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大明王朝 第六六五章 朕替你們報馬尼拉慘案之仇

黃家的人全都站在門口迎接。

朱由校擺了擺手,示意所有人站起來,然後就邁步走了進去。

整個黃家的氣氛顯得有些低沉。

這幾年,雖然黃克纘名聲不行,但是也沒有人敢小看他。

黃克纘一直坐在刑部尚書的位置上,還是內閣的大學士,地位非常穩固。這就非常說明問題了。

所以這個時候,黃家家裡的人也非常多。

走進去不遠,朱由校就看到了韓爌。

「臣韓爌,參見陛下。」見到朱由校,韓爌連忙躬身行禮,語氣恭敬。

朱由校看了韓爌一眼,臉上的有些無奈,嘆了一口氣說道:「朕知道愛卿心神巨震,可還是要保重身體啊。」

此時的韓爌蒼老的厲害,眼圈還有些發紅。

畢竟他和黃克纘的年紀差不多,兩人這些年在官場上也算得上是結盟,關係也非常好。

突然黃克纘走了,韓爌有些接受不了也是理所應當的。一方面是喪失了一個這麼重要的盟友,另外一方面則是想到了自己。

黃克纘的今天,不就是自己的明天嗎?

韓爌這心裏面自然就是傷心不已。聽到朱由校這番話,他連忙說道:「臣多謝陛下。」

「人怎麼樣了?」朱由校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畢竟在這個場合黃克纘才是主角。

「回陛下,不太好。」韓爌連忙說道。

轉頭看著身邊的魏朝,朱由校直接問道:「太醫呢?」

「回陛下,在外面等著。」魏朝連忙答應道。

「那就讓他進來吧。」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

時間不長,御醫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材清瘦,面容方正。

見到朱由校之後,他連忙行禮說道:「臣方長生,參見陛下。」

這個方長生,大醫院的骨幹人物,前些日子也曾經主持過新葯的研究。

方長生這兩年身體不好,所以就沒再主持新葯研究了,平日里也就是給人看看病,有空也會把握一下研究的大方向。

這一次黃克纘生病,方長生過來,代表了朱由校對黃克纘的重視。

「行了,起來吧。」朱由校擺了擺手說道。

這個時候他也懶得和人客氣,直接詢問道:「黃愛卿的身體怎麼樣?」

「回陛下,能救過來。」方長生直接說道。

屋子裡面的人頓時都面露驚喜,臉上的表情也都鬆快了下來。

這是一個好消息。

包括朱由校都是如此。

韓爌都有了一些精神。

「好好好,那就好好治療,需要用到什麼都報上來。朕讓人給你調撥。」朱由校笑著說道。

方長生略微有些遲疑,臉上有一些尷尬,硬著頭皮有些無奈的說道:「陛下,人是能夠救回來,可也恢複不到以前了。」

「怎麼說?」朱由校的表情瞬間就嚴肅了起來,盯著方長生問道。

「黃大人病很重,雖然搶救及時,但是也有一些來不及。命能保住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恐怕以後再也沒有辦法做事,只能是頤養天年了。」方長生聲音低沉的說道。

這是有後遺症了。

朱由校嘆了一口氣問道:「不知道是什麼病?」

「回陛下,腦血栓。」方長生沒有隱瞞,直接說道:「即便是治好了,以後行動怕有不便,需要有人照顧。想要辦公做事,基本不可能了。恢複好的話,生活尚且能夠自理;否則恐怕連生活自理都做不到。」

屋子裡面的氣氛再一次低沉了下來。

所有人都明白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黃克纘不能再做官了,官位要讓出來了。

黃家人臉色有慶幸又有無奈。

人能救回來就好。別的不說,自家老爺子活著,那就代表著人脈還在。

可是現在老爺子從官位上退下來了,人走茶涼,這以後如何,還真的就很難說。

朱由校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黃愛卿醒了嗎?」

「回陛下,還沒有。」方長生說道。

「把黃愛卿的兒子叫來吧!」朱由校嘆了一口氣說道。

「是,皇爺。」魏朝答應了一聲,連忙轉身就去叫人了。

時間不長,一個中年男子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說是中年男子,也只是保養的好一些罷了,實際年齡應該也有五十歲左右了。看他的樣子,與黃克纘眉眼之間倒是有些相似。

「臣黃昌盛,參見陛下。」見到朱由校之後,中年男子行禮說道。

「起來吧。」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你在什麼衙門任職?」

「啟稟陛下,臣在百工院任職。」黃昌盛連忙說道。

朱由校有點驚訝,沒想到黃克纘居然把兒子安排到了百工院?

