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之王 神秘騎士

喬治·R·R·馬丁

喬治·R·R·馬丁是雨果獎、星雲獎和世界奇幻獎得主,曾在《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第一的作家,著有里程碑意義的奇幻小說「冰與火之歌」系列,被譽為「美國托爾金」。

喬治·R·R·馬丁生於美國新澤西州的貝約恩市,1971年賣出第一篇小說,並迅速成為上世紀七十年代最受歡迎的科幻作家之一。憑藉《晨臨霧逝》《殺人之前請三思》《第二種孤獨》《風港的暴風雨》(與麗莎·圖托合著,後擴展為長篇《風港》)、《超載》等精品小說,他當上了本·波瓦主編的《類比》雜誌上的明星,他也為《驚奇故事》《奇妙》《銀河》及其他雜誌獻文。1974年他在《類比》雜誌上發表的精彩中篇《萊安娜之歌》,為他贏得了第一座雨果獎。

到七十年代末,馬丁的科幻作家生涯達到了頂峰,他寫出著名的《沙王》——這是馬丁流傳最廣的科幻故事,1980年贏得雨果星雲雙獎(1985年,馬丁的《子女的肖像》又獲星雲獎),他還寫了《十字架與龍》,並於同年贏得雨果獎,這讓馬丁成為歷史上頭一位同一年因小說贏得兩項雨果獎的作家。此外,馬丁的科幻作品包括《孽海花》、《石頭城》、《星際女郎》等等。這些小說被收集在小說集《沙王》里,那是同時代最強的選集之一。這時的馬丁,基本已離開了《類比》這個雜誌陣地,只是八十年代在斯坦利·施密特主管的《類比》上發表了星際旅行家哈瓦德·圖夫的系列故事(後被結集為《圖夫航行記》)和幾個中篇(如《夜行者》);與之相對,從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馬丁最優秀的作品都出現在《奧尼》雜誌上。在七十、八十年代,馬丁還出版了具有紀念意義的科幻小說《光逝》,這是他唯一一本獨立完成的科幻長篇,他的中短篇被結集為《萊安娜之歌》《沙王》《星與影之歌》《死人唱的歌》《夜行者》和《子女的肖像》。八十年代初,他開始離開科幻領域,投身恐怖小說,寫出了長篇恐怖小說《熱夜之夢》,並以《梨形男》贏得布拉姆·斯托克獎,《狼皮交易》贏得世界奇幻獎。但在八十年代末,隨著恐怖小說市場的滑坡和野心勃勃的小說《末日狂歌》的失敗,馬丁暫時離開了小說行業,轉行成為了成功的電視編劇。在十多年時間裡,他在《新陰陽魔界》《俠膽雄獅》這樣的電視劇中擔任編劇或製片人。

多年以後,馬丁在1996年勝利回歸小說出版行當,他寫出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奇幻小說《權力的遊戲》,這開始了「冰與火之歌」的歷程。從《權力的遊戲》中抽取的單獨的中篇《龍之血脈》,在1997年為馬丁贏得了雨果獎。「冰與火之歌」系列的其他作品《列王的紛爭》《冰雨的風暴》《群鴉的盛宴》和《魔龍的狂舞》,奠定了該系列在現代奇幻文學中不可動搖的地位。馬丁最新的作品包括一本巨型回顧選集《夢之歌:喬治·R·R·馬丁回顧》、一本中篇合集《星際女郎與密合體》、與加德納·多佐伊斯及丹尼爾·亞伯拉罕合著的小說《獵人行》。作為編輯,他的「百變王牌」系列長盛不衰,近期有《直線》《自殺的王》等作。

「冰與火之歌」外傳系列講述的是高個鄧肯爵士和他的侍從伊戈的故事,它的第一篇《僱傭騎士》曾進入世界奇幻獎決選。這兩個人物隨即變得炙手可熱,他們在外傳系列的第二篇《誓言騎士》里再度擔任助教。下面這篇生動的中篇小說,是他們的第三次冒險,他們參加了一場險惡的比武大會,所有人都有非同尋常的表現——包括鄧肯與伊戈自己!

「鄧肯與伊戈」系列最近還出版了圖畫小說《僱傭騎士》和《僱傭騎士二:誓言騎士》。

鄧克與伊戈離開石堂鎮時,夏雨淅淅。

鄧克騎老戰馬「雷霆」,一旁的伊戈騎精神抖擻的小馴馬「雨水」,騾子「學士」跟在後。學士馱著鄧克的盔甲和伊戈的書、他們的鋪蓋卷、帳篷、衣服、許多硬邦邦的咸牛肉條、半壺蜜酒和兩皮袋水。伊戈松垮的寬邊舊草帽蓋在騾子頭上,為它遮雨,男孩還貼心地替騾子剪出耳洞。伊戈自個兒戴新草帽——若非耳洞,鄧克簡直沒法分辨兩頂草帽。

行到鎮門前,伊戈忽然勒馬。門上鐵矛插了一顆叛徒的人頭示眾,看樣子剛插上不久,血肉中粉色多於綠色,但已吸引了大隊食腐烏鴉。死者的嘴唇和臉頰都被撕爛咬穿,眼睛成了兩個棕色的洞,緩緩流出紅色淚珠,流過乾涸的血痂。死者的嘴耷拉著大張開,似乎在向門下的旅人說教。

