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黑暗梟雄 第1212章 勿忘我

有人說,人都會死,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在歷史的長河中,日月更迭,花開花落,只是如塵埃般渺小的存在。

然而,說出這句話的人,也正是以「渺小」的存在,思考出了如此深刻的哲理,不是么。

這樣看來,生命短暫存在這件事,其實並不渺小。

因為,我們都只活在當下。

夏風相信,靈魂是有記憶的,這種記憶已經不僅僅局限於事物,容貌,言語。

這種記憶,會超過時間與空間的限制,永恆的存在。

「吱嘎!」

房門被動開,夏風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來到冥河的家中。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這是最後一次。

……

冥河依然坐在房間靠窗的位置,手中仍舊拿著那枚銀色的硬幣,只不過這一次,他的房間發生了微小的變化。

昏暗的房間,透出了光亮,不知為何,冥河將窗帘拉開了。

外面的天空布滿灰濛濛的雲,但即便如此,從窗戶透進的光也將整個房間照亮。

靠在椅子上,冥河面無表情的順著窗戶,將目光投向了天空。

「我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過天空了。」

夏風一直靜靜的站在門口,不發一言。

從冥河的臉上,他看到了,他看到這個不知道存活了多久的「人」,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就像是臨死之前想感受陽光的吸血鬼一樣。

「嘩啦!」

邁開腳步,夏風走到窗前一把將厚厚的窗帘拉上,房間重新陷入昏暗。

「你在幹什麼,想死嗎!」

冥河蒼白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其實你並不擔心我的死活,你只是在擔心,如果我死了,你最後的希望就破滅了,對吧。」

面對這句話,夏風選擇了默認。

冥河收回目光,淡淡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那枚銀色硬幣,聲音輕細。

「只要你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我面前,一切就還沒有結束。」

這句話就像是一針強心劑,瞬間令夏風的眼中煥發出神采。

「真的?」

冥河的聲音越來越輕。

「黑白雙生的繼承者,想聽一個故事么。」

……

昏暗的房間內,冥河用微弱的聲音講述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

這是一個關於執著與拯救,信念與堅持的故事,這個故事很長,但是,卻沒有結局。

是的,這個故事很荒誕,直到故事結束,夏風仍舊不知道「堅持」是否有意義。

然而,他從這個故事中,卻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沒有意義,才正是故事中主人公存在的意義,因為,一切仍在繼續。

……

冥河在這個故事中變相告訴了他一件事。

遠古之石只有「特殊」基因的人才可以繼承,但是,並不是每個人只可以繼承唯一一個,換句話說,只要滿足必要的條件,一個人可以同時繼承兩種遠古之石的力量。

比如【黑白雙生】和【炎魔】,【離殺】和【炎魔】,【黑白雙生】和【離殺】……

四顆遠古之石可以構建出多種組合方式,但唯獨有一種,會觸發顛覆世界的能力。

那就是【黑白雙生】加【冥河】的組合。

……

【冥河】擁有凍結生死的能力,但這並不是其全部,同時,【冥河】的繼承者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沒有任何常規的自保能力。

