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赫穆德接到阿拉哈巴德被聯軍攻陷的情報後,這個自幼就顯示出頗多軍事、政治才能的蘇丹差點從馬上摔下。
「五天,只是短短的五天,阿拉哈巴德就失陷於賊手了?」
馬赫穆德氣的跳腳大罵:「就算是四萬隻猴子放在那裡讓明人來抓,五天就抓的完嗎?」
「既然阿拉哈巴德已經失陷,那麼咱們的支援也就沒了必要,尊敬的蘇丹,咱們還是撤回德里,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戰鬥吧。」
來自尼瓦尹地區的總督說出了他的想法,但這個提議換來的卻是馬赫穆德充滿嘲諷的眼神。
「你知道咱們要去支援的是哪裡嗎?
是阿拉哈巴德,你讓我現在撤退回德里跟明軍打陣地戰?
你覺得,是德里更重要還是阿拉哈巴德重要,明軍不打德里向南攻,你信不信幾千里都是望風披靡。」
這名總督被訓斥的毫無脾氣,他嘟囔了一句,聲音太小馬赫穆德也沒有聽清。
或許就算他聽清了,現在也沒有心情去追究下去。
馬赫穆德只是一味的繼續催促行軍,而後在視線見到那座熟悉城市的輪廓後下令大軍停擺。
城頭變幻大王旗,數百面明軍的旗幟深深刺痛了馬赫穆德的眼球。
「你們能從這座城看出什麼嗎?」
馬赫穆德提起馬鞭遙指染滿了血跡的城牆詢問左右幾十名總督,得到了回應寥寥,大傢伙都沒明白馬赫穆德的意思。
「這座城保存的相當完好。」
沒頭沒尾的一番話更加讓總督們納悶,馬赫穆德想表達什麼意思?
「半個月前,明軍由榜葛剌挺進恆河平原,當時的軍情中提到過,在明軍的軍陣中有數百門炮,就是書中蒙古人當年留下的一些相關記載。」
馬赫穆德沉聲道:「是一種可以打很遠,威力巨大的武器。錫蘭的商人與東南亞有過交流,曾說過明人的船隊依靠這種武器縱橫大海,無數城邦在這種打擊下,城牆連一刻鐘都扛不住就會被炸的粉碎。
但你們看阿拉哈巴德,城牆卻連一處被炸開的豁口都沒有,你們說,明人的大炮呢?」
這些總督便明白了馬赫穆德的意思,其中一人凝重道:「這次來的明人,知道阿拉哈巴德的重要性。」
「是啊,這才是最難對付的敵人。」
馬赫穆德嘆了口氣,他多希望來到這裡看到的是一片廢墟。
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搶在明軍面前,打出為民請命的旗幟,號召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種姓奴來反抗明軍的入侵了。
畢竟論起身份來,德里蘇丹國跟明軍對於這片土地都一樣屬於侵略者。
種姓奴們從來沒有在乎過誰做這片土地的主人,他們的底線可以一降再降,但狗急了也會跳牆。
阿拉哈巴德淪陷,從大義的正統性上,明人已經超過了德里蘇丹國。
「紮營整軍。」
馬赫穆德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太多好說的,他只想快速的奪回這座城:「明軍不可能在這裡跟我們耗多久,他們十幾萬人的吃食全部依靠後勤,一定會從城裡出來尋求決戰,一味躲在城裡就要餓死了。」
正如馬赫穆德所說的那般,阿拉哈巴德城內的馬大軍在看到馬赫穆德的大軍之後,生生等了三天也沒等到想像中的攻城戰,便明白了馬赫穆德的想法,笑著跟陳春生說道。
「這個馬赫穆德也不是個傻子,倒是我小瞧了他。」
想把十幾萬聯軍堵在城裡堵到斷糧?
