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龍脈順延 四 戰火在北方燃燒

收復了靈武,消滅了李繼遷,臣服了李繼遷的兒子李德明,大宋皇帝應該可以鬆一口氣了。其實則不然,剛剛搞定了西夏,另一個鄰居又來找麻煩了。不用說,這個老添亂的鄰居就是契丹。

契丹自莫州戰敗之後,老實了兩年,大宋的邊境也安靜了兩年。

兩年里,契丹人雖然沒有到大宋境內來搶劫,但並不說明以後再也不來搶劫。大宋是他們的倉庫、糧食和人口的供應地,不到這個倉庫里來拿點什麼,總是覺得心掛掛的。因此,不來是暫時的,他們要在不來的時間內操練一下軍隊,籌措一些糧草,同時,也在等待最佳的時機出擊。

李繼遷攻陷清遠軍,大宋的邊境又在到處冒煙,契丹人認為這是到大宋搶劫的最好時機,兵法上說,這就是乘虛而入。

宋軍雖然在西夏與李繼遷作戰,但大宋皇帝趙恆也在密切注視著北方的另一個鄰居契丹,並且安排了很多間諜搞情報工作,密切地注視著契丹的一舉一動,契丹有什麼風吹草動,身在汴梁的趙恆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消息。

契丹人慾乘虛而入、偷襲宋朝邊境,趙恆在二十天前就接到了契丹人要入侵的情報。為防患於未然,他派遣王顯為鎮定、高陽關都部署,王超做他的助手,在契丹兵可能入侵的地方,駐紮軍隊,嚴陣以待。河北一帶,幾乎成了軍營。

狼吃羊,最有效的辦法是偷吃,乘獵人、牧羊人不備的時候,突然鑽進羊圈裡,就能飽餐一頓。如果獵人有了防備,狼是不容易得手的,即使有所斬獲,也要付出一些代價。宋遼兩國此時,就是這樣的情況。狼還沒有來,獵人已經子彈上膛,磨刀霍霍了。

契丹兵果然來了,他們這一次將搶劫地點選在遂城。

契丹人萬萬沒有想到,宋軍已經採取了嚴密的防範措施,他們剛剛進入遂城境內,宋軍就出來迎接他們了。不過,迎接的方式特別了一點,不是奉茶,更不是吃飯、喝酒,而是手中的刀和箭。

契丹的士兵們在出發的時候都在做一個相同的夢,這次出征,就是到大宋境內去出差,出差的任務是搬運糧食物資,再就是找女人快活一番。他們好久沒有出這樣的美差了,一想到到達目的地後的那種快活,人人心裡都美滋滋的。可是,當他們到達遂城的時候,卻發現現實與他們想像的有很大差別,全副武裝的宋軍,早就在那裡嚴陣以待,還沒等他們列好陣勢,宋軍就如猛虎般撲了過來。契丹兵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情況下,遭到如此猛烈的攻擊,一下子就被打蒙了,倉促之間,胡亂地招架了幾下,就從原路潰逃而去。

王顯得理不讓人,率領宋軍發揚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一路狂追猛打,砍下了契丹兵兩萬餘顆血淋淋的人頭,一直將契丹兵驅逐出境,才收兵回城。契丹人這次吃了大虧,又老實了兩年。

轉眼到了咸平六年(1003年)四月,契丹主再次派遣南府宰相耶律諾袞、南京統軍蕭達蘭率領五萬兵馬進攻定州。

高陽關副都部署王繼忠與大將王超、桑贊分兵兩路支援定州。

王超率領的一千五百人馬為西路軍,王繼忠率領的兩千兵馬為東路軍。

王超的西路軍,在望都縣與一小股契丹兵相遇,一番交戰,宋軍殺敵甚多,小勝一場。

王繼忠的東路軍就不那麼幸運了,他們走到一個叫康村的地方,與大隊契丹兵相遇,王繼忠一馬當先,率兵與敵兵展開了激烈的戰鬥,從上午戰到天黑,雙方互有傷亡。天黑不能再戰,雙方各自收兵,約定來日再戰。

次日天明,兩軍再戰,王繼忠指望西路軍會來支援他們,誰知王超、桑贊見契丹兵聲勢浩大,不敢增援,帶著他們的部隊做了縮頭烏龜,悄悄地溜走了。剩下王繼忠的東路軍在那裡孤軍作戰。

王繼忠率軍孤軍奮戰,無奈敵眾我寡,只得且戰且走,退到白城的時候,天色已晚,將士們激戰了一整天,滴水未進,粒米未沾,已經是精疲力竭,不能再戰。恰在此時,契丹大隊兵馬追殺過來,四下里喊聲震天,地動山搖。

王繼忠仰天長嘆道:「我與王超、桑贊合兵到此,滿望殺敵報功,哪知他兩軍不戰而去,單剩我孤軍抵敵,為虜所乘,真正可恨!」

他見敵兵越來越多,便命令殘兵趕快逃走,他率兵親自斷後。一部分部隊突出重圍,王繼忠卻被敵兵纏住脫不得身,身邊的戰友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孤身一人,眼看突圍無望,迴轉手中劍,正想抹向自己的脖子,誰知一支流箭射中馬眼,坐騎一個踉蹌便轟然倒地,王繼忠墜落鐙下,被敵兵活捉。

