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棲身之所

洛瑞擺了擺手,道:「謝謝你的坦誠,戴維,我接受你的歉意,請允許我接著陳述昨晚上我發現的那些破綻。」但見戴維斯科特安靜下來,洛瑞接道:「那名金髮男子連開六槍後趁亂逃走,那些事先就埋伏在酒店大堂中的安良堂的人全都過來圍在了傑克諾力身邊,卻沒有一個去追擊那金髮男子,這是破綻之二。我必須承認,那傑克裝死的本事實在是高,躺在地上,胸口處紋絲不動,就像是真的停止了呼吸一般,尤其是他的手下用衣服蓋住了他的頭,那衣服也毫無起伏,但我認為,這卻是他的第三個破綻。」

洛瑞深吸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接道:「在那種情況下,他的手下為什麼會用一件極薄的衣服蒙住他的頭呢?我認為,這是他們在故意向外人展示傑克裝死的本事。或許,上述三個破綻還不能說明什麼,但第四個破綻卻是最為致命的。他們顯然做了細緻的分工安排,可惜缺乏練習,慌亂中,他們忘記了處理留在地面上的血污。」

戴維斯科特忍不住插話道:「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會清理地上的血污呢?」

洛瑞輕蔑一笑,道:「是的,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在撤離前清理掉地上的血污,可是,如果那真是人身上的鮮血,流在了地面上,不用太久就會凝固,而且其顏色也會暗淡下來,從鮮紅色變成黑紫色,對嗎?」

這是常識!戴維斯科特不由地點了點頭。

洛瑞緩緩搖頭,笑道:「可是,傑克留下的那一攤鮮血,直到警察來了,仍舊保持了鮮艷的紅色,而且,根本沒有凝固的跡象。」

戴維斯科特驚道:「這顯然不是人血!那幫警察看不出來嗎?」

洛瑞嗤笑道:「警察看沒看出來不重要,重要的是被現場的兩名記者看到了整個過程,而且還拍下了照片,那兩名記者為了擺脫警察的糾纏,在警察趕到之前,慌忙離去。因而,我想他們並沒有發現這些個破綻。」

戴維斯科特疑道:「傑克如此作為,他又是什麼目的呢?」

洛瑞聳了下肩,道:「我只知道,昨晚上在敦麗酒店發生的這起槍擊事件不過是安良堂的傑克導演出來的一場鬧劇,至於他抱有怎樣的目的,我想,我們的老闆比我更有發言權。」

比爾萊恩微微頷首,道:「是的,洛瑞,我當然比你更有發言權,因為,我掌握的信息更加全面。在這場角逐中,我們可以躲在暗處,漢斯同樣可以藏到了地下,而安良堂卻做不到,他們雖然佔了地頭蛇的優勢,可他們卻始終處在明處。而且,他們對漢斯對我們,所能掌握到的信息極為匱乏,因此,可以說實力最強的安良堂卻始終處於被動狀態中,這一點,我相信你們都能看得出來,是么?」

戴維斯科特不由地點了下頭。

比爾萊恩接道:「尤其是湯姆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我們送進了監獄,這更使得傑克和諾力意識到了他們的處境和他們的弱點,我故意賣了個破綻給他們,卻成了我的敗筆之處,我想,應該是過程太過順利,使得他們產生了疑心,從而冷靜下來,想出了這麼一招,其用意就是想蒙蔽住我們的視線,造成他安良堂已經無力繼續參與到這場角逐中來的假象。」

戴維斯科特恍然道:「我懂了,如果我們和漢斯均相信了這個結果,那麼,三足鼎立之勢就演變成了兩虎相爭,而他安良堂便可以坐等我們跟漢斯的兩敗俱傷。」

比爾萊恩欣慰笑道:「是的,我的孩子,你很聰明,一點就透。傑克的這一招數如果能夠得逞,那麼,他們將從明處轉為暗處,而我們和漢斯,則被迫從暗處轉為明處。單就實力而言,安良堂以一敵二,仍舊有七成以上的勝算,而我們,還有漢斯,一旦浮出了水面,那將註定得到一個失敗的結局。」

戴維斯科特由衷贊道:「老闆就是老闆,果然不同凡響,這件事若是按了我和黛安的想法去做,恐怕就正中了安良堂傑克的下懷。」

比爾萊恩嘆道:「現在,就要看漢斯的了,希望他也能看穿傑克的陰謀。這件事,原本就是我和漢斯之間的私事,跟安良堂毫不相關,所以,我並不希望安良堂參與其中。是漢斯將安良堂拖了進來,但如今,漢斯也應該能夠意識到,安良堂才是他的最大敵人。」

比爾萊恩向戴維斯科特展現了他的老謀深算,使得戴維斯科特佩服不已,差那麼一丁丁就要頂禮膜拜。但現實情況卻是當天下午,直至當天夜裡,確實是將那批貨運出金山的最佳機會,而且,還是唯一的機會。