「他還真以為老子怕跟他們打野戰?」
在城頭上眺望,十幾里外的德里大營一時都無法盡收眼底,馬大軍心中大致有了估算。
「從這個數量來看,馬赫穆德是把德里蘇丹國所有的行省總督都召集了起來,算的上傾國之力了。」
達多克爾也被這巨大的數量嚇了一跳,他有些擔憂地說道:「總指揮閣下,要不咱們還是依城而守吧,棄城出擊絕非良策啊。」
「自古只有人少而堅守,哪有十幾萬大軍龜縮城中的道理?」
馬大軍瞥了他一眼,不滿的皺眉:「別的不說,就軍糧而言,咱們都抗不了多久。」
阿拉哈巴德兩面環江,既是易守難攻的同時也為圍城方提供了方便。
「如果想要出城打野戰,西南那座山就必須要打下來。」
陳春生左右扭頭觀察了一下阿拉哈巴德的地貌,抬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小山頭:「將炮陣置於此,則居高臨下可盡情施為,破德里軍易如反掌觀紋。」
「錫瓦山!」
就在陳春生髮現這塊地利的同時,城外的馬赫穆德早已發現了這個關鍵點,他在大營中一手拍在地圖上。
「明軍如果出城與我軍正面對壘,勢必要攻佔錫瓦山,用以布置他們的大炮,所以,咱們得先把這裡拿下來。」
想做就做,軍情不容耽擱,馬赫穆德堅信自己的猜測不會錯,所以他果斷的下令道:「阿爾薩哈吉,你帶五千人去守錫瓦山。」
這是他的心腹大將,聞言領了命轉身就走出大帳。
「五千?」
尼瓦伊的總督質疑道:「既然這錫瓦山如此重要,為什麼才派五千人?」
如果不是大戰當前,馬赫穆德都恨不得一把掐死這個愚蠢的隊友。
「睜大你的眼睛出去好好看看,錫瓦山能放多少人,那只是一個小山頭。」
還沒等尼瓦伊總督說話,馬赫穆德又真誠地說道:「我最親愛的弟兄,我希望你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前不要在開口說話了好嗎?」
如果自己再聽到這個愚蠢猴子的高見,馬赫穆德覺得自己可能會剋制不住脾氣了。
德里軍一動,城頭上的馬大軍就看到了。
「這個敵人不好對付。」
在距離上,德里軍要近與阿拉哈巴德,就算明軍現在派軍出城,也不可能搶在德里軍之前抵達錫瓦山。
「不好對付也要打。」
環顧左右,馬大軍下令道:「傳令大軍出城,既然他馬赫穆德想打野戰,那咱們就陪他打一場。」
未戰先怯從來不是馬大軍的脾氣。
「當然,咱們也不能蠻幹,告訴周雲帆那小子,讓他帶五千人,給我想辦法把錫瓦山高地奪回來。」
陳春生應了一聲,急忙召集數名傳令兵開始下令,頃刻間,阿拉哈巴德的城頭上令旗招展,號角連天。
「明軍坐不住了。」
城門一開,看著潮水般湧出的聯軍湧出城池,站在大營瞭望塔上的馬赫穆德盡收眼底。
「要不要趁明軍立足不穩打一下?」
這個提議讓馬赫穆德頗為動心,但他很快又否認了這個提議。
「你們看明軍的軍陣,他們並不是一窩蜂的跑出來,而是軍陣嚴謹,騎兵先出守在兩翼,而後才是盾手,城頭上幾百門火炮也沒有忙著拆卸,就防著咱們偷襲呢。」
幾十萬人的大會戰,雙方都很謹慎。
「那咱們就這麼等下去?」
「等。」
馬赫穆德這個時候反而不急了:「咱們已經把明軍堵在了這裡,還怕他們長翅膀飛了不成?耗輜重補給,終究是咱們佔便宜,我就不信他們那個獨眼將軍能沉住氣。」
馬赫穆德成竹在胸的姿態給了這群總督們以信心,大家都紛紛踏實下來,靜靜候著戰局的機會出現。
而同時,馬赫穆德的謹慎也讓馬大軍感到了頭疼。
「都是姓馬的,這混蛋玩意一點都不知道配合老子。」
罵咧了一句,馬大軍又笑了起來。
對手有點水平,他才覺得開心啊。
要是德里軍一擁而上的攻城,然後在大炮下被炸的抱頭鼠竄,馬大軍反而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既然他給咱們時間,那咱們就先把城外大營紮下來,然後拆炮。」
「拆炮?」
陳春生愣了一下:「咱們一旦拆炮,這群德里軍一定會來進攻咱們。」
德里軍迄今為止沒有發動進攻,投鼠忌器怕的不就是大明的炮陣嗎。
「兵法上有一招,叫做抽兵加灶,瞞天過海。」
馬大軍賣弄道:「咱們為什麼要一次性把所有的炮全拆下來,一架架先把那兩百門巨型火繩槍拆下來,我就看看那馬赫穆德能不能沉得住氣,他又不知道咱們城上這四百門炮的特點。」
把能打擊遠程的大炮留在城頭,近戰使用的先拆下來誘導馬赫穆德,這就是馬大軍的想法。
反正兩百架巨型火繩槍放在城頭上又不能用。
畢竟這玩意射程近,聯軍又出了城。
沒等打到敵人,倒先把自己給干傷了。
馬大軍的策略起到了作用,明軍一拆炮,游弋在城下的德里軍騎手便發現這個現象,實時將軍情傳達到馬赫穆德的帥帳之內。
「明軍現在是一門門的拆炮往城外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