朱由校想了想之後問道:「管什麼呀?」

「回陛下,管造炮。」黃昌盛連忙說道。

「你父親這些年為朕盡心儘力,朝堂上下受其恩惠者頗多,朕也感念其人品才學,所以想問問你,要不要朕給你換個衙門?」

「放心,這是朕要酬你父親的功勞,不會摻雜其他。」

「回陛下,臣不想換衙門,造炮是臣的畢生理想。看著一門門的大炮從臣的手裡面誕生,臣心中欣喜。這一生,臣都想為陛下建造大炮。」黃昌盛躬身說道。

「這是為何?」朱由校看著他有些疑惑的問道。

要知道,身為黃克纘的兒子,做官肯定能挑選一個很好的位置。

造炮本來就有些奇怪,沒想到這還把造炮當成了理想?

「臣不敢說。」黃昌盛遲疑著說道。

「說吧。」朱由校說道:「在這個時候,朕不會怪罪你,有什麼說什麼。你在百工院,應該知道朕對你們這些人的看顧。」

「臣謝陛下。」黃昌盛答應了一聲直接說道:「臣出生在閩南,年輕時也是讀書做學問,滿腔熱血,想著要忠君報國。」

「可是在前些年出了一件事情,閩南有很多人在南洋討生活。商貿開了之後,閩南的商人也出海到南洋去做生意。」

「明萬曆三十一年『呂宋慘案』,西班牙人佔領馬尼拉後,用大炮殺害四萬名馬尼拉的閩南人。臣當時聽說這些事情的時候,震驚不已。」

所有人聽到黃昌盛的話,臉上的表情都凝重了起來,也明白了為什麼他不敢說這些話了。

因為這和大明朝的很多政策都有關係。

當初雖然開海了,但是朝廷不允許商人出去貿易。很多時候,這些人不通過市舶司,直接就到外面去做走私生意。

而大明的百姓在外被殺,還是如此大規模的被屠戮,這對於皇帝來說臉上無光。

可能對於別的皇帝來說,這也不是什麼事。這些人自己出去的,被殺了也只能怪自己。

可是當今陛下不一樣,所有人都知道當今陛下的行事做派。這事情無疑就是在打陛下的臉,黃昌盛說這些事情,很難讓陛下高興起來。

果然,朱由校的臉沉了下來,看著面前的黃昌盛說道:「這就是你想要學習造炮的原因?」

「回陛下,不光是臣在研究,其實閩南人也在研究。我們不僅學習西班牙人鑄造火炮的工藝流程,而且還研究、發明將大明先進的熔鐵工藝與西人的鑄銅技術相融合,巧妙地鑄造出數千斤重銅鐵炮管的新式紅夷大炮。」

「不僅如此,我們還利用鑄炮以後的試炮機會,偷偷學得西班牙人使用火炮的技術,從大炮的測距、瞄準、調整仰角,裝填火藥乃至最後的發射要領。這些東西我們都做,原本想著獻給朝廷,只是一直沒成。」

「後來陛下組建了百工院,臣託了當時在朝為官的父親,讓他把我們送進百工院。這恐怕是家父一生唯一一次以權謀私。」

說到這裡,黃昌盛的臉色就蒼白了起來,眼圈越發紅了。

朱由校嘆了一口氣。

事實上,在這片土地上,任何時代都存在這種目光敏銳的人。無論是徐光啟他們也好,還是眼前的黃昌盛也好,皆是如此。

在目睹了西班牙人火炮的威力之後,他們開始了卧薪嘗膽,開始學習建造大炮,同時也相信自己能夠做得更好。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做得更好。只是在腐朽的王朝上,實在是沒有他們發揮的餘地。

「這些年,百工院發展得很快,陛下從來不差百工院的錢。現在大明朝的火炮很厲害,比西班牙人的厲害;大明朝的皇家水師也很厲害,比西班牙人的厲害。臣的心裏面也就放心了。如果陛下允許,臣想一輩子為陛下造炮。」

「只是現在家父病重,忠孝不能兩全,臣請陛下准許臣在家伺候家父。」黃昌勝說完,直接撩起衣服跪倒在了地上。

朱由校直接就站起了身,走到黃昌盛面前,伸出手把他攙扶了起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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