契丹兵將王繼忠押解到炭山見契丹主耶律隆緒。

耶律隆緒知王繼忠是一條好漢,命人勸他投降遼邦。起初,王繼忠不肯相從。蕭太后得知王繼忠是一員勇將,命令將他軟禁起來,每天大魚大肉地款待他,派幾個能說善辯的人陪著他,王繼忠經不住誘惑,終於變節投降了契丹人,改姓名為耶律顯忠。耶律隆緒封他為戶部使,並賜給他妻室。

宋廷這邊,以為王繼忠戰死沙場,又是撫恤他的家人,又是追贈他為高官,他們哪裡知道,王繼忠已是契丹人的座上賓,享受著契丹人的高官厚祿。

咸平六年歲末,趙恆下詔改元,次年元旦,稱為景德元年(1004年)。

國家改元,當然要慶賀一番。誰知慶祝活動剛剛結束,京師一帶就發生了地震,京城雖然不是地震中心,但發生地震的時候,房屋都在晃動,有些不結實的房子經過這一震,也就變成了危房,再也不能住人了。地震持續十多天,此後一段時間內,朝廷上下為了救災,忙乎了好一陣,才算平息下來。

三月底,後宮來報,說太后病了,病情似乎還不輕。

趙恆得知母后身體不豫,即與郭皇后同到慈壽宮看望,並召太醫入診。

太醫診斷說,太后的癥狀是陰陽有些失調,無大礙,進幾服藥調理一下,很快就會好起來。說畢,開了藥方,便去安排煎藥了。

李太后對自己的病情很清楚,知道太醫的話是在安慰自己,她對趙恆說:「這病究竟能好不能好,不要太醫說,我自己清楚得很。」

趙恆連忙安慰皇太后,叫她不要擔心,病一定會好起來的。

太后繼續說道:「你靠近些,趁我還清醒,有幾句話要囑咐,皇兒你聽好。」

趙恆連忙到床前跪下,郭皇后也跟著跪下,宮人內監見了,一齊跟著跪下。

李太后繼續道:「皇兒做皇帝已經六年有餘,國家的用人和行政,總算沒有大的過失,我很歡慰。不過,做好事千日不足,做壞事一日有餘。皇兒要永遠保持現在的態度,不要突然改變,把以前的好名聲、好政績一股腦兒拋棄了。」

「這個兒臣知道。」趙恆跪在床前,恭恭敬敬地回答。

「國家的根本就是庶民,所以孟子說『民為貴,君為輕』,皇兒施政,就要以民生為本,發一項政令,建一項事業,要求有利於民、有益於民,最低限度,也要不損民、不擾民。」

「兒臣知道!」趙恆依然恭恭敬敬地回答。

「至於用人方面,皇兒一定要親賢良,遠奸佞。如果任用小人,他們便會一手遮天,蒙蔽於上,誅求於下,搞得民不聊生,皇帝還認為是天下大治,等到發覺就來不及了。歷朝歷代之所以亡國,大多數是這個緣故。皇兒本賢明,其他的事,我也就不多囑咐了。」說罷,猛烈地咳了起來。

趙恆恭順地說:「兒臣一定會謹記母后的懿旨。」

李太后不勝喜悅,吩咐趙恆、郭皇后和宮人太監們都起來。

趙恆、郭皇后侍候李太后服了葯,安睡後,才退出慈壽宮。旬日過後,太后的病情突然加重,雖經太醫診治,仍無力回天,竟然崩逝。

皇太后的後事辦完之後,尊諡明德。

皇太后去世不久,宰相李沆病逝。

李沆字太初,洺州人,太宗皇帝稱他風度端凝,不愧正士,提拔他為參知政事。

趙恆即位之初,李沆為右相,他每天將全國各地的水、旱、盜賊等事情奏明趙恆,參知政事王旦以為這些細事不必麻煩聖上,李沆卻說,皇上還是個少年,應當使他知道一些民間疾苦,不然的話,怎麼能治理好國政?

趙恆很敬重李沆,常向他請教一些治國之道,有一次他問李沆,治國之道,什麼是第一要務。

「用人!」李沆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要用浮薄、好大喜功、阿諛奉承的奸佞小人。」

趙恆問朝中哪些人是這樣的人。

這句話問得太厲害,不回答吧,那就是隱瞞皇上,犯了欺君之罪;回答吧,相當於是告御狀。

李沆似乎沒有這麼多的顧慮,直截了當地說:「梅詢、曾致堯、李夷庚等,就是這樣的人。」

趙恆記住了李沆這句話,一直到死,他都沒有重用這幾個人。

李沆的住宅很窄小,門前連個出場也沒有,而他辦公的地方,門前的場子大得可以跑馬。有人在他面前說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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