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破黑暗 魅影

彼得·S·畢格

彼得·S·畢格(Peter S. Beagle)1939年出生於紐約。按照奇幻文學作家的標準,他並非多產作家,但他發表過一系列膾炙人口的奇幻小說,其中至少有兩部作品——《美好安息地》(A Fine and Private Place)和《最後的獨角獸》(The Last Uni)——影響深遠,已被公認為流派的經典之作。事實上,畢格應該是繼布拉德伯里(Bradbury)之後在抒情和感召方面最為成功的現代奇幻作家。他也是「創神獎」(Mythopoeitasy Award)和「軌跡獎」(Lucas Award)的得主,並多次進入「世界奇幻獎」(World Fantasy Award)決選。畢格其他的著作包括小說《空中民謠》(The Folk of the Air)、《旅店主人之歌》(The Innkeeper''s Song)和《塔米辛》(Tamsin)。他的短篇小說刊登在很多地方,如《科幻奇幻小說》(The Magazine of Fantasy & Sce Fi)、《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thly)、《十七歲》(Seventeen)及《婦女家庭雜誌》(Ladies'' Home Journal)。這些短篇又被收錄在《引用尼采和其他老相識語錄的犀牛》、《巨骨》(Giant Bones)、《字裡行間》(The Liween)以及《諱言吾兄》(We alk About My Brother)等選集中。他憑《孿生雙心》(Two Hearts)獲得2006年「雨果獎」(Hugo Award)和2007年「星雲獎」(Nebula Award)。他還曾為數部影片改編劇本,包括動畫電影版的《指環王》(The Lord of the Rings)和《最後的獨角獸》;歌劇腳本《午夜天使》(The Midnight Angel);備受粉絲追捧的《星際迷航:下一代》(Star Trek: The Geion)系列電視劇中的《沙瑞克》(Sarek);另外還有一部暢銷的自傳體遊記《人靠衣服馬靠鞍》(I See By My Outfit)。他最新的作品是《鏡中王國:彼得·S·畢格佳作選》(Mirror Kingdoms:The Best of Peter S. Beagle)。2010年他將有兩部期待已久的新小說問世,分別是《漫漫夏日》(Summerlong)和《恐怕是龍》(I''m Afraid You』ve Gons)。

乍看本故事您會覺得有些費解,但請不要放棄,您將會看到一個充滿悲憫之心的好故事——主人公或許是本選集中最為另類且不可思議的戰士。

紅色。

濡濕的紅色。

我佇立在紅色中。

看。他在紅色中彎腰,一隻手握著閃亮的東西,另一隻手在紅色中撕扯、搖晃著什麼東西。

那東西在蠕動。

紅色中的它在蠕動。

不想讓它動。他踢它,再次舉起閃亮的東西。

他沒看見我。

在紅色中,它發出聲響。

聲音讓我很受傷。

也不想聽見聲音。弄出聲響,閃亮的東西揮下去。

攔住他。

為什麼?

不知道。

在我手裡,他手裡。怒目圓睜。抽出來了,閃亮的東西朝我揮來。

把它奪走。

我用閃亮的東西划過他臉龐。如花朵一般綻放。露出紅紅的牙齒。閃亮的東西再次划過,朝另一邊。

紅,紅,到處都是紅。

另一個聲音,洪亮,刺耳。由遠及近。眼睛煞白,臉色猩紅。他轉身,腳在紅色中打滑。本可以抓住他。

那聲音越來越近。就在我腳下,在紅色中移動。折磨著我,傷害著我。

聲音太近了。

走開。

黑暗。

黑暗。

黑暗。

我……

什麼?哪一個?誰?

我是誰?想想。

什麼是「想」?

太吵了。真難受。太吵了。

注意柵欄,孩子們。太吵了。真受不了。

一個男孩,絆倒在地。

其他男孩一起上前。

腳,我看到那麼多腳。

傷害。

我走近他們。我。

我一手拎起一個男孩,把他們扔得遠遠的。我。

越來越多的男孩,越來越多的腳。抓起他們,對碰他們的腦袋,扔出去。

好爽,我感覺好爽。

男孩們不見了。

絆倒在地的男孩。衣服撕破了,臉上一道一道的紅。這是血。我知道。我怎麼知道?

