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回放與快進

陳鋒在波士頓呆了七天,主要是以訪問學者的身份走訪於各個大學,接觸不同的大學教授和優秀學生。

遇到恰當的機會,他也時不時的會上台去講幾句話,權當做是鼓勵後輩了。

陳鋒當然不會無的放矢,他是在暗中觀察人選,到處發一些名片,留一些聯繫方式,為自己接下來的統籌安排做鋪墊。

以他如今的記憶力,倒也不怕認識的人太多記不住名字。

他基本一見面就能把人對上號,對方接下來的人生履歷開始在他腦子裡自動播放,順便按照《規劃》推演一下如果自己干預後,對方的人生接下來可能的走向。

波士頓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陳鋒再乘機飛往洛城,又住進了新港灘的別墅。

他最近喜歡呆在這邊,倒也不是此處風景獨好,空氣特別香甜,就是單純的喜歡。

陳大師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想離鍾蕾近一點的。

這天下午,他翹著二郎腿坐在洛城唐人街的街邊一家露天茶座里,手中端著碗國內已然少見的蓋碗茶,與幾個早年到這邊打拚的老華人閑聊嘮嗑。

六月初的洛城,午後陽光格外和煦。

古色古香的唐人街里人來人往。

街道兩旁寫了繁體中文和英文的朱紅漆水招牌看起來有些凌亂,但又亂中帶序。

小吃店、特產店、牙醫店、五金店、中餐館挨門挨戶,生意興隆。

亞裔、非裔、撒克遜裔等各色人種在街道上和諧有序的消費吃喝,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不見喧鬧與打砸。

