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7章 歸於來處

好在這大冬天的衣服穿得比較厚實,之前挨揍的時候也好受一些,而且張率的臉上並沒有傷,不用擔心被家裡人看出什麼。

看到張率腳步變得輕快了許多,加快速度離去,後面跟著的兩個賭坊打手也對視一眼。

「這小子剛剛還一臉衰樣,這會怎麼突然精神了,他莫不是要去大貞書官那邊報案吧?」

「不會不會,也不是那個方向啊,應該是回家去籌錢吧,再說了,大貞律例也不禁賭坊,他張率人贓並獲,很多人能作證,就是去告,也贏不了。」

另一人點了點頭。

「那應該確實回家去了,畢竟張家家境還過得去,為了救兒子,拿出一百兩應該是捨得的。」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諒他耍不了什麼花招。」

兩人在後面合適的距離跟上,而張率的腳步則愈發快了起來,他知道身後跟著人,跟著就跟著吧,他也甩不脫。

沒過多久,他就回到了家門口,搓揉了一下淤傷的腿,然後裝作無事地進了院子往裡走。

「哎,你這一整天的幹什麼去了,都看不到個影,年關前也不曉得幫家裡打掃撣塵,一會吃飯了。」

家中老母親快七十了,依然身體健朗頭髮烏黑,看到小兒子跑回來,數落一句,不過後者只是匆匆回答了一聲「知道了」,就快速跑向自己的屋舍。

「這孩子,老大不小了總沒個正行,哪家姑娘會樂意嫁哦,哎!」

張母嘀咕著嘆一口氣,但她倒並不覺得小兒子有多差,畢竟自家兒子也不是沒姑娘願意嫁。

張率急匆匆往自己屋舍走,推開門之後直接在地上到處張望,很快就在牆角發現了被摺疊的「福」字,此刻這張字還皺不拉幾的。

張率心下一喜,只要賣了這「福」字就有錢了,他幾步過去準備伸手去撿,結果一不留神腳卻踢到了屋內桌邊的一隻凳腳。

「砰噹……」「哎呦!」

張率整個人失去平衡給摔了一跤,人趴在地上帶起的風好巧不巧將「福」字吹到了床底下。

「嘶……哎呦,真是人倒霉了走平地都摔跤,這該死的字……」

張率張望一下床底,裡頭有些黑看不太清,他移開床前的踏板伸手往裡摸索,蹭了不少灰都沒摸到那張「福」。

「娘的。」

罵了一句,張率站起來,找來了一個掃把,然後伸到床底下一通掃,好一會之後,終於將「福」字帶了出來。

撿起福字的張率渾身已經沾滿了會,不停的拍打著,但他沒注意到,手中的福字卻一點灰都沒沾上,還以為是自己甩乾淨了。

這會張率的母親也走到了他屋前,才到門口呢,灰塵就嗆鼻了。

「咳咳……兒啊你幹什麼呢,哪弄得一屋子灰喲?」

「呃,娘,您不是說要打掃嗎,我撣塵呢……」

「咳咳咳……撣塵你這麼撣的?也不知道成天瞎混什麼,出來出來,洗洗吃飯了。」

母親責備一句,自己轉身先走了。

「哎哎,馬上來,馬上來。」

張率略顯心虛地將「福」字重新塞入自己的懷中,然後才出了門清洗。

家裡父親和兄長外出,姐姐早就出嫁了,只剩下張率和妹妹以及母親三人,吃飯的時候張率顯得有些心虛,平常多話的他今天只是夾菜吃飯,話都沒幾句。

等吃完了,張率就匆匆離桌了,回到了那個灰塵剛剛落地沒多久的房間,一隻手罩在胸口,整個人躺在床上有些心煩。

期間,張母帶著拖把進屋,幫著張率把屋裡的灰塵清掃了一下,還拖了下地,張率難得幫忙一起清理,等母親走後,他就更是心煩意亂。

天漸漸黑下來,張率卻一直毫無睡意,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著,甚至有考慮過對母親全盤托出的可能,但細想後果又不由打了個冷戰放棄了。

