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0章 合同

老鬼被羅獵這種小大人的言行逗得是哈哈大笑,笑過之後,開口道:「你這小娃,還挺有趣呢,嗯,若是能留在我老鬼身邊,倒是可以多了幾分開心。好吧,既然你倆已經走投無路,那老鬼不妨就收了你們,待明日,你倆隨我的馬戲團離開這鬼地方就是了。」

能離開濱哥阿彪控制的地盤,對羅獵安翟來說絕對是驚喜,這哥倆顧不上地面泥濘,翻身便拜。老鬼急忙擺手,道:「萬萬不可,快快起身,老鬼與你們無名無分,受不得你二位如此大禮。」

羅獵道:「還請前輩收了我倆做徒弟吧!」羅獵表了態,安翟自然緊緊跟上,也開口嚷道:「我們兄弟倆一定會好好孝敬您的。」

老鬼面露難色,只是在暗黑的夜色中無法被人察覺而已,「收你們做徒弟……也不是不行……可是……」

老鬼欲言又止,顯露出他的為難情緒,末了,像是下定了決心,這才說道:「我老鬼的馬戲團雖規模不大,但規矩森嚴,若是拜了我老鬼為師,必須遵守三年學藝兩年效力的規矩,這五年時光,師父可以管你們吃穿,但不付給你們一分錢的報酬,待五年期滿,你們方可自立門戶,如若做不到,以欺師滅祖為論,到時須清理門戶,你們可不要怪罪師父手下無情吶!」

在羅獵心中,曹濱和尼爾森買賣偷渡嫌犯,必是壞人,而老鬼,不顧曹濱阿彪勢大,敢於出手得罪,那便是好人。

拜好人為師,不光能逃脫壞人魔抓,還能學到技藝,那還有什麼不可接受的呢?

於是,給安翟使了個眼色,納頭便拜,口中呼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安翟雖沒察覺到羅獵的眼神,但看得清羅獵的動作,趕緊跟在羅獵之後,也是連磕了三個悶頭。

老鬼甚是開心,彎下腰伸出手,攙扶起小哥倆來。

「我老鬼受了你倆的跪拜,便是你倆的師父了,從今往後,誰要是欺負你們哥倆,便是欺負我老鬼!好了,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安安心心睡上一覺,趕明天咱們一道離開這兒便是了。」

雨還在下,但認下了師父,終於有了保護,羅獵安翟的心中,卻像是晴天一般美好。哥倆歡快地鑽進了水泥管道中,美美地睡上了一大覺。

第二天一早,雨停日出,湛藍的天空漂浮著朵朵白雲,陣陣海風吹來且帶著絲絲沁涼,老鬼叫醒了羅獵安翟,分給哥倆一人一個肉餅。肉餅肯定是冷的,吃在口中尚有一些乾澀,但哥倆卻吃了個噴噴香。

吃罷了肉餅,就著工地上獨輪車車斗中積存的雨水洗了把臉,老鬼帶著哥倆上了馬路,沿著馬路走了大約有兩百來米,老鬼拐進了一個老舊殘破的院落中。

院落中間停放了兩輛堆滿了各色物什的大車,進了院落,老鬼輕咳了一聲,四周頓時湧出六七個青年男女。

「師父回來了!」

老鬼轉過身來,沖著羅獵安翟招了招手,將哥倆叫到了自己跟前,「來,來,來,都認識一下啊,這小哥倆是師父給你們新收下的兩個小師弟,以後啊,你們這些師哥師姐要多多照顧才是。對了,你們小哥倆都叫什麼名字啊?」

安翟搶先道:「俺叫安翟。」

羅獵隨後道:「羅獵,羅貫中的羅,獵人的獵。」

安翟又學著羅獵補充道:「俺是安靜的安……」他的那個翟字,卻怎麼也想不出該怎麼描述為好。

「你們幾個按大小也介紹介紹自己吧,也好讓兩個小師弟認識認識。」老鬼沒在意安翟的尷尬,盤起一條腿坐在了大車的車轅上,極為熟練地從大車上摸出了一桿旱煙。

老鬼的衣著打扮甚是普通簡單,但一桿旱煙卻極為講究,墨綠的瑪瑙煙嘴兒其籽料原產於南洋,本是宮中貢品,卻被掌管太監偷出而流傳於市井,煙桿乃是上等黃花梨製成,尺余長的煙桿所用的材質雖是打造家私時剩下的下腳料,卻也是價格不菲,尋常人家根本是望而卻步。

煙鍋兒也有特殊之處,尋常煙鍋兒均是由黃銅製成,而老鬼手中的這桿旱煙的煙鍋卻是以紫銅打造。

大清不缺銅礦,但產出之銅均因含雜質而呈黃色,故稱為黃銅,而紫銅卻是提煉過的純銅,不含雜質,呈現出的紫色方為銅的本色。黃銅提純的工藝,大清朝並不擁有,因而,這煙鍋兒所用的紫銅原料,則是來源於西洋。

