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十二章 許願池的三個願望

羅馬的許願池,相傳是一座會為人帶來幸福的噴泉。每一個來到羅馬的人,必定會聽到關於許願池可以實現三個願望的傳說:如果有人背對著噴泉,右手拿硬幣從左肩上方向後投入水中,就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一枚硬幣代表此生會再回羅馬,兩枚硬幣代表會與喜愛的人結合,而三枚硬幣則能令討厭的人離開。

正因為被賦予了這樣浪漫神秘的意義,所以無論在白天的任何時刻,都能見到成群結隊的遊客在許願池前投擲著硬幣,虔誠地許下有生之年重回羅馬的願望。

相比白天的嘈雜,午夜時分的許願池顯得冷清了不少,就連附近西班牙廣場上的遊客也變得寥寥無幾。雖說這裡和托托住的公寓很近,但流夏幾乎每次都被那如潮水般的人流打敗,所以只是遠遠望過幾眼,從來沒有走到近處去看個仔細。

而現在,傳說中的許願池就這樣安靜地呈現在她的面前----體態柔美的女神高舉著代表四季的植物,溫柔的視線令人感到內心平和。海神波塞東腳踏巨大的貝殼,吹響了統領大海的號角,他腳下的兩匹戰馬,一匹溫順,象徵海的平靜。一匹桀驁不馴,象徵海的殘暴。晶瑩剔透的噴泉沿著雕塑的線條奔涌而出,匯聚成了一泓碧波蕩漾的池水。

趁著托托還沒到,流夏打算先拿一個硬幣來試試。誰知摸了半天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忘記帶硬幣出來了。

看來只能等托托來了。

就在她準備打個電話給托托時,忽然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麼東西直飛到眼前!她立即條件反射地伸出了手,準確無誤地接住了那個東西。

這樣東西觸手的感覺冰涼輕薄,居然-----是一枚硬幣。

她迅速望向了東西來源的方向,只見坐在不遠處的一位少年正緩緩摘下了自己的灰色軟呢帽,抬頭朝她輕輕一笑。

暖金色的頭髮,聖母般純凈柔和的水藍色眼眸,還有那像喬爾喬內所用色彩一樣令人頭暈目眩的明媚笑容……當看清這個少年的面容時,流夏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了。

老天,這不是那個少年殺手嗎?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少年又將帽子輕輕戴上,居然不慌不忙地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流夏用充滿警惕的目光牢牢盯著他,心裡不停猜測著這個少年到底想做什麼?他出現在這裡是故意還是偶然?

「怎麼像只隨時準備打架的貓咪?」羅密歐站在了她的面前,頗為好笑地開了口,「用得著這麼怕我嗎?怎麼說我們也是相識一場,對不對?」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流夏含糊地應了一句。

「不記得了?」羅密歐半眯起了眼睛,故意作出了一個好像要往懷裡掏什麼的動作,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可是有很多方法讓你想起來哦……」

「可是,你也不希望我記著不該記得的事吧。」流夏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還裝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雖然自己身手不錯,可對方畢竟是個職業殺手。如果沒有必要,她才不想和他硬碰硬。

見到她偽裝的表情,羅密歐的眼底頓時閃過一絲微光,隨即輕扯了扯嘴角。

「不該記得的事當然要忘記,可是……」他的臉上露出了令人心生憐愛疼惜的無辜表情,「你應該記得我啊,好歹我還親了你一下……」

「喂!」他不提還好,這一提實在讓流夏忍無可忍了,差點就要扯掉臉上的假面具,然後痛快地罵上他幾句。

「那算不了什麼。」她平復了一下心情,很快又裝出了滿不在乎的態度。

「讓我猜猜看,哎呀,這該不會是你第一次被男人親吧?」他笑嘻嘻地湊了過去,痞味十足地挑起了眉毛,倒更像是故意想惹惱她。

流夏只覺得自己臉上沒來由地一熱,表面上雖然裝得若無其事,但雙手已經開始發癢……真的……好想胖揍這個討厭的傢伙啊……在握緊雙手的時候她忽然捏到了那枚硬幣,這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洩口,她立即將硬幣遞了過去,「這個是你的,拿走。」

他卻並不接,慢條斯理道,「你不是要許願嗎?我看你好像忘了帶硬幣,那就用這個許願好了。

什麼?流夏的額上頓時出現了三條黑線,就算許願,她也不想用這個傢伙給的硬幣許啊----靈的都變不靈了。

「不用了。」她生硬地答了一句。

「你這麼不領情,我可是會傷心的哦。我一傷心就控制不了自己會做什麼事了。而且我一傷心記憶力也會變差,說不定就不記得我曾經放過你了……」羅密歐恬靜如聖母般的眼眸中卻閃耀著邪惡的光澤。

威脅,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的威脅。流夏很是無語地看著他,說這麼多廢話只是強迫她用他的錢幣許個願?這個傢伙的精神到底正不正常?

