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頓擔憂道:「庫柏團長,你只率領一個排的兵力,是不是有些薄弱呢?」
庫柏笑道:「暴徒無非就是一些烏合之眾,我有一個排的兵力已經足夠了。」
埃斯頓當過兵,對軍隊編製中的那些個小九九是了如指掌,在一個連隊中,明面上分做了三個排或是四個排,每個排的士兵人數也基本一致,但在火力配置上卻有著不同。也就是說,一個連隊中,必然會有某一個排是該連隊的主力排,其戰鬥力要遠大於其他各排。
看破不說破,庫柏當著自己的下屬給足了自己臉面,那麼,他也應該極力維護庫柏團長展示出來的捨我其誰的英雄氣概。
「很好,庫柏團長,我接受你的建議。」埃斯頓說著,向庫柏拋去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庫柏點了點頭,接道:「我估計暴亂將會在天亮之後發生,埃斯頓局長,你需要將你的部下以及分配給你的部隊安排在距離唐人街稍微遠一些的僻靜處,但也不能太遠了,要保證車輛能在五分鐘之內抵達唐人街。所以,我的建議距離是三到四公里的樣子。」
身為警察局的局長,埃斯頓對金山各處的地形地貌還算有所了解,唐人街這塊他來的比較少,但腦海中還算有些印象,故而表現出了極有把握的樣子,帶著一半的警力以及四輛軍用卡車的兵力,向著唐人街的南端繞行而去。
天終於亮了。
連甲川蹲在了阿春住所的院落門口,扯起嗓子喊了起來:「賣豆花哩,又甜又香的豆花賣了哩!」這是董彪想到的主意,阿春最愛吃的便是豆花,只要聽到了豆花的叫賣聲,阿春一定會醒來,而且必須出門買上一碗。
果然,連甲川只叫了兩嗓子,院落的院門便吱嘎一聲打開了。
連甲川急忙上前,悄聲道:「春嫂,彪哥讓我來通知你,院子里進了壞人,你要不動聲色地通知其他人,陸續撤出院子,記住了,不能慌,更不能亂。」
能成為安良堂第二把交椅的大哥級人物的相好,那阿春也絕非是一般女人,聽到了連甲川的叮囑,立刻叫嚷了起來:「哎喲喲,你這豆花怎麼都是冷的呢?不買了,不買了!」嚷過之後,隨即回了院落。
只是三五分鐘,阿春一家以及兩名傭人便陸續逃出了院子。
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董彪騎在了一根樹杈上,微笑點頭,並向樹下的兄弟揮了揮手。
一聲尖銳的哨音響起,院落四周登時湧出十多名弟兄,瞞著院牆,將一枚又一枚的手雷扔進了院落當中。
董彪迅速架起了他的步槍,邊瞄準邊搜索著院落中的人影。
第一輪手雷炸過之後,董彪並沒有看到黑皮夾克那貨的身影。
「再來!多招呼牆角旮旯!」董彪喝令道。
又是十多枚手雷高高飛起,落進了院落當中。
這一輪,那院牆有多處被炸得轟塌了。
正屋後,忽然現出一人影來,董彪已然捕捉到位,槍口轉向,「砰——」,便是一槍。
那人訇然倒地,但同時也朝著董彪的方向回敬了一槍。
「可以啊!有點意思!」董彪向上攀爬了兩米,撿了個樹杈坐定,再次架起步槍搜索瞄準。
院牆多處轟塌,堂口弟兄迅速補位,每個轟塌處至少有一名槍手補住了空缺,在防止住院內之人趁機突圍的同時,也進一步壓縮了那人的藏匿空間。
第一輪手雷的爆炸並未對拉爾森的身體造成多大的影響,但是,對他心理的震撼卻是無比巨大,那一瞬間,他已經知曉自己在劫難逃,他唯一的希望只能是衝進正屋中劫持一名或幾名人質,以求得一線生機。可就在他準備行動之際,第二輪手雷飛了進來。堪堪躲過第二輪的爆炸,拉爾森剛露出身形,便挨了董彪的一槍。
那一槍並未打中拉爾森的要害,只是將左側肋下剮下了一塊肉,電石火光間,他判斷出子彈飛來的方向,並回敬了一槍,但他清楚,他打出的那一槍,最多也就是起到個威懾的作用。
擺在拉爾森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窩在原處等著對手攻過來,或許可以在臨死前拖上一兩個墊背的,二便是尋找機會衝出敵人的包圍。而衝進正屋劫持人質已然不再現實,那樣做,只會成為剛才打中自己的那個人的槍靶子。
猶豫了片刻,拉爾森最終選擇了後者。
他從藏身處一躍而起,飛奔中,端起步槍,連著三槍放倒了最近一處轟塌院牆處的守兵,但也就在這時,董彪扣動了扳機。
子彈飛來,洞穿了拉爾森的胸膛。
拉爾森撲到在地。
鮮血汩汩地從胸前背後冒出,但拉爾森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他的伏在地面上的臉頰甚至還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收屍!搶救受傷弟兄,快速撤離現場!」董彪對自己剛才的那一槍極為自信,雖然拉爾森的身軀就在自己的視線中,但董彪堅持沒有補槍,從樹上一躍而下。
可就在這時,唐人街南北兩端同時響起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
唐人街原本汽車就不多,這大清早的更是稀罕,而聽這動靜,可不像是一輛兩輛,會是個什麼情況呢?
