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二章 與少年殺手的相逢

夜晚的第勒尼安海,看似平靜又暗流涌動。在銀色月光的映照下,一望無際的海面上閃爍著迷離深邃的波光,就像是無數星星的碎片同時墜落在這片深沉的藍色里,營造出了一種神秘奇妙的美麗。而在更遙遠的海平線,那片沒有被月光照射到的地方,卻依舊被濃墨般的黑暗所籠罩著,望不到盡頭。

隨著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響過,不遠處的海面上竟然冒出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他的身形挺拔修長,流暢的身體線條完美的無可挑剔,雙腿更是柔韌有力,充滿了豹子般敏捷的爆發力。如水的月色彷彿為他的全身籠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遠遠看來,就像是從羅馬神話里誕生的海神尼普敦,令人驚艷到無法呼吸。

此時的流夏正無奈地坐在沙灘上,鬱悶地看著那位忽然冒出來的偽海神大人。

這個古里古怪的米蘭特少爺,喜歡夜泳又何必非要把她拉來做陪客。現在的她和他,可是肉票和綁匪的關係啊……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趁著他在海里暢泳的空檔,她早已飛快將前後左右打量了一圈。儘管他們的人並不多,但自己手腕上的這顆定時炸彈卻是令她動彈不得。

——也只有這個變態的男人才能想出這種變態的招數。

就在微微側過頭的時候,流夏忽然感到了遠處似乎有道目光正注視著自己。她敏感地抬頭朝那個方向望了一眼,卻發現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看來是自己太過緊張了吧。

米蘭特已經擦著濕漉漉的茶色頭髮朝她走了過來。他那流暢有力的腰部曲線收得恰到好處,透明的水珠慢慢滑過他那緊緻光滑的小麥色肌膚,在淡淡銀光下閃爍著晶瑩的色澤,恍若鑽石般令人目眩神迷,勾勒出了一種無與倫比的性感。

流夏的目光剛對上他那裸露的胸膛,立即就轉變了方向,投向了沒有焦點的遠方。

「怎麼看上去臉色很差?不用擔心,這裡離我的別墅還不到兩百米,你的小命還很安全。」他促狹的笑著,「不過,如果你想逃跑的話,那我就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了。」

流夏沉默了幾秒,又低低開了口,「瑪格麗特還是個孩子,請你的手下不要嚇著她。」

「我怎麼會捨得嚇她呢?只要她父親把那幅畫拿來,我就會立刻放了她。」米蘭特將毛巾隨手一扔,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是嗎?那麼希望你到時真能說到做到,拿到了畫就放我們走。不會再耍什麼花招。」流夏伸出了手指在沙灘上無意識的劃著。

米蘭特的眸光一暗,臉上瞬間掠過了一絲深沉又危險的表情,「我們?你弄錯了吧。我只會放了她。」

流夏的身體一僵,「你是什麼意思?我只是個普通人,根本沒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我們家裡沒有名畫也沒有那麼多錢贖我!」

「你的確是個普通人,不過,你的男朋友托托可不是個普通人哦。」米蘭特挑著眉的樣子猶為邪惡。

「你……別去騷擾他。」聽到托托的名字,她的心驀的一陣刺痛,想到了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那股激蕩的疼痛竟然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窒息感。

米蘭特頗有意味地瞥了她一眼,「我也不打算去騷擾他。幾十萬,幾百萬在我眼裡都不過是個數字而已,可有些樂趣用錢也買不來的。」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如果是因為上次的事情而對我懷恨在心的話,你的心眼未免也太小了。你是個男人,請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聽他那麼一說,流夏也急得口不擇言了,這個變態的傢伙,到底心裡在想些什麼?

「你……說我幼稚?」米蘭特不著痕迹地斂了笑容,灰色瞳仁陰冷的彷彿瞬間結了冰,冒出了絲絲寒氣。

「難道不是——」流夏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被一股大力猛的摁到了沙灘上。柔嫩的背部和粗糙的沙地直接撞上,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過,疼痛倒是其次。

更讓她感到危險和不安的是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正從上而下地俯視著她,臉上泛著一種奇怪的神色,乍看上去似乎若隱若現,仔細再看卻是比月色更加朦朧難辨。那是,無論怎樣都看不明白的神色。

這樣接近的距離,她幾乎已經能感覺到對方熾熱的呼吸。

「我真的——很討厭別人將那個詞用在我的身上。」他輕扯了一下嘴角,語氣平靜卻足以能聽出惱怒的情緒。

「你這樣又算什麼?有本事就別趁人之危。」此刻無力反抗的流夏實在是不甘心,要不是自己被注射了那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又怎麼會處於下風。