當然,其前提是比爾萊恩的手上真的有那麼一艘空了艙的貨船。

漢斯想出了能讓比爾萊恩和安良堂兩強相遇並難免一戰的鋌而走險的策略,那麼當天夜裡就會為此而去準備各項工具,自然無法顧及到那批貨。

而董彪羅獵捕獲了吳厚頓,知曉了其中各個環節的秘密並基本上看清楚了眼下的局勢,卻沒有貿然行事,只能說明他們還在等機會,而在這個過程中,自然也會放鬆了對那批貨的注意力。

「那還有什麼好商討的呢?」目送堂口弟兄將吳厚頓押走,董彪將目光轉向了羅獵,詭異笑道:「我現在可是個死人哦!」

羅獵陡然一怔,道:「你的意思是咱們什麼都不要做?」

董彪笑道:「我都說了,我現在是個死人,既不想說話,也不想做事,只想著痛痛快快喝頓酒然後繼續裝死睡覺。」

羅獵賠笑道:「彪哥,你就晚個十幾二十分鐘再喝酒睡覺裝死,不行嗎?」

董彪道:「除非,你小子願意陪我喝上兩杯。」

羅獵原本以為,董彪訊問出那耿漢的藏身之所,意在要對耿漢動手,故而要跟董彪商討下該如何動手。可董彪如此回覆,只能說明他並無動手之意,羅獵難免有些困惑,急於想知道董彪這肚子里裝的到底是怎樣的打算。

「不就是想找人陪你喝兩杯嗎?有大師兄在,又有西蒙在,用不著非得是我陪你吧?」羅獵厚著臉皮來到董彪身後,給董彪捶了幾下背,訕笑道:「彪哥,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啥打算,你就說出來嘛!」

董彪很是愜意地享受著羅獵的服務,不時變換著身體姿態,一會是左肩,一會又是脖頸,爽夠了之後,才開口道:「濱哥不在,彪哥做主,那我就跟你說句實話吧,耿漢對咱們來說不重要,咱們只是想要他手上的那枚玉璽,如果他願意主動將玉璽交到咱們手上的話,咱們又何苦自找麻煩非得跟他過不去呢?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羅獵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覺得有些不妥,再看了趙大新一眼。

趙大新道:「你不用看我,我跟他的那一篇恩怨已經掀過去了,從今以後,他死他活,跟我沒多大關係。」

董彪笑道:「就是嘍!至於那批貨,對咱們來說,分文不值,或許咱們都產生過毀掉那批貨的念頭,心想著若是毀掉了那批貨就能少坑害了好多人,可這種想法根本不對。那些個癮君子不會因為貨少了價漲了就斷了煙癮,恰恰相反,煙土的價漲上去了,很多人掏不起這份錢了,只會更加禍害別人。所以啊,彪哥對那批貨的態度無非就是引耿漢現身的一個誘餌,只要有那批貨在,何愁耿漢不落在咱們手上啊!」

羅獵疑道:「但咱們已經知道了耿漢的藏身地點,直接動手,不更是簡單嗎?」

董彪輕嘆一聲,道:「那耿漢豈是簡單之人?他一時昏招,使得咱們捕到了吳厚頓,你能保證他在吳厚頓出發之後就沒反過醒來?最關鍵的,動了耿漢,打破了這種平衡,就很可能讓那個黛安產生放棄心理,而她一旦跑回了紐約,為艾莉絲報仇的難度就會陡然增大數倍。彪哥可以不碰耿漢,甚至可以放棄那枚玉璽,但彪哥不能不幫他兄弟先報了艾莉絲的仇!」

羅獵被感動到了,鼻子一酸,幾近哽咽:「彪哥,謝謝你。」

董彪呵呵一笑,擺了擺手,道:「自家弟兄,不必客氣。彪哥能力一般,但認定的事情,必將傾盡全力。」

西蒙神父突然插話道:「傑克,漢斯那邊不可掉以輕心啊,山德羅的實力在甘比諾家族中雖然偏弱,但他畢竟是甘比諾家族正統,如果有必要,他可以隨時找到援手。」

董彪不屑笑道:「就算他整個甘比諾家族全都來了金山,那又能如何?他有三千手下,我有十萬勞工,敢跟我安良堂血拚?只能落下個有來無回的結果!」

趙大新跟道:「彪哥的話,我信!在金山,可以不給濱哥面子,也可以不給彪哥面子,但沒有誰敢忽略金山近二十萬華人勞工的力量,這才是金山安良堂真正的實力。」

西蒙神父在唐人街生活也有了兩三個月,對安良堂在華人勞工心中的領袖地位相當了解,但他仍舊保留了自己的意見,認為那些未經過訓練且手無寸鐵的勞工們根本不是馬菲亞的對手。只是,此等狀況下,他不便再跟董彪發生爭執,只能是聳聳肩,淡淡一笑,將肚子里的話悶了回去。

董彪再道:「吳厚頓遲滯不歸,那耿漢即便是蠢到了家也會明白其中蹊蹺,定然不會輕舉妄動,只能是趕緊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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