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販賣奴隸的罪惡之源(下)

海清閣里安靜了許多。

一百萬兩這個數字正如耿江所言,這是一筆賺完之後,哪怕下半輩子打斷兩條腿都能安樂到死的天文數字。

「只靠賣奴,賺不到這個錢吧。」

打破寂靜的還是顧語這位商會會長,他並沒有完全被這個數字沖昏頭腦:「如果耿司丞你想要全包沿海所有的奴婢生意,那麼就需要很多的婢子,賣的多價格就勢必不可能高,一百萬兩,最少也需要賣掉幾千甚至上萬人,一年,我從哪裡給你供這個數?」

「顧會長久經商場,自然分析的不錯。」

見沒有唬住顧語,這耿江仍是一番自信在胸的做派,他輕笑一聲。

「賣奴只是其中一項生意罷了,耿某方才說過,泉州這地界不同內陸,在這裡誰控海誰才是真正的泉州之主。

而現在咱們這海清閣里,水師衙門、皇商分會加上耿某的海運司,海事的三大主管衙門聚齊了,說句直白點的話,這間屋子,就是整個泉州!

咱們仨聯手,海貿的生意想做多大就可以做多大,顧會長,您賺的錢終究要上繳,水師衙門又不能去賺錢,每年就那麼幾十兩的餉銀,而耿某的海運司一天批文來往幾十萬兩的貨物,卻沒有一文錢進我耿某的口袋。

這麼一看,咱們仨全是在替朝廷打工,眼睜睜看著這白花花的銀子從面前、口袋旁划過,不知道你二位怎麼看,耿某這心裡,那個疼啊。」

顧語算是聽明白了,耿江這是打算以權謀私!

他沒有急著表態,而是看向陸大虎,發現後者早已是激動的滿臉潮紅,一雙眼裡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散發著對財富的渴望。

「耿司丞的意思我顧某人聽明白了。」

站起身,顧語瞥了兩人一眼:「您這是要兄弟的腦袋呀,陸將軍,可別怪我給您潑冷水,把水師衙門變成生財的工具,被查到了,可是要禍連滿門的。」

把朝廷變成自己私人攫取財富的工具,這耿江,簡直就是瘋了。

利令智昏,泉州這地界往來流動的財富實在是太多,多到讓人眼花繚亂,多到讓人心甘情願的為錢而死。

「朝中無人,這官能做多大?」

耿江擦擦嘴角,開口蠱惑道:「難不成顧會長還有什麼雄心壯志想在皇商施展一番報復?別怪為兄說話難聽,您只要不姓朱,這皇商總會的高層位置,您這輩子怎麼都擠不進去。

每年賺的錢,都要拿到宗人府讓那群啥也不幹的親王四四六六分個一乾二淨,您一個子都拿不到,只能守著一年幾百兩的工錢,這筆錢跑河北勉強算個土財主,在泉州,就在這港灣酒樓,連一晚上的消費都付不起啊。」

頓了頓,耿江又扭頭看向陸大虎:「陸將軍是指揮使,正四品的武將,一年的兵餉竟然才只有二百八十兩,陸將軍為國流血奮戰,刀斧加身,到了賺的錢,還比不上一個青樓戲子一晚上腿一岔賺的多,多不公平。」

陸大虎被他說得火起,連連點頭,攥拳就猛砸桌面:「誰不說來著,這他娘天下是俺們這些拿刀打下來的,憑什麼好日子要讓一群滿肚肥油的商人動動嘴皮就享受的一乾二淨?

不讓俺們當兵的經商,還不讓俺們當兵的隨意離開軍營,這都是什麼狗屁道理啊!」

顧語的雙眼眯了起來。

他此前跟這耿江有過幾次交集,但一直沒看出來,這耿江還有這蠱惑人心的本事呢。

更沒有想到的,便是這耿江心裡的慾望竟然大到這般地步。

堂堂海運司的主官,位高職顯,按理說這輩子衣食無憂,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更是人人敬上三分,還貪個什麼呢,甚至不惜把腦袋都搭進去。

「顧會長表個態吧。」

耿江好整以暇的端起兩個酒杯,走到顧語身旁遞上:「泉州這地界,就差您一句話了,您點頭,什麼事都好辦。陸將軍手下幾千號官兵,我海運司幾百號稽查官差能不能吃頓飽飯,可全看您的意思了,砸人的飯碗可不能幹吶。」

「你這是在嚇我?」

砸人飯碗,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顧語算是聽明白耿江的話外之意,這是在恐嚇他呀。

「是不是我不同意,今天這海清閣我就出不去了?」

耿江忙笑著擺手,就是這笑頗多森冷寒意,威脅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他的底牌和內心想法已經展露出來,顧語不給他一個準確的答覆,他是不會放下心的。

皇商分會的會長罷了,只要不姓朱,有什麼好怕的?