米蘭特的唇邊飄過了一絲譏笑,「難道你不知道,趁人之危才是報復的最好時機嗎?」說著,他的手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令她能完全受制於他,同時用輕佻的目光掠過了她因惱怒而漲紅的面頰,曖昧萬分地輕笑了起來,「這個時候如果不做些什麼,好像有點可惜了。」

流夏的臉色頓變,盡量鎮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有句話叫盜亦有道,就算是做綁匪,也應該有自己的規則吧?」

「規則?」他半眯起了那雙灰色的眼睛,「這又是個讓我討厭的詞。」

流夏心裡突突直跳,一時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應付。在拚命思索著對策的時候,她的手無意識在沙堆摸到了一樣東西。

「流夏,你說了太多我討厭的詞,或許真的應該懲罰你。還是說,你是故意為了讓我懲罰你才說這些的?」他不懷好意地笑著,低下了頭漸漸逼近她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流夏深深吸了一口氣,趁著他啟唇輕笑的時候,眼疾手快地將那樣摸到的東西迅速塞到了他的嘴裡!

這個突如其來的襲擊令米蘭特猝不及防吃了一驚,儘管他的反應極快,但某個尖銳的不明物體已經更快地夾住了他的舌尖!

不遠處的佐拉立即箭一般地沖了過來,出現在眼前的是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有人為了耍酷,或許會在舌頭上掛個東西玩一回非主流,可米蘭特少爺的嘴上卻掛了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東西——哇!居然是一隻生龍活虎的螃蟹!更要命的是,這隻螃蟹雖然看起來個子不大,力氣卻是大得很,那隻粗壯結實的右鉗子緊緊夾住了他的舌尖,死活就是不松爪!

米蘭特的臉色因為疼痛而開始變得發白,想要將這元兇硬扯下來又擔心陪上自己的舌尖,但要等它鬆開鉗子又不知要等到幾時。難不成真要教育它——夾人是不對的?誰也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幫少爺居然被一隻螃蟹給難倒了……

流夏早就閃到了一旁,在心裡已偷笑了無數遍。

螃蟹大人啊螃蟹大人,出現的真是太及時了!

還好佐拉及時回過了神,不顧儀態地硬是將米蘭特的半邊臉摁到了海水裡。螃蟹遇到了水,果然就慢慢鬆開了鉗子,大搖大擺地遊走了。米蘭特少爺這才從苦難中解脫了出來,他輕輕揉著自己飽受摧殘的舌尖,用像是要咬人的目光瞪了流夏一眼。就在流夏以為自己將要大難臨頭的時候,他卻極其詭異的笑了起來,那笑容讓她感到有點毛骨悚然。

「流夏,我會把你帶回那不勒斯。」他的聲音因為舌尖受傷聽起來和平時不大一樣,但所要表達的意思還是清清楚楚。

這句話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塊大石頭,將流夏一下子砸的暈頭轉向,辨不清方向。她再也無法保持鎮定,怒急交加地問道,「為什麼是我?就因為我曾經得罪過你嗎?」

「想要知道答案嗎?」在轉身離開前他眯起了眼睛,用略有點含糊的聲音答道,「明晚到我房裡來,我會告訴你為什麼。」

流夏的心咚的一聲沉到了深深的谷底,雖說剛才是給了對方一點小小的教訓,但之後的發展趨勢,卻好像並不是那麼樂觀。

「少爺,你不是真對她有興趣了吧?」回到房間之後,佐拉小心翼翼地在米蘭特的舌尖塗上了消炎的藥水。

「能讓我動怒的女人真的不多,她算一個。」米蘭特再次因疼痛而抽了一口冷氣,「比起報復那個人,如果能將他的女兒調教成截然不同的樣子,或許我會覺得更有成就感和挑戰性。」

「等她變成你想要的樣子,也就是你厭倦的時候了。」佐拉一臉淡然地看著他,「感興趣了就一定要弄到手,弄到了手卻從來不會去珍惜,無論是東西還是人,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拋棄掉。少爺,你就是這樣的人。」

米蘭特目光一轉,「佐拉,你說話還真是不客氣。別以為你是我姐姐的人,我就不敢解僱你。」

「不過少爺,有一件事我還是要提醒你,如果帶她回去的話,千萬不能忘了繼續替她注射肌肉無力的藥水,不然的話,後果就不是被螃蟹夾住那麼輕鬆了……」

「閉嘴!佐拉……我真的會解僱你!」

流夏回到別墅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瑪格麗特正抱著枕頭和毯子站在她的門口。

「怎麼了?瑪格麗特?出了什麼事?」她趕緊上前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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