陳鋒又抿了口味道不怎麼樣的碎葉茶,倒莫名的覺得很香。

香的不是茶,是心情。

他已經快大半年沒感受過這種愜意的人生了。

自從把自己捆綁上拯救文明的戰車後,他就沒喘過氣。

如今這樣偷得浮生半月閑,把腦子放空,便特別舒服。

「陳老闆年紀輕輕的,生意做得很大嘛。」

一個巴蜀鄉音的老頭兒樂呵呵的打量陳鋒。

這戴著個能看見漩渦的眼鏡的老頭少說也得有八十來歲,但精神頭卻很好,聲如洪鐘。

老頭挺識貨,光看陳鋒的衣著和手上的表,便能知道這年輕人來歷不凡。

陳鋒聽著這鄉音,想起爺爺陳墨,覺得親切,樂呵呵的謙虛道:「老先生過譽了,生意也不大,混口飯吃而已。」

老頭眯縫著眼神往陳鋒的手上飄,「勞力士都戴上了,還混口飯吃呢。你手上這塊可是正品。我識貨的。」

老頭又回頭指著街對面的鐘錶店說道:「看見那老胡修錶店了吧?我開的,我兒子在裡面修表,我一般得投價的老古董來的時候才會出手。」

陳鋒尋思遇到懂行的了,倒也不再遮掩,「還行還行。」

老頭又上杆子著說道:「小夥子再看見街口那家中餐館沒?我鐵哥們老張開的,大廚,水平超高。幾十年前給領導人做飯的。」

陳鋒點頭,「喔喔喔,那是挺厲害,等會兒我得去常常味兒。」

「嗨,我要跟你講的不是這個。老張的孫女兒好啊,和小伙你特別登對。姑娘家也漂亮,盤順條亮的,我介紹你們年輕人認識認識?」

陳鋒先是一愣,然後差點笑出聲來,趕緊推脫,「不了不了,客氣了。」

「嗨,都什麼年代的,小夥子還害羞呢。先處著試試看唄,合適了就繼續處著,不合適就分,這邊不流行國內那些呼呼咋咋的規矩。」

陳大師表示怕了,並暗自決定以後還是穿普通點出門。

老頭這邊起了頭,另外幾個老頭也跟著你一言我一語,熱情得不要不要的。

巴蜀鄉音那老頭突然想起來點什麼,「對了,還沒問小兄弟你老家哪兒人呢?」

陳鋒想了想,說了爺爺陳墨的縣城。

老頭招子頓時漸漸放亮,但將信將疑地問道:「咦……口音不像啊?」

陳鋒:「小時候出來得早。」

巴蜀鄉音老頭頓時驚喜交加,「噢噢噢噢!嘿!這可巧了,老鄉啊!我也這縣城出來的啊!」

陳鋒也是眼睛大亮。

地球這麼大,卻能他鄉遇故知,感覺還挺不錯。

「小夥子家裡人叫啥名兒?說不定能有我認識的,咱們那小破縣城就那麼點大,誰跟誰都認識。我前倆月才回去給我老戰友掃了墓。」

陳鋒說道:「我爺爺叫陳墨。」

「嗯?」下一秒,老頭表情大變,「哪個陳墨?」

「耳東陳,墨水的墨。」

「你爺爺年輕時候是不是當兵?在越南打過仗?你爸媽也是兵?」

陳鋒點頭,「是的。」

旁邊的其他老頭們察覺了點什麼,一個個的也振奮了起來。

巴蜀老頭沉默好久,突然問道:「你爸媽98年犧牲了?」

其他老頭不幹了。

「老胡你瞎咧咧啥呢!」

「有你這麼問的嗎?」

陳鋒卻是嗯了聲,「是的。」

這叫老胡的巴蜀老頭猛的一跺腳,巴掌再重重拍在自己大腿上,「小夥子你小時候是不是走丟過?」

「對。」陳鋒也知道自己大約是遇上了爺爺陳墨的熟人,很久不曾跳動的心也漸漸加速起來。

「那就是你了!」老胡猛的站了起來,粗糙大手一把抓住陳鋒的肩膀,「我回去給陳哥掃墓的時候,街坊還說陳哥的孫子找回來了。他也是你給安葬的,我還有點不敢信。我是說為嘛小夥子你這面相我看著舒服,你像陳哥年輕的時候,當然你更像你爸小時候。」

「他剛生下來才滿月時我還抱過。我和你爺爺可是過命的戰友,我是觀察員,他是狙擊手。你爺爺年輕時那槍法,不談了,兩百米指哪打哪,凶得很。你爸也是個好苗子,只是……哎!總之我……我他娘的,這世界可真他娘的小啊!」

陳鋒眼珠瞪大,卻是也有點不敢信。

不得不說命運之奇妙。

他從未見過父母,也只在爺爺臨終前與他說了幾句話。

陳鋒知道自己的根在那邊,這概念在他心中很清晰,但有的時候卻又飄忽不定,琢磨不到。

因為老陳家已經沒什麼親戚,陳鋒安葬陳墨時,真正來送行的也只有幾個七老八十的爺爺的朋友。

至於那些地方政府的官員,沖著的都是他這個知名企業家的面子。

直到現在碰到這胡老頭時,陳鋒突然才明白了什麼是根。

其實中國人的根不在某個地方,也不會是某座建築物,不是某座山,也不是某條河,而是祖祖輩輩紮根在一地,用十年百年的時間,一點點慢慢鋪開的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鏈接而成的人際交往。

陳鋒之前感覺不到,是因為沒有。

現在他在遠隔重洋的洛城唐人街上,再見到爺爺的故人時,終於明白了。

這才是根。

「小陳你跟我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胡老頭抓起陳鋒就往街對面跑。

陳鋒急道:「茶錢還沒給!」

「給個屁!孫老頭上次找我修表的錢也沒給!快點快點!」

胡老頭三下兩下把陳鋒拉進自己的修錶店,再踩著木梯子噔噔噔的上二樓,嚇得胡老頭也是年過半百的兒子大喊提醒他慢點。

陳鋒先被安頓在書房裡。

「你先等等,我去樓頂閣樓翻箱子。」

陳鋒嗯了聲,四下打量。

二樓比一樓安靜很多,街道上的喧嘩聲也傳不進來。

胡老頭走得太急,忘了開燈。

光芒從不大的窗戶灑進來,透過光束能看見灰濛濛的灰塵像波浪般翻滾。

沒過多久,老頭吭哧吭哧的扛著一口實木箱子下了樓。

陳鋒見狀趕緊上去搭把手。

等箱子給放到太師椅上後,胡老頭一邊揉腰一邊感嘆,「年輕時候這種箱子我一個人能抬三個。」

「嗯嗯,胡爺爺你老當益壯。」

陳鋒笑了笑。

「小陳你自己開箱子吧。」

胡老頭坐到旁邊凳子上,再給陳鋒遞來一把鋁合金鑰匙。

咔噠,鎖打開了。

陳鋒輕輕揭開箱子。

一股濃郁的樟腦丸味道撲面而來。

裡面整整齊齊的堆疊著……好多毛褲,以及一個薄薄的相冊。

也不用胡老頭教,陳鋒自己拿起相冊翻開。

相冊里貼著好些張塑封卻又泛黃的黑白照片。

大部分照片里都是兩個人的。

陳鋒一眼就認出這兩人來。

個高一些,眉毛濃一些,臉方一些,氣勢更重一些的,正是自己爺爺陳墨年輕時的模樣。

至於胡老頭,年輕時就戴上厚厚的玻璃眼鏡了。

「你看你爺爺扛槍的姿勢,咋樣?帥氣吧?我這輩子就崇拜他一個人,特有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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