷感。

「羅密歐?你怎麼來了?」流夏看到來人是他,心裡居然隱隱有些欣喜。上次在天使堡脫險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出現過。羅密歐在進來時已經換上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最近都一直在忙,所以一直沒來看你。聽說你恢複的很不錯?」

流夏點了點頭,努力嘗試彎曲自己右手的手指,「簡直就是好極了。你看,我的手指已經變得靈活多了。」

「流夏……」羅密歐走到了她的面前,用自己纖細的手緊緊包裹住了她的手指,「對不起,都是我當時反應太慢,才會害你中了這麼要命的一槍……」

他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早已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憐惜和心痛。

「不關你的事。」流夏連忙搖了搖頭,「我該謝謝你才對,當時是你在場所以才聽出了那首羅馬假日的歌曲,然後才能猜出我的暗語對不對?」

羅密歐的臉上似乎蒙上了一層模糊不清的薄霧,「流夏,那是他猜到的。羅馬假日,也是他曾經非常喜歡的電影。」

流夏微微一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我知道最近你對他很冷淡。這對他很不公平。」羅密歐嘆了一口氣,「你被米蘭特捉走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要難過,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要著急,你在手術室里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要緊張。知道嗎?本來你的右手是要做截肢手術的,不然就會有生命危險。」

「截肢手術?」流夏的背後倏的冒起了一股寒意。

「對, 到底是保留你的夢想,還是你的生命?他貪心的兩樣都想要,所以不得不去求那位給你主刀的內斯塔醫生。但是內斯塔早年已經和他結了怨,所以一口就拒絕了他的 求助。」羅密歐的語氣舒緩平靜,但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傷,「為了你,他竟然向那個醫生下跪,可即使如此,那個醫生還是刁難他,說什麼除非他刺上自己一 刀,到天亮如果還沒死就答應救你。」

「什麼!」聽到他下跪的時候,流夏的臉上已經動容,再聽到這裡,她忍不住激動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 毫不猶豫的照做了。很幸運,他沒死,所以你的手術也順利進行了。雖然沒有預期的效果那麼好,但至少,你還能擁有完整的雙手,還擁有希望。」羅密歐深深的看 著她,彷彿要看透她的靈魂,「流夏,這個世界上或許有很多種感情,也有很多不同的表達方式,但是我始終還是覺得,犧牲最多的那個,才算是愛的最深。」

流夏已經完全愣在了那裡,腦海里思緒千轉,心底里彷彿有股火燒的感覺直往上竄。

他居然為了她而向別人下跪?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多麼羞辱的事情。

他居然為了她而不惜生命,這對他來說到底又是怎樣的感情?

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這真的還是那位高貴又驕傲,冷酷又殘忍的伯爵大人嗎?

等她再次回過神的時候,發現羅密歐已經離開了。桌子上還擺放著他留下的一塊心型巧克力,那是流夏最喜歡的義大利牌子。她慢慢拆開了巧克力的包裝,拿起來咬了一小口。入口即化的甜蜜味道還是如記憶中那般美好。

甜甜的,又稍稍帶著一絲苦味。

「流夏,我可以進來嗎?」瑪格麗特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流夏搬回來之後,這位伯爵小姐才知道自己的老師出了這麼大的事。小傢伙每天也來的挺勤,只要有時間 都會過來轉一轉,有時陪她聊聊天,有時說些有趣的事,總之也算是有心思。而且也不知什麼時候起,瑪格麗特開始直接稱呼她的名字了。

聽到流夏的回答後,瑪格麗特就笑吟吟的推門而入,手裡還捧著一把嬌艷欲滴的風信子。自從回到城堡以後,阿方索每天都會在花店預定一束不同的鮮花送到她的房間。當然這些鮮花在進入城堡前都會經過嚴格的檢查。

「老師,有沒有感覺好一些?」瑪格麗特邊問邊踮起了腳將風信子插到了磨砂瓶里,『這是今天花店裡剛剛送來的,你要是覺得悶就看看這些花好了。」

「謝謝你,瑪格麗特。」流夏隱隱約約聞到了空氣中流動的清淺花香,心裡不免有些感觸。風信子要延續自己的生命就必須依靠種子的不停遷移,而人的生命有時也正如這風信子般在世間顛沛流離,與不同的人相遇,分別。有些人就這樣擦身而過,而有些人,卻是註定要糾纏一輩子。

「對了,瑪格麗特,你爸爸最近還好嗎?」她試探著問道。剛才羅密歐的話讓她的心裡一直都惴惴不安。

「不好。」瑪格麗特皺了皺眉,「爸爸胸口的傷好像越來越嚴重了,我剛剛還看見他流血呢,臉色也差得要命,連站都站不穩了……」

聽她這麼一說,流夏更是覺得坐立不安了。難道阿方索這幾天沒怎麼來是因為傷勢嚴重了,到底嚴重到了什麼程度呢?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為了幫她才挨了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刀。

「不知道爸爸什麼時候才會好轉,我真的很擔心爸爸,」瑪格麗特忽閃著長長的睫毛,「老師,你說呢?」

流夏支支吾吾安慰了對方几句,接下來瑪格麗特又說了些什麼,她幾乎都沒什麼聽進去,腦子裡一直都在想著阿方索的事情。

如果阿方索因此有什麼三長兩短,不就都成了她的過錯嗎?

抱著這樣的心情,在瑪格麗特離開不久,她就起身悄悄地出了房間,朝著阿方索的卧室走去。經過書房的時候,她聽到了裡面傳來了阿方索的聲音,於是不假思索的推開了房門。

「流夏?你怎麼會來這裡?」對於她的忽然出現,阿方索顯然有些驚訝。而書房裡的另一個人-------羅密歐也頗有意味的彎了彎嘴角。

流夏什麼也沒說,立即將目光瞥向了他的胸口,只見從那微敞的衣襟處露出了一截白色繃帶。這抹觸目驚心的白色令她的心頭一震,彷彿有什麼溫柔的東西,開始在心底慢慢滋長;又似乎有裊裊的氤氳之氣緩緩升起,令她的眼前漸漸朦朧。

那個傷口,就是為了她才留下的嗎?

是怎樣一種感情,才能讓他將鋒利的刀刃刺入這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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