這桿中西合璧的煙桿兒據說是一名法蘭西商人為了賄賂大清朝重臣而特意製作,量不多,只做了五桿,所送之人,非王即侯,卻不知怎的,老鬼居然弄到了一桿。美中不足的卻是那煙袋甚為普通。

老鬼剛裝上了一鍋煙絲,身邊一小伙便劃著了一根火柴,一邊為老鬼點著了煙絲,一邊做自我介紹:「我是大師兄,我叫趙大新。」

說話之時,已經幫師父老鬼點好了煙,於是便丟掉了手中的火柴桿,搶在了二師兄的前面接著介紹道:「這是你倆的二師兄汪濤,三師姐甘荷,四師姐甘蓮,五師兄劉寶兒,六師兄滿富貴……你們兩個是同時拜的師父吧,誰的年齡更大一些呢?」

安翟舉起了手來,答道:「我比羅獵大了一歲。」

老鬼這時卻插話道:「小羅獵是先拜的師,他才是師兄。」

趙大新怔了下,立馬便滿臉堆笑道:「嗯,那就按師父說的,羅獵是七師兄,安……安什麼來著?」

安翟略顯失望道:「安翟。」

趙大新笑了笑,道:「安翟,那你就是小師弟嘍。」

羅獵不由向安翟拋去了一個壞笑,而安翟撇了下嘴,盡顯委屈。

老鬼抽盡了那鍋煙,在車轅上磕去了煙灰,收好了煙桿,安排道:「小七機警,今後就跟著大師兄練習飛刀絕技吧!」老鬼口中小七,說的自然是羅獵,羅獵也只是稍微一愣,便已明白,雖然對飛刀沒什麼興趣,但師父安排,不可違拗,羅獵趕緊點頭。

「小八……適合學些什麼呢?」老鬼沉吟了片刻,道:「要不就留在我身邊學變戲法吧。」

戲法,又叫幻術或是眩術,傳到了西洋,又被稱作魔術。

老鬼之所以會自稱老鬼,是因為他在江湖上便是以戲法成名,民間將那些玩戲法玩得高明的人叫做鬼手,而老鬼,則是鬼手中的高手,一來二去,江湖上幾乎忘記了老鬼的真名,只記得了他老鬼的綽號。

和羅獵一樣,安翟對學戲法也沒多大的興趣,但能跟在師父身邊,感覺上卻是比羅獵高出了一層,不單彌補了剛才淪落為師弟的懊喪,反倒多出了些許的驕傲。

只可惜,那羅獵已經去到了大師兄趙大新的身邊,對安翟回敬過去的眼神根本沒反應。

安排妥當了羅獵安翟小哥倆,老鬼接著向諸位徒弟說起了他下一步的打算。

「這些年,咱們師徒走南闖北,罪沒少受,苦沒少吃,錢卻沒多賺,為什麼?大新,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大師兄趙大新回道:「咱們人少,能表演的項目也不多,都是些咱們祖師爺留下的節目,看咱們表演的都是咱大清過來的勞工,兜里沒幾個閑錢,而真有錢的洋人們卻不怎麼喜歡看咱們的節目。」

老鬼擺了擺手,道:「對一半,也錯了一半。咱們實力不夠,能表演的節目不多,這是事實,但要說洋人們不喜歡看咱們祖師爺傳下來的本事,卻是大錯特錯。你們幾個都知道環球大馬戲團么?」

環球大馬戲團可謂業界翹楚,所到之處,不無轟動,甚或說一票難求都不為過。老鬼的那些徒弟,除了羅獵安翟之外,其餘人不可能不知曉。

「環球大馬戲團的老闆安德烈先生就在金山,我昨天專門去見了他,他跟我說,洋人們其實對咱們這些戲法雜技還是很感興趣的,他有個想法,想多攢幾個像咱們這樣的中國馬戲團,再配上一些西洋馬戲,組建一個新的馬戲團。安德烈先生已經向我發出了邀請,我覺得是件好事,不過呢,還是要聽聽你們的意見。」

眾徒弟早就興奮起來,便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羅獵和安翟也聽出了門道,露出了笑來。可不是嘛,能入到環球大馬戲團的旗下,不光吃得好住得好,賺的錢還多,誰又會不開心呢?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定下了,咱們今天就出發,乘火車去紐約!」

火車,大夥都坐過,沒什麼好稀罕的。但提到了紐約,六位師兄師姐頗為激動。

那可是美利堅最大最繁華的城市,相比金山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羅獵安翟對紐約沒什麼感念,但聽到能坐火車,卻也是興奮異常。在家的時候,只是聽中西學堂的先生講過這種玩意,就像是一條巨龍,趴在兩根鐵軌上,身下裝滿了鋼鐵輪子,車輪一轉,巨龍飛速向前,山川,田地,樹木,恍如電光過目,忽進山洞,比夜更黑,不見天日……先生的描述已經令人心神嚮往,如今有機會嘗試,又豈能不迫切期盼。

老鬼站起身來,看了看那兩大車的物什,微微搖頭,道:「這些吃飯的傢伙事卻是無法帶上火車了,安德烈答應咱們,等到了紐約,給咱們全做新的……」說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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