剛才還沒發現,原來他今天穿著一件白蘭地色的D&G條紋外套,搭配著極簡風格的Jil Sander卷邊牛仔長褲,再加上他那頂款式別緻的灰色軟呢帽,帶著一點天真,一點痞味,一點冷酷。這本該是時尚又充滿活力的風格,可不知為什麼,當他無意識斂去臉上笑容的一瞬間,這身打扮卻讓人想起了英國Portishead樂隊主音的音調,詭魅,幽暗。

「我扔就是了。」流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慢慢走到了許願池邊。既然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儘快遂了這位少爺的願,不然再拖下去的話,托托就要過來了……

她可不想讓托托看到她和這個傢伙在一起。

於是她用右手捏住了那枚硬幣,什麼也沒想就輕輕一拋,硬幣在空中划過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撲通一聲掉進了背後的水池裡。

這個願望就當作廢好了,等一下再重新來過。

當她如釋重負地回過頭時,卻看到了對方嘴角浮現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雖然心裡忽然有種不大妙的預感,但她還是心平氣和地沖著他露出了一個機械化的笑容,「這樣總可以了吧?」

羅密歐不置可否地挑了挑薄薄的嘴角,轉過身像是要離開。

還沒等流夏鬆一口氣,他又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對了,你欠我的那些錢可以慢慢還。」

流夏大吃一驚,「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欠你錢了?」

「你剛才扔掉的那個是什麼?」他的語氣里透著一種按捺不住的愉快。

「不就是一個硬幣嗎?那我還你錢就好了。」她從包里拿出了錢夾,抽出了一張5歐元的紙幣,「這樣總夠了吧?」

「哦,忘了告訴你。剛才給你的那枚可不是普通的硬幣,那是一枚古希臘時期在雅典鑄造的銀幣,面值為10德拉馬克。如果我沒記錯,前陣子拍賣回來的價格好像是27,2萬美金。」他笑得無比甜蜜,卻又毒如蛇蠍。

流夏一下子就懵了,腦中頓時一片空白,隨即又拚命回憶起那枚硬幣的樣子。可是剛才她幾乎連眼睛都沒瞄一下就扔了出去,現在根本想不起硬幣的樣子了。

「你別以為這樣就能耍我。」她強作鎮定地看著他。

羅密歐的臉上飄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不信嗎?那就跳下去看看。」

流夏掃了一眼池底密密麻麻的硬幣,沒有吱聲。

「不過,我有一個好辦法哦。那就是----」他調皮地眨了眨眼,「----和我交往好了。如果你成了我的女朋友,那就當然不用還錢了。」

「你胡說什麼……」流夏驚得差點連下巴都掉了下來,這個少年也太直白輕率了吧?不過她的心裡同時也湧起了幾分疑惑:這個少年到底想要做什麼?存心耍著她玩嗎?

「不然的話,你就準備27萬美金吧,那個零頭嘛就算了。要知道我可是很大方的。」他瀟洒地將雙手插在了牛仔褲口袋裡,「所以就請你好好考慮一下。不過說真的,我覺得還是前面的這個辦法比較適合你哦。」

「大不了我去把那枚銀幣給你撈上來!」她從牙齒縫裡擠出了一句話。

「哈哈,這也是個好辦法。那我就再提醒你一句,一個月後清潔公司會來回收許願池的硬幣。所以,你---還有一個月時間考慮哦。「說完這句話,他就優雅的轉身離開了。

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流夏無力地坐在了石頭台階上,哀怨地長嘆了一口氣。為什麼每次碰到這個瘟神都這麼倒霉?

假如這枚銀幣真像他所說的那麼昂貴,現在的她可是完全賠不起的。這個傢伙,根本就是存心來耍她的。她宮流夏到底是和什麼犯了沖,一會兒被小女孩戲弄,一會兒被這個瘟神耍,看來真的要去買點水晶之類的東西轉轉運了。

「流夏?流夏?」當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連喊了好幾聲後,她才反應過來托托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流夏,你在發什麼呆?你早來了怎麼也不打個電話給我?」他邊說邊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穿得也這麼少,小心生病。」

儘管他的語氣由於擔心而顯得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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