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龍脈順延 三 邊境在呻吟

宋初是一個多事之秋,皇帝也總是處在風口浪尖之上,他的鄰居們似乎也不想讓他睡一個安穩覺,西陲的叛亂剛剛平定,北邊的邊境又發出了呻吟之聲。

趙宋在北邊的鄰居有兩個,一個是西夏,一個是契丹。

這兩個鄰居,猶如兩匹野狼,他們視宋廷的大好河山為一塊肥肉,雖然沒有胃口一下子吞下去,卻把這大好河山當成了他們的一個巨大的倉庫、一個人口供應地,不斷地騷擾趙宋的邊境,今天來取糧食,明天來掠人口,他們取糧食,用車載,成群結隊地運,糧食搬走後,還要放上一把火,將趙宋百姓的家園燒成一片廢墟。他們掠人口,就像趕羊一樣,將趙宋的百姓成千上萬地趕往己國,做他們的奴隸,為他們創造財富,做他們的性奴隸,充當他們獸性發泄的工具。

這裡,先來說西夏。

趙恆剛即位的時候,西夏的李繼遷派人來汴樑上表,恭賀大宋新皇即位,並討求封藩。

太宗朝的時候,太宗皇帝就曾說李繼遷是一個狡詐無比、反覆無常的小人。

趙恆當然知道這件事,他也知道李繼遷是個小人,只是太宗皇帝剛剛去世,國家還處在大喪之期,他不想多事,姑且從了李繼遷的請求,封他為定難節度使,並把夏、綏、銀、宥、靜五州一併賞給李繼遷,將朝廷委派到那裡的行政長官張浦調回京師。

趙恆的處置似乎沒有動什麼腦子,作出的決定也有些違反常理。封李繼遷為定難節度使不過分,調張浦回京也不錯,可賞給夏、綏、銀、宥、靜五州之地似乎有些欠妥。

李繼遷求桃,你給他一個桃子就得了,一個桃子,可以暫時安撫住這匹狡猾的狼,趙恆卻不是這樣,李繼遷討要桃子,他卻賞了一個大西瓜,李繼遷發了一筆橫財。

李繼遷得賞後一陣狂喜,覺得宋這個皇帝好說話,便派弟弟李瑗帶了一些禮物到汴梁,當面向大宋皇帝表示謝意。

趙恆又是好言撫慰一番,並賜還李繼遷趙保吉的姓名。趙保吉這個名字,是太宗皇帝賜給李繼遷的,後來,李繼遷反覆無常,投靠了契丹人,並不斷地騷擾大宋的邊境,太宗皇帝一怒之下收回了這個名字。

在古代,賜皇帝的姓氏是莫大的榮耀,只有對國家有重大貢獻的功臣才能享受這份殊榮。例如唐朝的徐世■,也就是小說中的那個徐茂公,他為唐朝立了大功,大唐皇帝李淵賜他姓李,故正史中只有李世■,李■(避李世民之諱而改名),而不言徐世■。

李繼遷是誰?他不是宋朝的功臣,而是一隻常大在宋邊境偷食的狗,一匹貪得無厭的狼。趙恆對李繼遷如此優厚,無非是想以恩惠籠絡他,叫他不要鬧事,讓北邊的邊境安寧一些罷了。

狗改不了吃屎的習慣,餓狼也總是喂不飽。李繼遷就是一條吃屎的狗、喂不飽的狼,他從大宋皇帝那裡討到好處之後,叫弟弟李瑗專程到汴梁致謝,那是表面文章,其實,只是想得到一些好處,骨子裡並沒有感恩戴德的意思。沒過多長時間,他便露出了白眼狼的本來面目,率領他的散兵游勇,今天在宋廷邊境的甲地搶幾車糧食,明天到乙地殺幾個人,後天再換個地方找一些良家婦女發泄一下獸性,弄得大宋邊境雞犬不寧。邊境的告急文書如雪片般飛往汴梁,送到了趙恆的御案上。

趙恆對北方的事情也很頭疼,但是,他找不到很好的處理辦法,其實這也怪不得他,英勇神武的太祖趙匡胤、雄心勃勃的太宗趙炅都沒有解決的事情,作為承祖上餘蔭繼承皇位的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他想找兩位宰相商量一下,看有什麼好的辦法。

恰巧在這個時候,宰相張齊賢與另一個宰相李沆的關係出現了問題,常常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爭吵吵、鬥來鬥去,似乎還有那麼一點不亦樂乎的味道,時間長了,不但文武百官有些議論,皇帝趙恆也有點煩了。

咸平三年(1000年)十一月的一次朝會張齊賢喝得醉醺醺地上朝,一身的酒氣,話也說不清,實在是不成體統。

皇帝上朝,百官議政,這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來不得半點馬虎。張齊賢因醉酒而失態,這是大不敬,上綱上線分析起來,可是欺君之罪。如果較起真來,張齊賢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御史宿茂禎看不過去了,當場彈劾張齊賢,說他醉酒上朝有失禮儀,犯了欺君之罪。如果僅僅是御使彈劾,趙恆可能要和一下稀泥了事,偏偏有個人站出來較勁兒。這個人就是另一位宰相李沆,他公開站出來支持御史的意見。

