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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來歷的外國記者還在不停拍照。楊奎指著他就沖了過來:「哎哎哎,這誰啊?誰讓你在這兒拍照的?」

傑克沒理會這位粗魯的警官,扭頭問夏繼成:「夏先生,我可以拍這些倉庫照片嗎?我喜歡記錄這些畫面。」顯然,這一路上他和夏先生相處得很不錯。

夏繼成一臉紳士,扭頭問沈青禾:「沈小姐,這是你的倉庫吧?」

「是。」

於是夏繼成又笑著對傑克說:「那您可能需要徵求一下這位女士的同意。」

沈青禾也笑著:「當然可以,我不介意。」

傑克:「謝謝。」他朝楊奎禮貌地笑了笑,從他眼皮子底下進了屋,興緻勃勃地繼續拍照。楊奎戳在那裡尷尬至極。

王科達一頭霧水:「夏處長,這是……」

夏繼成笑呵呵地說:「傑克·福特,美國《生活》雜誌社的記者。他想拍一期關於上海文人的專題,副局長讓我親自護送他過來。」他意味深長地壓低了聲音,「傑克先生以前的照片,大多是反映我們政府的不足之處,影響很大。副局長希望此次莫干山之行能展現一些正面的東西,尤其是政府和民眾和諧相處,國泰民安的美好畫面。」

王科達會意,示意楊奎停止行動,和另外三名警員都到一邊集合站著。

這時,傑克用鏡頭對準了夏繼成和王科達:「夏先生,我給你們拍一張合影吧?」夏繼成和王科達二人趕緊笑著,傑克給二人拍了一張,然後又去了門口,拍院子里成排的卡車。

王科達瞬間收起笑容,小聲埋怨道:「怎麼能讓這種人來?」

夏繼成一臉無可奈何:「身份敏感,副局長也不好直接拒絕啊!」

「要待多久?」

「待到結束,和我們一起回上海。」

王科達剛要發作,夏繼成趕緊安撫道:「別急王處長,我知道你有任務,副局長都跟我說了。」他壓低了聲音,「你負責任務,我負責傑克,該避開的我都讓他避開。」

傑克從門口進來,舉起相機對準了楊奎一行警員。

楊奎趕緊伸手去擋:「哎哎哎!這就別拍了!」

王科達:「楊隊長,趕緊送傑克先生到車上休息!」

楊奎小聲問:「處長,那這兒不查了?」

王科達壓著火氣:「沒聽見要和諧相處嗎?相機在這兒舉著呢,還查個屁。趕緊把他弄走!」

楊奎不甘心地拍了拍第四個箱子,只得作罷,悻悻地說:「傑克先生,請跟我來吧。」

屋裡只剩沈青禾、夏繼成和王科達了。

王科達想起什麼,裝作隨意地問道:「老夏,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夏繼成裝傻:「我不知道啊。我不是來找你們,我是來看我的貨。」

「這批貨是你的?」

夏繼成笑而不語。

於是王科達假惺惺地說道:「沈小姐怎麼不早說,要知道是夏處長的東西,我何必還費這個事呢!」

沈青禾冷笑:「您說搜查逃犯,我哪想到連貨箱都要打開查呀。」

「我可是見過拿貨箱藏犯人的。」王科達開著玩笑,但是三個人都聽過一位心理學家的理論——這世上沒有所謂的玩笑,所有玩笑里都有認真的成分。

「行了行了,既然是你的貨,我還查什麼呀?走了。」

夏繼成領情地笑著:「回上海請你喝酒。我和沈小姐說兩句話,馬上出來。」

「不打擾你們發財。」王科達又瞟了兩眼箱子,離開了。

沈青禾給夏繼成使了個眼色,示意屋裡有人:「夏處長,為了你這批貨,我可惹了一身麻煩。」

夏繼成很默契地和她談起了生意:「我知道,價格上肯定不會虧待你。」他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了一個信封給她,「數數吧。」

