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六 年 我把心留在亞特蘭蒂斯 18

一兩天後——萬聖節之前——奈特買了一張我幾乎沒聽過的歌手菲爾·奧克斯錄製的唱片。奧克斯是民謠歌手,但不是民謠演唱會裡面那種乒鈴乓啷的斑鳩琴樂風。唱片封面是個狼狽的游唱詩人坐在紐約街頭,和奈特其他唱片的封套(例如,穿著燕尾服、醉眼迷濛的迪恩·馬丁、米契·米勒笑著帶動觀眾一起唱、穿水手領罩衫和戴水手帽的黛安·雷奈)擺在一起,顯得極不搭調。奧克斯這張唱片名為《我不要再行軍了》,當白晝漸短、天氣轉涼時,奈特經常播放這張唱片。我偶爾擅自拿這張唱片來播放,奈特似乎也不介意。

奧克斯的聲音帶著一種迷惑的憤怒;我想我喜歡他的聲音是因為我自己很多時候也覺得很困惑。他和迪倫很像,但表達方式比較沒有那麼複雜,而且也更清楚表達他的憤怒。這張唱片中最好、最令人憂心的一首歌,就是唱片的主打歌。在這首歌里,奧克斯並非只是暗示,而是明白表示戰爭毫無價值,從來都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一戰。即使有值得一戰的理由,仍然不值得發動戰爭。他的想法加上數以千計、數以萬計的年輕人反對約翰遜、反對越戰的畫面,激發了我的想像,和歷史、政策或理性思考毫無關係的想像。奈特時髦的小唱機傳出奧克斯的歌聲:我一定曾經殺了上百萬人,而他們現在要我重新回去,但是我不要再行軍了。換句話說,停止吧。停止聽他們的話,停止做他們要你做的事,停止玩他們的遊戲。這是個古老的遊戲,而且在這個遊戲中,是婊子在獵殺你。

於是也許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你開始別上象徵反抗的標誌——其他人起先抱著懷疑的態度,後來可能同心協力、一起奮鬥。萬聖節後幾天,奈特告訴我們那個標誌可能的長相,他是從扔在三樓交誼廳那些皺巴巴的舊報紙上看到這樣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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