有了李沆的支持,宿茂禎彈劾的分量就不同了。趙恆便問張齊賢有何話說。張齊賢說他偶感風寒,喝幾口酒禦寒,不想喝多了,並伏地請罪。

趙恆說道:「你是宰相,這樣有失檢點,怎麼能夠做文武百官的表率呢?朝廷有明文規定,朕也不敢徇私喲!」於是下詔,免去張齊賢平章事,即宰相的職務,守本官。

什麼叫守本官呢?史書記載,張齊賢的官職是門下侍郎兼兵部尚書、平章事,也就是說,他的本官是門下侍郎,兵部尚書、平章事是兼職。免去宰相之職後,回到門下省去,繼續做他的門下侍郎兼兵部尚書。這就是守本官。

咸平四年(1001年)八月,守邊的大臣傳來告急文書,說李繼遷率領他的部隊出沒於塞外,運送糧餉的車隊,經常遭到他們的襲擊,損失很大。

趙恆下詔,命兵部尚書張齊賢為涇、原等州、保安等軍安撫經略使,知制誥梁灝作為他的助手,並命他們騎快馬前去赴任。

張齊賢放外要向皇上辭行,這叫陛辭。

趙恆接見了張齊賢,除對他說一些勉勵的話外,也吐了一肚子的苦水,說李繼遷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是一隻喂不飽的狗,在大宋的邊境,不是搶糧食,就是掠人口,弄得邊境雞犬不寧,他為這件事傷透腦筋,吃不安,睡不寧,接著話鋒一轉問道:「朕命你為安撫經略使,有什麼打算?」

張齊賢認為,靈武遠離內地,擱在塞外,是一座孤城,李繼遷經常在那裡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朝廷實在是有些鞭長莫及,想守住靈武,很難。要想使那裡的百姓過上平安的日子,那是不可能的事。六七萬軍民住在那裡,身陷險境,朝廷每年還要費大批的糧餉,實在是不划算。因此,他建議,放棄靈武,棄遠圖近,把那裡的軍民向內地轉移,退守環慶,這樣就一了百了,一勞永逸。

可嘆張齊賢,空有滿腹經綸,卻出了這樣一個餿主意,如果延伸在外的國土,遇有敵人來犯,為了圖省事就自動放棄國土,那祖宗留下來的江山豈不是要被外敵蠶食殆盡了嗎?

趙恆聽了張齊賢的建議,思索一會兒後說:「你先去看看再說吧!到時視具體情況而定,可棄就棄,可守必守。」

張齊賢領旨而去。

通判永興軍何亮得知張齊賢向皇上建議放棄靈武,上了一個名為《安邊書》的奏章,強烈反對朝廷放棄靈武,奏摺的大概意思是:

靈武地方千里,表裡山河,舍之則戎狄之利,廣且饒矣,一患也。自環慶至靈武凡千里,西域、戎狄合而為一,二患也。冀北馬之所生,自匈奴猖獗,無匹馬南來,唯資西域,西域既分為二,其右乃西戎之東偏,實為賊夏之境,其左乃西域之西偏,如舍靈武,複合為一,夏賊桀黠,俾諸戎不得貨馬,未知戰馬何來,三患也。為今計,請築溥樂、耀德二城,以通河西之糧道,則靈武有糧可恃,雖居絕域之外,亦可以無恐矣。若不築此二城,與靈武倚為唇齒,則與舍靈武何異?竊恐靈武一失,內地隨在可虞也。謹奏!

趙恆看了何亮的奏摺,御筆一揮,命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員傳閱,叫大家暢所欲言,討論如何處理靈武的事情。

知制誥楊億支持張齊賢的觀點,放棄靈武,退守環慶。他還用漢棄珠崖的例子為他的觀點辯護。

漢棄珠崖,說的是漢元帝面對國家嚴重饑荒,不便勞師萬里的客觀情況,採納了賈捐之的建議,放棄遠征天涯海角的珠崖郡(海南島)的故事。

靈武,是宋朝在塞外的一座孤城,相當於珠崖。漢朝能夠放棄珠崖,我朝為何不能放棄靈武呢?

朝中文武百官中,大多數人都贊成何亮的意見,認為靈武地處河西走廊的要塞,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是兵家必爭之地,如果放棄靈武,中原內地就失去了一道屏障,西夏戎狄就會長驅直入,更加肆無忌憚地侵擾內地。

兩種觀點,針尖對麥芒,誰也說服不了誰。趙恆見群臣沒有形成統一意見,有些犯難,專門召見宰相李沆,徵求他的意見。

李沆認為,李繼遷不死,靈武就不能歸朝廷所有。他也建議朝廷放棄靈武,並派專使到靈武,將靈武的軍民人等撤退,並說這是蜇手斷腕之策。

手腕被毒蜂蜇了,毒勢向上蔓延,危及到生命,為了保住性命,只有砍掉手腕,這是蜇手斷腕。同漢棄珠崖、丟卒保車的意思是一樣的。

李繼遷是一隻喂不飽的狗,貪得無厭,慾壑難填,給了他靈武,邊境真的就能得到安寧嗎?主張放棄靈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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