『明天一早去集市擺攤,最好那個大貞的軍士能來……』

第二天張率起了個大早,吃了早飯就挑上扁擔籮筐,帶了自己剩餘的一點私房錢匆匆往外頭趕。

臨出院子還被院門的門檻絆了一跤,摔了個大馬趴,冬天衣服厚實也疼了好一會。

張率沒直接去集市,和以往幾次一樣,去到和自家父親相交莫逆老余叔那,以低廉的價格買了一批飾品梳子等物件之後,才挑著籮筐往集市走。

挑選集市空著的一個角落,張率將籮筐擺好,把「福」字攤開,開始大聲吆喝起來。

……

今天陳首還沒有來,因為張率說他最早也要臨近晌午的時候才會出現,遲一點可能就是下午,而此刻不過天亮沒多久呢,集市上儘是趕早的攤販,連客流都沒多少。

張率吆喝得響亮,很快就發現這會來往的客人不多,有些浪費感情了,也只能等著,並且時不時吆喝一聲,防止錯過了人。

不過陳首沒來,祁遠天今天卻是來了,他並沒有什麼很強的目的性,就是一直在軍營宅久了,想出來逛逛,順便買點東西。

一路走馬觀花地看過來,祁遠天臉上一直帶著笑容,海平城的集市當然是比他記憶中的京畿府差遠了,但也有自己的特色,其中之一就是極其豐富的海鮮。

「來看看咯,新鮮的大海鰻咯。」「這邊有上好的螃蟹,都是活的!」

「海鱸啊海鱸,十五斤的新鮮海鱸啊~~」「老虎魚咯,吃了下奶哦~~~」

那些大魚、大蝦、大螃蟹被人連帶海水裝在木盒子里,有的死了,有的依然活蹦亂跳,看得祁遠天這種以前沒見過海的人分外新奇。

而祁遠天走過,那些攤位上的人吆喝得都比較賣力,這不光是因為祁遠天一看就是個讀書人,更大的原因是這個讀書人腰間佩劍,這種讀書人臉上有帶著這樣的好奇之色,很大概率上講只有一種可能,此人是來自大貞的書生。

「賣『福』字咯,名家之作,高人開過光,請回家中來年吉祥咯,只要黃金十兩~~~~」

不遠處,張率也吆喝了一聲,將祁遠天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賣「福」字居然敢要價十兩?難道是書法大家寫「百福貼」之類,以一百種不同風格書寫的福字?

讀書人當然是對此類事感興趣的,祁遠天也不例外,就順著聲音找尋過去,那邊張率攤位上也有兩三人在看東西,但只是看地上的簪子梳子。

祁遠天走到近處,在稍遠位置一瞥就看到只是一張方正的大字福,就門上貼的那種,頓時興趣大減,邊走邊笑道。

「你這攤主,叫價也太過唬人,一個『福』字敢要十兩金,也太過……」

痴心妄想四個字沒能從祁遠天口裡說出來,他在近處一看到這「福」字,頓時就愣住了。

「就是,這人啊,想錢想瘋了,之前也來賣過。」「是啊,沒人當回事的哈哈哈……」

「去去,你們懂什麼,我這自然有人會買的。」

張率這麼說著,抬頭看到來的書生居然獃獃地看著攤位上的字,頓時笑了一句。

「怎麼樣,這字寫得好吧?」

祁遠天艱難地將視線從字上移開,望向張率點了點頭。

「豈止是好啊……這字……這字簡直……」

祁遠天話沒有繼續說下去,雖然十兩金買一個字有些荒謬,且這字也根本沒有什麼落款,但這字有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這字怎麼來的?是何人所書?可還有別的字畫?」

張率這下也精神起來,眼前這個明顯是大貞的書生,居然貌似真的對這字感興趣,這是想買?

『難道大貞的人真就思維迥異?』

甩去心中想法,張率趕緊道。

「我爹還年輕那會一個高人寫的,我跟你說,這字可玄乎呢,這麼多年墨色如新啊,我家也就這麼一張,哪還有多的啊,十兩金絕對不是誇大,你要真的想買,我可以稍稍便宜一些……」

張率又是那套說辭,而祁遠天已經開始盤算自己的錢了,並順口問了一句。

「便宜多少?」

張率聞言微微一愣。

「你真要買?呃,咳咳,我是說,你真的要買的話,我看你應該是大貞來的讀書人,我平素最佩服你們這些佩劍出征的大丈夫,你若要買,九兩金,九兩金我就賣給你,足足便宜了一兩黃金呢!」

「九兩,九兩……」

祁遠天心中默默算了下,一咬牙從懷中摸出了錢袋。

「裡頭約莫還有十二兩白銀和四兩黃金,以及百十個銅錢,我這還有大貞的俸祿官票沒領,有五十兩白銀,總價可能九兩金子還差那麼一點,但不會太多,你若願意,此刻隨我一起去最近的書官處,那邊應該也能兌換!」

張率一下就站了起來,接過了祁遠天的錢袋往裡抓了一把,感受著裡頭金銀銅錢的觸感,更是取出一個金錠狠狠咬了一下,心情也越發激動。

「你可不許反悔!呃,我是說,就這麼定了!收攤收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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