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克回到海灘家中,癱軟在沙發上,開始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剛等到他克服表層緊張,進入到「快波睡眠」 階段時,電話卻開始發出可怖的鈴聲。去年有一個多克認識的吸毒青年,腦子有點病了,在破壞公物的狂歡活動中,從自己讀的高中偷了個火警鈴。第二天這個年輕人深感懊悔,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個警鈴,於是就去找多克,要低價賣給他。樓下的艾迪曾經在電話公司呆過一陣子,電烙鐵用得很熟,就把這個警鈴給接到多克的電話上了。在當時這倒是挺酷的,但是從那以後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原來電話那頭是珍德,她出了點狀況。從背景噪音上判斷,她似乎是在街上的電話亭,但這一切掩蓋不了她聲音里的焦慮。「你知道在日落大道上的FFO 嗎?」

「問題是他們知不知道我。有什麼事?」

「是班比。她現在已經走了兩天兩夜了。我開始擔心她了。」

「所以你跑到日落大道來聽搖滾?」

「『葡萄乾布丁』今晚要在這裡演出。如果她還在的話,應該就是這裡。」

「好的,別走開。我儘快過去。」

在蘇珀威達大街以東,月亮已經出來了,多克於是把車開得很快。他在拉謝納加 開下了高速公路,抄斯托克的捷徑到了拉布里。收音機里的節目和這個時辰挺搭配,其中包括一首鮮為人知的黑人衝浪音樂作品,是「肉丸旗」樂隊的《知心傻妹》——

是誰徜徉在大街上,

腳上穿著高跟人字拖,

臉上總是帶著燦爛笑容,

從來不會被年輕人灌醉——

她是誰?[小調屬七吉他和弦進入]

知心傻妹!

是誰從不擔憂自己的因果報應?

是誰拿你的媽媽插科打諢?

她在那裡,看上去很壞很大,

就像是戴著埃弗羅假髮的桑德拉·狄 ——

她是誰?

知心傻妹!

浪頭來了,知心傻妹就在那裡,

頭髮里滿是廣藿香,

她沿著赫莫薩 瘋跑,

在中南部她只是一個小孩——

哦,她是誰?

知心傻妹!

類似這樣的歌詞還有一些。接下來是「野人」費希爾 的作品連播。行駛在拉布雷亞的多克終於看到了品客快餐店的燈光,他這下要解脫了。他停車買了幾個紅辣椒熱狗帶走,然後繼續往山上開,邊開車邊吃。他找到一個泊車位,然後剩下的路就步行到日落大道。在FFO前面已經聚集了一小群音樂愛好者,有的來回傳著大麻,有的在和門口警衛吵架,有的伴著裡面傳來的被放大很多倍的貝斯起舞。這是「憤怒」樂隊,在當時它出名的原因是樂隊里只有三個貝斯手,沒有主音吉他。他們今天晚上是來為「葡萄乾布丁」樂隊暖場的。在演出間隙,不時有人想衝到門裡大喊:「彈《白色兔子》!」但都被拖了回來,扔到了街上。

多克不久就撞見了珍德和那個據說失蹤了的班比,兩人正在街上冰淇淋店的門前閑逛。她們嘰嘰喳喳地閑聊,揮舞著手上倒錐狀的冰淇淋殼,裡面多種顏色口味的冰淇淋疊得老高。

「咦,多克!」珍德警示地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喊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是啊,」班比懶懶地說道,「我們還以為你只會喜歡聽『赫伯·阿爾伯特和提迦納·布拉斯』。 」

多克把手放在耳朵上,沖著俱樂部的方向做喇叭狀。「我還以為聽到有人在彈《這個傢伙在和你戀愛》呢,所以趕快跑過來。不是的?那我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姑娘們,你們今晚過得如何?一切都很好吧?」