男孩站起身,又倒下。

臉上濕乎乎的,不是血。有水從他眼中流出。那是什麼?

他再次起身,對我說話,用語言。走開。差點摔倒,但是沒有。擦擦臉,繼續走。

轉身,無數張臉看著我。我回頭。他們都走了。形單影隻。

這裡。哪裡?

好多門。好多窗。喧鬧。人。一個昏暗的窗戶中,一個人影。

我動,它也動。我靠近去看——它向前,向我撲來。

我?黑暗。黑暗。黑暗……

那人拿著刀,我差一點就能抓住他。退後,靠近,又閃開。在我的左眼角,潛伏著,潛伏著。老嫗尖叫著,不停地尖叫。騎在我後背的那個,前臂卡著我的脖子,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嘟嘟囔囔。我猛地向後甩頭,似乎把他的鼻子撞斷了,他掉了下來,被我一腳踢中褲襠。持刀的人逼近了,我抓住他的手腕,一下子掰斷,是的。第三個人,拿著槍,戰戰兢兢,開槍了,嘭,垃圾筒搖晃了半天,倒了。他丟下槍,拔腿就跑,跑進巷子里溜掉了。

我轉過身,被我踢中的那個,正側著身子想爬過去夠那把槍。見我轉身就立刻停下。老嫗終於走了,持刀的那個蜷縮在倉庫牆根下。

「賤人,你他媽弄斷了我的手腕!」賤人,一遍又一遍,還夾雜著別的話。我撿起刀和槍,走開,找個地方把它們扔掉。明媚的陽光映在河上,好美。

黑暗……

於是我在地上一滾,想奪下那個哭泣男人的自動步槍。他打我,咬我,踢我,還想用槍托掄我。四周全都是人——到處都是腿、鞋,近在咫尺,很多購物袋,就在眼前晃,有人踩在我手上。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屍體,有的還在動,但大部分一動不動。他在我懷中,掙扎,哀號,什麼妻子棄他而去,工作丟了,孩子也被帶走了。嘈雜,嘈雜。他突然一鬆勁,眼睛一翻,死了,從此與人無害。我打退了一個怒火中燒的男人,那人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孩,想要那桿槍。把槍給我!我起身,站在持槍歹徒身邊,圍住他,保護他。警察來了。

警燈閃爍,紅燈、藍燈和白燈不停地轉,將我們所有人圍起來。警察猛地把那人架起拖走了,根本沒讓他的腳挨地。他還在哭個不停,腦袋向後耷拉著,就好像脖子斷了一樣。屍橫遍地,大部分都死了。我知道什麼叫「死了」。

一名警察走上前,感謝我避免了更多死亡。我把步槍給他,他取出一個小筆記本。要我講經過——發生了什麼事,看見了什麼,做了什麼。樣子挺和善,笑眯眯的眼睛。我開始對他描述。

……然後黑暗襲來。

我這是去哪裡?

黑暗襲來時,我在哪兒?——才下刀山,又入火海,中間沒有間隔,沒有記憶,只有模糊不清的搏鬥,沒有名字,沒有需要,沒有慾望,跟什麼都沒關係,只有自己在商店櫥窗里或雨水坑裡的倒影……我住在哪兒?我是誰?我又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活著嗎?

不,我不是個活生生的人,也不可能是。我是某種物體。一個會行走的武器,一個工具,一種力量,聽命於未知的人或物。因何如此?我也弄不明白。

但是——

如果我註定是一件武器,專為某一目的特意製造的武器,那為什麼我還有能力質疑?那個可憐的瘋子的步槍會在意自己的身份嗎?它在乎自己的主人是誰嗎?它會問為什麼自己平時被掛在這兒而不是那兒嗎?不對,我肯定比步槍多點什麼:我肯定是……

我百思不得其解,此刻依然滿是困惑。便道上躺著一個破衣爛衫、半睡半醒的叫花婆子,一對年輕情侶彎腰看著她嬉笑,小夥子手裡拿著打火機,打開蓋,大拇指按著打火波輪準備點火。我搶過他們手中的汽油桶,猛砸他們,將他們打翻在地不能動彈;接著往他們身上潑汽油,順手把打火機扔進下水道。破衣爛衫的叫花婆子聞到汽油的嗆鼻氣味,起身嘟嘟囔囔地走開。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對我微微地點了下頭。

就在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