沈青禾數著錢,夏繼成開始在屋裡找什麼東西。

夏繼成:「有品質好的藥材,盡量多收。現在什麼東西到了上海價格都能翻上三倍,賺了錢我們四六分。」說話時,他找到了一個還算乾淨的小盒子。

沈青禾奇怪,剛要問,夏繼成示意她不要說話。

王科達下樓走了過來,小聲對楊奎說:「你回去,找機會查一下剩下的箱子。我應付記者。」

「知道了。」

楊奎上了二樓,躲在暗處,很快,夏繼成和沈青禾說著話從倉庫房間出來了。

沈青禾:「還有些茶葉放在車上了,東西都還不錯。」

夏繼成:「莫干山的黃芽很有名氣,貨好就多收點。」

楊奎看他們下了樓,心想這二人應該是去車上看貨了,於是輕手輕腳進了房間。貨箱還放在原地。他剛要去開箱子,夏繼成忽然推門進來了:「楊隊長,還有事?」

楊奎心裡罵著娘,臉上賠著笑:「鑰匙好像落在屋裡了。」話已經這麼說了,他只得把戲演完,裝模作樣找起鑰匙來。

夏繼成笑盈盈地坐到邵白塵所在的第四隻箱子上:「別找了。跟王處長共事這麼多年,我還不了解一處嗎?你回來是想看我的箱子。」

楊奎聽出不對,趕緊解釋:「夏處長,莫干山這兩天出了點事,您可能不太清楚……」

「我不喜歡說廢話。」夏繼成從楊奎腰間抽出警棍,直接撬開了第五隻箱子。楊奎趕緊湊過去看,箱子里是藥材,裡面埋了一個小盒子。他剛要伸手去拿,夏繼成忽然一腳把箱蓋踩下來,壓在楊奎手上,然後他不慌不忙拿出槍,抵住了楊奎的頭。

夏繼成冷冷地說:「我已經夠給你面子。想動我的貨,那就是得寸進尺了。我不插手一處的事,你們也別插手我的生意。想查我的貨,讓王處長親自來找我。」

「不不不,王處長沒有這個意思!」

「還想看盒子里裝的什麼嗎?」

「不用!已經看清楚了,是藥材。」

夏繼成看了楊奎片刻,看得他發怵了,然後又問道:「真看清楚了?」

「真看清楚了!」

夏繼成一改陰冷,笑著收了槍,沈青禾適時地進來了,看二人這神情就知道事情已經解決了。

夏繼成裝模作樣問道:「楊隊長,鑰匙找到了嗎?」這話像是在沈小姐面前給他留面子。

處長給台階下,楊奎便趕緊識趣地下來了:「哦,找到了。」

「沈小姐,那我們就告辭了。」夏繼成開了門等在門邊,楊奎只得先出去。夏繼成看了沈青禾一眼,隨後也離開了。

沈青禾鎖上門,趕緊打開第四個箱子,將藏在裡面的邵白塵扶了出來。沈青禾發現邵白塵褲腿上有血滲出來,捲起褲腿一看,果然是小腿的槍傷裂開了。好在不算很嚴重。她從坤包里拿出每次隨身帶來的繃帶和葯,重新處理了傷口,收拾乾淨拆下來的舊繃帶,關上了被王科達一行人撬開的幾隻箱子,又檢查了屋內是否還遺落了不該遺落的東西。一切終於恢複原貌,沈青禾和邵白塵都鬆了口氣。此時的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細節,以至於在一天之後,這個疏漏險些讓她喪命。

楊奎灰溜溜地上了警車。王科達看了他一眼,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

王科達的警車啟動了,夏繼成跟在後面駛出了貨運車行。

回去的路上,楊奎悻悻地彙報:「剩下的箱子里是藥材,裡面還藏了個小盒子。估計裝的違禁品。」

王科達顯然不太滿意:「只有這些?」

「我沒敢細查,夏處長有些不高興。」

「他沒說什麼吧?」

「就是讓我別插手他的生意。」

王科達嘆了口氣:「我們還是底氣不足啊。要是姓沈的卡車輪胎花紋是唯一一個和樹林那輛吻合的,今天就直接抓人了。萬一弄錯了,回了上海反倒尷尬。」

「處長,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以我的直覺,還是沈青禾嫌疑最大。前兩天在邵白塵門口吹哨子的人,保密局雖然說是男的,但是沒過多久沈青禾就挽著顧耀東回來了,這太巧了。如果說顧耀東和沈青禾是那種關係,那姓沈的完全可以利用他去做一些事情。」

王科達思忖著:「當然不能排除這個女人的嫌疑。但是必須謹慎。副局長和夏繼成的買賣都是通過她在經營。萬一弄錯人,傷了他們的財路,到時候你我都要倒霉。」

兩輛車停在了王科達所住的別墅外。一行人下了車。

王科達對隨行的三名警員說:「安排一個房間,請傑克先生好好休息。」

三人客氣地領著傑克離開了。

夏繼成走了過來:「王處長,剛才記者在場,有件事我不方便問。那天顧耀東打電話來,我聽得稀里糊塗,他好像說……你們軟禁了一個叫丁放的女作家?」

王科達想了想,說得很謹慎:「不是軟禁。這幾天會場里發生了一些事情,她疑神疑鬼,我擔心她亂說話引起大家恐慌,所以對她採取了一些措施。」

夏繼成笑著:「別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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