海清閣里的氣氛有些壓抑凝重,顧語還沒有開口,這門第三次被人無禮的推開。

「今天都他娘的什麼玩意,一個個都沒有禮貌嗎!」

陸大虎好懸氣炸了肺,而後就看到七八個人魚貫走入,當先一人手端酒杯一臉的懵然。

此人氣宇軒昂,長得一副俊俏模樣,膚色略有些黑沉,但配上稜角分明的五官倒是添了三分陽剛之氣,而讓陸大虎、耿江兩人心頭揪緊的則是。

這人頷下無須!

太監!

而在這人身後,則是七八個頂盔摜甲的武人,一個個腰間挎刀,個頂個的英武。

泉州這地界,啥時候出現這種奇怪的配置了?

太監不帶錦衣衛、西廠番子,改行領兵了。

「這是怎麼個意思啊。」

年輕壯碩的俊朗太監端著酒杯走到顧語身旁:「兄弟,你這屋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啊,我這尋思來敬個酒咋感覺跟刑場一樣。」

這就是顧語早前說的海外回來的朋友,那個將軍?

陸大虎和耿江兩人心頭狂跳,哪家的太監能做將軍!

「介紹一下。」

這個時候顧語瞬間踏實了下來,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將自己身旁的太監沖耿江兩人介紹道。

「這位是御前司海事總管太監,加靖海都督銜,鄭和!」

耿江和陸大虎兩人手裡的酒杯啪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御前司海事總管太監,還能加二品都督銜?

這鄭和,好大的身份啊。

「末將泉州水師指揮使陸大虎,見過大都督。」

顧不得身上迸濺的酒水,陸大虎忙走出席位,向著鄭和抱拳躬身見禮。

耿江倒是沒動,他是海運司的,跟軍隊不是一個系統,即使差著級別也不用見禮。

「你倆看來也是有眼無珠之人,沒認出來我身邊這位兄弟的身份啊。」

方才顧語介紹自己時那鄭重的語氣,結合方才進屋時的氣氛,鄭和敏銳的察覺出一絲不對勁的地方,便笑呵呵的轉身沖著顧語見禮。

「咱家鄭和,見過安定伯,國舅爺。」

國舅爺,安定伯?

靜妃娘娘的娘家兄弟!

若是說方才鄭和的身份已經讓他兩人瞠目結舌的話,那麼此時顧語的身份則讓他倆完全是一種大禍臨頭的末日之感!

泉州這地界,真是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誰會想到一個皇商分會的會長,竟然是鐵瓷的皇親國戚,貴妃娘娘的親兄弟。

「國……國舅爺。」

耿江哆里哆嗦的話都說不全,還沒等他擠出幾分諂媚,就對上了顧語那玩味的笑。

笑容轉瞬即逝,便見大手一揮,顧語已是厲喝出聲:「拿下!」

鄭和身後七八個親兵雖然一頭霧水,不知道為啥陪著自家主將敬杯酒的功夫改抓捕現場了,但還是盡職盡責的一擁而上,將兩人摁著肩膀壓跪在地。

「冤枉,冤枉啊。」

兩人齊齊大呼,尤其是陸大虎,嗓門那叫一個高。

「末將啥都沒做,可啥都沒做呢。」

他是想腐敗沒錯,關鍵是還沒來得及腐敗就被抓起來,這豈不是太委屈了?

「僅憑這港灣酒樓你陸大虎是常客一點,平素里你的違法勾當就沒少干,藐視軍紀這一條,就足夠砍頭了。」

顧語厭惡的瞪了陸大虎一眼,後者反而眼亮起來。

「末將有沒有藐視軍紀,怎麼處罰要交由南軍都督府來處理,你無權辦我。」

不同於陸大虎的奮力防抗,耿江則要淡定許多,從剛開始的慌張勁過去後反而是一臉的泰然自若。

「本官是正四品泉州海運司轉運使,便是福建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無權抓我,本官直屬商部管轄,問我的罪,需要都察院左僉都御史以上的官員會同刑部一起督辦。」

末了,這耿江還冷哼一聲:「另外,泉州海運一年交稅以百萬計,時逢五年計畫之期,怎麼辦我,難道不用問問稅部的意見嗎?本官可是稅部尚書李部堂的同門同鄉,國舅爺,朝堂的水深,你可別為了一些捕風捉影的事就誣陷本官。

本官方才不過是跟你聊了一些風花雪月、歌舞女妓的雅事罷了,犯了哪門子王法啊?」

好一個耿江,這個時候反而臨危不亂,乾脆的翻臉不認賬,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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