所以,這棟房子里才會出現之前的冥霜和冥雪,來守護安全。

遠古之石的力量是強大的,拋開後天因素,其本身就足夠強大,【冥河】在擁有凍結能力的同時,其實本身就擁有保護繼承者的非常規特殊能力,但不是類似【黑白雙生】的自愈力。

這個特殊能力是,當繼承者意外死亡的瞬間,會有機率觸發【冥河】的「被動」能力,具體的表現為,肉體的時間回溯。

說的直白一點,當繼承者意外死亡時,【冥河】會有幾率將已經失去生命體征的繼承者回溯到了仍舊活著的狀態。

而這個時間的長度,是不可控的。

所以,因為這項特殊能力,才演化出了一種更為特殊和顛覆常理的「奇蹟」。

那就是【黑白雙生】與【冥河】同時存在一個人的身體。

【黑白雙生】的強大力量可以將【冥河】的回溯能力發揮到極致,以自爆的方式,甚至足以將範圍擴大到內含整個世界。

而回溯的時間極限,是以繼承者在這個世界上最初的存在為起點。

屆時,天空與大地,生存與死亡,萬事萬物,全部一瞬間倒退,達到真正意義上的,逆轉時空,甚至連遠古之石本身,也無法抗拒這種回溯能力。

包括繼承者的記憶。

……

昏暗的房間內。

冥河說完這些話之後,整個人已經虛弱到閉上了眼睛。

站在他面前靜靜聽完這些的夏風,彷彿回憶起了什麼。

原來,那不是夢嗎。

最後的最後,冥河用盡生命的最後一絲力氣,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夏風,其實我並不會預知未來,我和你一樣,都會做一些飄渺的夢,只不過,我更擅長分析和推理夢與現實的關係罷了,夏風,接下來,這個世界將會重置,這一次如何改寫,就看你的了。」

說完這句話,冥河乾枯的手臂從椅子垂下。

「叮!」

那枚銀色的硬幣,掉在了地上。

就在冥河呼吸消失的最後一秒,夏風將手掌印在了他的胸口。

「謝謝。」

一陣黑色的霧氣從夏風體內噴涌而出,將冥河全部包圍,吞噬,融合。

……

泰拉歷1096年的最後一天,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穿越者知道了一直發生在自身的秘密。

當夏風走出冥河的家,站在百鬼街寂靜的街道上時,左眼的瞳孔已經變成了藍色。

冥河曾經說過,他會殺死所有人,而當初的他,錯誤的理解了這句話。

他確實會殺死所有人,但準確的說,是抹去所有人存在過的痕迹,一切的愛恨糾葛,都會頃刻間消失,萬事萬物,會回到特定的時間點。

這是他必須做的事,因為必須,所以他的內心在這一刻出奇的平靜。

然而,這種平靜,卻在他看到出現在街道對面的那個人時,產生了無法抑制的波瀾。

……

百鬼街的街道對面,維娜正獃獃的望著他,那個眼神,讓深愛著她的夏風無比心痛。

他答應過維娜,等自己回來,就和她結婚。

可現在他回來了,卻沒有履行這個約定。

「夏風……」

維娜顯然已經知道了阿戈爾海域發生的事,她紅著眼眶,萬分悲痛的凝望著她最愛的人。

大家都死了,只有她心愛的人活著回來,可最了解夏風性的她非常清楚,夏風對失去所有同伴這件事會有多麼痛苦。

「夏風……放棄吧,到此為止吧,我陪著你,這個世界還有我陪著你,不要再去想改變什麼了,我不想你也……」

「維娜……」

壓抑的悲痛終於達到了極限,站在街道對面,維娜失聲的大吼道。

「夏風,我不想失去你!」

……

伴隨著維娜響徹天空的絕望哭聲,夏風快步走到她面前,將她緊緊的擁入了懷中。

趴在夏風的肩膀上,維娜哭的撕心裂肺。

「夏風,到此為止吧,求求你了,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不要再嘗試了,求你了,求你了,不要再管這個世界,毀滅也好,崩塌也好,隨它去吧,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們,我們結婚吧,嗚嗚嗚嗚嗚嗚……」

聽著維娜悲痛的言語,這一刻,夏風沒有留下一滴眼淚。

「維娜,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的問題么。」

維娜死死的抱著他。

「什麼,我不知道。」

「我曾經問過你,如果時間重新來過,我們還會在切爾諾伯格相識嗎。」

「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了,為什麼現在要提起這種事,嗚嗚嗚嗚。」

夏風緊緊抱著維娜,臉上露出了凄涼的笑容。

「可我記得。」

灰濛濛的天空透出光亮,陰沉了數月的雲層,竟然露出了一條縫隙。

金色的陽光從雲層間灑下,照在了空冷的百鬼街,以及此刻相擁在一起的二人身上。

抱著維娜,夏風的聲音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堅定。

「維娜。」

「恩?」

「不要忘了我。」

「什麼?」

「不要忘了我,我也不會忘記你,烏薩斯,切爾諾伯格,我在那個倉庫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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