「班比給我們弄到了『葡萄乾布丁』的門票。」珍德說。

「我們在搭伴約會呢,」班比說,「古板的水蓮花要在這裡找一個完美的男人,今天晚上這個閃亮登場的人就是馬克·麥納特雷,親愛的。」

一輛由專職司機駕駛的白色勞斯萊斯停在了路邊,從裡面傳出來一個聲音。「好了,姑娘們,呆著別動。」

「哦,見鬼,」班比說,「又是給你拉皮條的,珍德。」

「給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沒忘簽那封意向信,對吧?」

「你是說廁所裡面的那張紙?我用它擦屁股了,現在早不知道去哪去了。怎麼了,很重要嗎?」

「你們兩個停一下,別在那扯雞巴蛋,給我滾上車,我們有正事要談。」

「詹森,我是不會上車的。它聞上去就像是廣藿香工廠。」班比說道。

「是啊,到人行道上來——像個爺們一樣站出來。」珍德竊笑道。

「我猜我得閃人了。」多克笑道。

「別走遠,巴尼 ,」班比說,「好好看演出,你現在是在世界娛樂之都呢。」

珍德後來告訴他,這個皮條客名字叫詹森·維爾維塔,他年輕時原本能夠更好地做一下職業規劃。所有被他欺負過的女人都會幫他帶午餐,有些女人(通常是不歸他管的)還會不時給他點錢,因為她們覺得對不住他。不過這種補償從來不能讓他真正滿意。

詹森在一陣廣藿香中不情願地下了車,走到人行道上。他穿著一件白色西裝,它的顏色如此之白,以至於勞斯萊斯都變得黯淡下去。

「我需要你們姑娘們進到車裡來,」他說,「現在。」

「我們啥時和你坐過一輛車了?想都別想了。」珍德說。

「我們可丟不起那人啊。」班比添油加醋道。

「你們不會損失什麼的。」

「我們愛你,寶貝,」班比說,「但你就是一個笑柄。日落大道上上下下,整個好萊塢大道也是——嘿,哥們,這兒有關於詹森的笑話,用口紅寫在西科維那的廁所牆上。」

「哪裡?哪裡?我認識一個在西科維那的傢伙,他有輛推土機,只要我吱聲,他立馬就去把那個廁所給推平了。那個笑話說的是啥?」

「不知道,親愛的。」班比假裝要依偎過來,沖著來往的行人哈哈大笑,「你知道的,你只會更加難受。」

「哦,說吧。」儘管如此,詹森還是覺得受人關注是件好事。

「珍德,我們應該告訴他嗎?」

「你決定吧,班比。」

「上面說,」班比用她最誘人的語調說道,「假如你付給詹森·維爾維塔任何傭金,你就不能在這裡拉屎。你的屁眼是在好萊塢。」

「臭婊子!」詹森尖叫道。此時姑娘們已經順著大街跑掉了,詹森就開始追,剛跑了幾步就踩到一攤「石子路」牌有機冰淇淋上面(這是狡猾的珍德故意放在人行道上的),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多克不知怎麼感覺到一陣子同情。也許是別的什麼。「嘿,哥們。」

「這是什麼?」詹森說。

「我的手。」

「哥們,」他搖晃著站起身,「你知道現在我清洗這套西裝要花多少錢嗎?」

「真倒霉啊。它們似乎看上去都和這種正點妞一樣貴吧。」

「你今晚也在找伴嗎?相信我,我們能幫你找到比她們更好的。來吧。」他們開始攀談起來,而勞斯萊斯就用相同的速度在旁邊慢慢行駛。詹森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蔫掉的大麻,點上了火。多克從味道上認出了這是便宜的墨西哥貨,而且某人忘記去掉大麻籽和莖了。當詹森把煙遞給他抽時,多克假裝吸了一口,然後又把煙遞了回去。

「很正點的大麻,兄弟。」

「是啊,剛剛見了我的貨主。他收費高,但是物有所值。」他們走過夏特蒙特 酒店,來到好萊塢大道上。詹森不時找那些衣著火辣、打扮得像《花花公子》女郎的年輕女子搭訕,結果要麼被一頓臭罵或者暴打,要麼對方撒腿就跑。有時人家還以為詹森就是潛在的買春客呢。

「生意不好做啊。」多克議論道。

「啊,你知道嗎,最近我一直在想洗手不幹了。我真正想做的其實是電影經紀人。」

「你說得對。可以拿那些明星收入的百分之十作抽頭——爽啊。」

「十個點?就這麼多?你確定嗎?」詹森取下帽子,一頂霍姆堡氈帽,也是耀眼的白色,然後充滿怨念地看著它,「你身上帶沒帶達爾豐?或者巴非林?我頭痛……」

「沒有,不過你試試這個。」多克點上一根哥倫比亞大麻,這種貨被證明能有效刺激交談。詹森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開始口若懸河地講起了珍德。如果多克沒有搞錯的話,詹森對珍德有點暗戀。

「她需要有人盯著她。她冒太多險了,不僅僅是在好萊塢這個需要往上爬的行當。她還和這些金獠牙的人摻和,哥們——她跟他們捲入得太深了。」

「哦……現在……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印度支那的海洛因聯合企業。一套垂直管理體系。他們出錢種東西,進行加工,弄進國境,加速轉運,在國內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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