董彪稍一愣,立刻意識到了危機,連忙大聲吼道:「立刻撤退!向東西方向撤退!」董彪的反應還算迅速,但已然來不及。
一百五十名正規軍士兵,以及近二十名警察,已經將董彪等人團團圍住。
曹濱正處在似醒非醒的朦朧狀態,唐人街的方向便響起了隆隆的爆炸聲。曹濱被驚醒過來,不禁皺起了眉頭,這董彪也忒能作了不是?不就是對付一個殺手么?值當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來么?
那爆炸聲還響了兩輪,隨後便是零星的幾聲槍聲。
曹濱暗自點了下頭,翻身下床,準備洗漱。
當他剛剛往盆里倒完了熱水,拿起毛巾尚未放進盆中之時,唐人街突然傳來了密集的槍聲。
海倫亦被驚醒,穿著睡衣便奔到了曹濱的卧房,急急敲開了曹濱的房門,驚恐道:「湯姆,出了什麼事了?是在打仗么?」
曹濱已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依舊保持了鎮定,回道:「是盜走那些鴉片的蛀蟲們向我們發起了反擊,海倫,聽我說,立刻回去換衣服,我派人護送你離開堂口,這兒即將發生一場惡戰。」
海倫反倒從驚慌中迅速恢複了平靜,她搖了搖頭,堅定道:「不,湯姆,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沒有人再能將我們分開,包括上帝。」
曹濱極為嚴肅,沉聲喝道:「胡鬧!海倫,你必須立刻離開堂口!」
海倫淡然笑道:「湯姆,你說過的,這一生一世,你再也不會讓我受委屈,湯姆,我說過我不會再離開你,要走,我們一起走!」
曹濱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走!哪怕是死在這兒。」
海倫伸出雙手,撫摸著曹濱的臉頰,柔聲道:「我理解你,湯姆,但希望你也能理解我。」
曹濱終究還是一個江湖人。
江湖好漢當以氣節為重,寧願站著死,不求跪著生。
守在堂口,即便戰死,但安良堂的氣節卻可以保全,待羅獵歸來,仍舊能夠將安良堂的大旗重新豎起。
但若是為生而逃,那麼與今後江湖之中,金山安良堂必將是聲名掃地再無出頭之日,即便是在安良堂其他堂口弟兄的面前,也絕無昂首說話的機會。
只是,預感到一場惡戰即將發生的曹濱可以坦然面對死神的召喚,但他絕不能接受海倫和他同赴黃泉的命運。
「好吧,海倫,我答應你,不把你送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曹濱面色凝重,但兩道緊鎖的眉頭卻悄然舒展開來。
唐人街上,一場屠戮僅僅持續了三五分鐘。
「報告團長閣下,共擊斃暴徒一十九人,重傷七人,我方陣亡五人,陣亡人數中有二人為警察,我方重傷八人,重傷人數中有四人為警察,另有十一人輕傷,三人為警察。」麥隆上尉及時向庫柏送上了戰報。
從傷亡總數上看,安良堂弟兄們一共折進去了二十六人,而庫柏和埃斯頓的手下或死或傷也多達二十四人,只是,安良堂弟兄吃了武器比不上人家的虧,傷到的敵人多,但打死的敵人少。
埃斯頓跟著來到了庫柏面前,沒有說話,只是神色黯然地搖了下頭。
庫柏微微一怔,然後蹙起了眉頭,沉思了片刻,手指安良堂堂口的方向,朗聲道:「埃斯頓局長,暴徒於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向民居投擲大量手雷,其意欲製造暴亂的動機已是證據確鑿,我建議,立刻追查這伙暴徒的背後組織,並給予摧毀性打擊,以維護我神聖的美利堅合眾國法律,保護我們偉大的美利堅合眾國的安全!」
埃斯頓心領神會,回道:「已經查明,這伙暴徒來自於金山安良堂,他們收入低下,對我美利堅合眾國早已是心存不滿,不軌之為隨時都有可能進一步爆發。」
庫柏站到了他的座駕的座位上,對著手下士兵鼓動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