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啟元年 第一零七章 四民平等

聽了張合的話,駱思恭點了點頭。

雖然心裏面還是有些不踏實,但是他覺得其實也差不多了,他知道沒有辦法再繼續安排更多的事情了。

只不過是洛思恭沒想到這次陳可道的講學會來這麼多人罷了。

這一次驚動了京師里這麼多人,希望不要出什麼問題吧。

現在正是錦衣衛和東廠爭鋒的時候,誰也不想被對方壓一頭,所以大家做事情都非常的儘力。

駱思恭這一次更是親自在這裡壓陣,害怕的就是萬一講學現場出了什麼事情,自己不在沒有辦法及時妥善處理。

「外面的講學差不多要開始了吧?」駱思恭看著張合問道。

「回大人,的確要開始了。」張合連忙躬身道。

「那咱們也去看看吧。」說著駱思恭站起了身子,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他想要去看看陳可道說一些什麼。

這些日子洛思恭也了解過一些李贄的學說,他是贊同的,而且非常喜歡,還多次向陳可道請教。

事實上只有駱思恭自己心裡清楚,他對這些東西完全不感興趣。

無論是理學的思想也好,還是心學的思想也好,又或者是陳可道講的這些東西,他都毫無興趣。

如果真的說他對什麼東西感興趣,那就是有官職和發財。

但是有些時候,你要做的事情和你想做的事情是不一樣的。

在後世有政治正確這一說法,在這個時代也一樣。

處在錦衣衛都指揮使這個位置上,洛思恭就必須要喜歡這個被陛下所喜歡的學說、信奉這個學說,甚至為了這個學說願意去死。

當然了,表面上是要這樣的。雖然表象是做給別人看的,但事實上他也必須這麼做。

沒得選,也沒得談,更沒有左右轉圜的餘地。

錦衣衛上下都知道,自己家的這位錦衣衛都指揮使大人對這位陳可道先生十分的信服,非常喜歡陳先生的學說,所以才這麼支持這位先生。

而且這一次的講學,也是自己家的大人一手辦起來的。自己家的大人還要建立一座書院,讓這位陳可道陳先生在這裡講學。

現在自家大人要去聽一聽陳可道先生的講學,自然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所以張合也不敢怠慢,連忙說道:「卑職在前面引路。」

很快駱思恭來到了另外一側,這裡能夠清晰地看到檯子上面。而檯子下面的人並不會看到這裡,這是一個縱觀全局的地方。

還沒等洛思恭找個位置舒服的坐下,檯子下面突然就騷動了起來。

很快一個人就從檯子下面,緩緩地走到了檯面上來。

此人身著一襲儒衫,身材不高,談不上其貌不揚,但是真的長得很醜。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人就是陳可道。

他居然長成了這個模樣?!

不過陳可道面對眾人的質疑卻顯得從容不迫,慢慢的走向檯子正中,坐到了自己該坐的位置上。

等到坐好之後,似乎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陳可道這才站起身子,開口說道:「今日承蒙各位捧場,我在此謝過諸位了。」

說著,他笑著對四周拱了拱手。

對於陳可道的說法,很多人都不以為然,包括一些心學弟子。

你這麼搞,誰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台下的那些人是來給你捧場的嗎?

他們恨不得把你一腳踩在地上。

不過這麼說其實也沒什麼毛病。人來了,自然就是捧場來的。沒有人會跳出來說自己是來搗亂的。

所以陳可道怎麼說,這些人就需要怎麼聽。

客氣完了之後,陳可道繼續說道:「就是我陳可道要在這裡為大家講解先師的學說。先師所著焚書,乃大道之言。我才疏學淺,並不能一人盡數學之。今日在這裡無非是與大家交流,如果誰讀過家師的書,歡迎一起交流。」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有的人則是面露冷笑,這個陳可道害怕了,居然將交流範圍縮小在了他老師的學問上。但是這個有什麼用呢?無非是掩耳盜鈴的做法罷了。

只要你今日不敢應戰,那明日你的名聲就會臭大街,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異端,沒有什麼可商量的餘地。

在這樣的情況下,耍這些小聰明已經沒有什麼用了。陳可道似乎沒想到這一點,依舊採用了這種辦法。

所以下面的人冷笑的冷笑,不屑的不屑,反正沒有人把陳可道的話放在心上。

陳可道也不在意,直接開口說道:「家師所主張的事情很多,有很多地方我也不能夠通明。今日我所講的便是家師的主張之一,四民平等。」

這句話一出來,現場頓時嘩然。

這個觀點也不是沒有人提出來過,只不過一直都被打倒了。

因為主流做主的是士人,正所謂士農工商,士人他們是處於食物鏈最頂端的人,怎麼願意走上來和其他人玩平等?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這個國家的輿論和學術觀點都掌握在士人他們手裡,他們怎麼可能會開創這種理論?

誰這麼干,誰就是大家的敵人,這個人就是異端,必須要消滅,而且是學術和身體意義上雙重的消滅。

誰也沒想到這個陳可道竟然直接就把這個口號喊出來了。

這傢伙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陳可道卻不管那麼多,他不這麼講不行。

之前他進宮和陛下聊天兒的時候,陛下就提到過這件事情。

陛下說他老陳如果要想講學,必須要以滌盪世間作為自己的目標。

所以自己喊出的口號一定要振聾發聵,一定要把所有人都嚇住。

否則就等於暗戳戳的搞,大家都會無視你,若是加上有人故意打壓,自己根本就掀不起什麼浪花了。

所以一定要喊一個高大上的口號,這樣才能夠爭取到別人的支持。

四民平等就必須要喊出來,所以這其實不是陳可道想喊的,而是陛下想喊的,只不過是借著自己的嘴喊出來,同時讓自己的老師背鍋罷了。

反正老師已經死了。

再說了,根據自己對老師的了解,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替陛下喊口號的機會,別說背鍋了,老師賠命都行。

陳可道不管台下的紛亂,繼續淡定的說道:「天生蒸民,自然是平等的,並無高低貴賤之分。至於士農工商,不過是謀生的行當罷了,並無高低貴賤之分。無論是從文從武,還是從農從商,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只是所做的事情不一樣罷了,沒有什麼其他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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