鄧克見過這光景。「我小時候從君臨城頭的鐵矛上偷過一顆人頭。」他告訴伊戈。事實上,慌慌張張跳上去偷人頭的是「白鼬」,因為拉夫和布丁說他不敢,但守衛們衝來制止時,白鼬嚇得趕緊把人頭往下丟,教鄧克搶到了。「某個叛徒領主或強盜騎士的頭,也或許只是個普通殺人犯。反正腦袋在槍上插幾天都一樣。」他和他那三個夥伴用這顆頭去嚇唬跳蚤窩的女孩,他們在小巷裡窮追不捨,非要女生親一下那顆頭才放走。那顆頭由此享受了無數親吻,因為君臨城沒哪個女孩有白鼬跑得快。這部分故事還是別告訴伊戈的好。白鼬、拉夫、布丁,一群小怪物,而我是其中最壞的一個。他和夥伴們一直留著那顆頭,直到血肉變黑、脫落——這樣子沒法提著它追女孩,所以某天晚上,他們衝進一家食堂,將剩下的半顆頭丟進了鍋里。「烏鴉先挑眼睛吃,」他告訴伊戈,「那顆頭的臉頰會陷下去,血肉變綠……」他眯眼端詳。「且慢,我認得這張臉。」

「你當然認得,爵士。」伊戈說,「這就是三天前,那個佈道抨擊血鴉大人的駝背修士。」

他想起來了。就算散布叛國言論,他仍是服侍七神的神職人員。「他雙手沾滿哥哥和侄子們的鮮血。」駝背修士向聚集在市鎮廣場上的群眾宣講,「他召喚影子,在母親子宮中扼殺了英勇的瓦拉爾王子的骨血。我們的少王子現在何處?他弟弟、甜美的馬塔瑞斯呢?賢王戴倫和無畏的破矛者貝勒呢?都死了,都進了墳墓,這個人卻活著,這隻血口白羽的惡鳥棲息在伊里斯國王肩上,朝他耳中灌輸讒言。地獄的印記烙在他臉龐和空洞的眼眶裡,是他帶來乾旱、瘟疫和謀殺。覺醒吧!我呼籲大家,記得狹海對岸我們真正的王。天上有七位天神,地下有七大王國,黑龍有七個兒子!覺醒吧,老爺夫人們。覺醒吧,英勇的騎士和堅強的農夫。讓我們推翻邪惡的巫師血鴉,把自己和子孫後代從無盡的詛咒中解放出來。」

每個字都是叛逆。即便如此,看到修士落得如此下場,看到空空的眼眶,他仍覺震驚。「是的,是他。」鄧克說,「我們快離開這地方。」他踢了「雷霆」一腳,就著呢喃的細語,與伊戈騎出石堂鎮大門。血鴉大人有幾隻眼睛?謎語如此問,一千零一隻。有人說國王之手學習變臉邪術,甚至可化為獨眼狗或一團霧;又有人說他派出一群群憔悴的灰狼搜捕敵人,食腐烏鴉也是他的間諜,四處刺探並向他彙報。大多數傳說只是謠言,對此鄧克毫不懷疑,但同樣毋庸置疑的是血鴉的探子滿天下。

在君臨,他親眼見過血鴉一回。布林登·河文膚髮猶如白骨,而他的眼睛——他只有一隻眼睛,另一隻在紅草原被同父異母的哥哥「寒鐵」奪去——紅似血滴,酒紅色胎記爬過臉和脖子,綽號因此而來。遠離城鎮後,鄧克才清清嗓子說話:「砍修士的頭不對。他不過動動嘴皮子,言語就像風。」

「有的言語像風,有的則是叛國。」別看伊戈骨瘦如柴,手肘肋骨都清晰可見,卻有張大嘴巴。「你這會兒說起話來像個堂堂正正的王子了。」伊戈把這當成挖苦——這確實是。「他的確是個修士,但他佈道時歪曲事實,爵士。乾旱並非血鴉大人的錯,春季大瘟疫也不是。」

「或許如此,但如果要把傻瓜和騙子統統抓來砍頭,只怕七大王國一半的鎮子都沒人住了。」

六天後,雨水已成記憶。

鄧克脫掉外衣,盡情享受溫暖的陽光灑在皮膚上的感覺,涼風徐徐,猶如少女清新芬芳的吻,令他不禁嘆了口氣。「水,」他宣布,「聞到沒?離湖不遠了。」

「我只聞到學士,它好臭。」伊戈用力一拉騾子,「學士」剛才自個兒啃起路邊青草來,老毛病又犯了。

「湖邊有家老客棧,」鄧克做老人的侍從時去過一回,「阿蘭爵士說他們家釀的棕色麥酒味道很醇正,我們等船時或許可以來兩杯。」

伊戈期待地看了他一眼:「好把食物衝下肚,爵士?」

「食物?」

「一刀烤肉?」男孩提議,「一隻鴨子?一碗肉湯?有什麼吃什麼,爵士。」

他們三天沒吃熱餐了。這三天他們靠樹上掉的果子和硬如木頭的老咸牛肉條過活。人是鐵飯是鋼,啟程去北境前,弄點真東西填肚有好處。畢竟那個長城遠著呢。

「我們還可以在那兒過夜。」男孩繼續建議。

「殿下是想睡羽毛床?」

「稻草對我足夠了,爵士。」伊戈不服氣地說。

「我們沒錢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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