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嘛？」
看著趙旭慢慢走進屍體，那位高瘦個的隊長當場呵斥。
排除了第一階段的混亂後，在這支夜間巡邏小隊到來後，他們已經慢慢控制住了場面。
自然不會再讓閑雜人等貿然介入。
然而趙旭卻是隨手揚了揚手上的法師徽章，讓這位隊長稍稍陷入錯愕了幾秒。
緊接著趙旭本人就已經蹲伏了下去，看著臉色已經完全蒼白的屍體。
普通人除非遇到車禍事故或者長輩老死，否則一輩子都未必能夠親眼得見一次屍體。
但是亞瑟里，哪怕平時一心報名「春遊團」，只觀賞一下遊戲中的風光而不參與戰鬥的玩家，也不會少見到死屍。
亞瑟，從來不是一個安靜祥和的樂園。
此時趙旭帶上了手套，觀察著眼前的屍體。
他有因為牧師等級而鑽研的「醫療」技能等級，此時正進行一番基礎的檢查。
原本想要阻止趙旭的驗屍官，看到這一幕也恍然，誤以為他也是相同的驗屍官，並沒有過多行動。
「主人。」忽然沉默依舊拉克絲熱切說道。
「怎麼了？」
趙旭詫異，不就一具平民的屍體，怎麼待機狀態的拉克絲會出聲。
「主人你最近都不關照一下你的信徒啊。」拉克絲義正言辭教育著趙旭。
「你是說允兒？」
趙旭有些恍然，「我這白天一堆人哄哄鬧鬧的，晚上總不至於留下她說來房間私聊吧。」
「更別說現在半夜三更，她早就下線睡覺去了。」
「服了你了，大木頭。」拉克絲聲調拉高，「主人你再不拉攏些信徒，是準備自己真的成為日後的死神么？」
聽到這話，趙旭也心神微動。
提亞馬特和巴哈姆特這對龍神，本領不見得多強，但是苟活能力當世少有。
祂們歷經三次諸神黃昏，至今巋然不動。
倒是各種和死神沾邊的「殺戮之神」、「謀殺之神」、「紛爭之神」、「死者之神」什麼的，有一茬沒一茬地換得飛快。
死神一系，彷彿是一個天生就受到了諸神詛咒的「神系」。
作為天生幾種劍指巔峰的「神職」，真正敢全然掌控「死亡」的存在卻沒有。
以當前的亞瑟來看，也就幾位神靈各自掌有一部分，不敢貿然深入。
「拉克絲，我這碰著你，感覺就像入局了一樣。」
趙旭這時邊隔著手套掰開死者的嘴巴檢查，邊在內心吐槽著，「拿到這死神神格碎片後，你就有一出沒一出，現在又催促我趕緊鞏固自己的信徒。」
「可是釣魚也起碼讓人知道，這片魚塘可能收穫什麼魚吧。」
拉克絲一聽，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主人，這個嘛，主要是我之前也處於鞏固和探索的狀態，所以沒法和你全盤托出啊。」
「不過現在，我基本上意識清楚了。」
「主人你先去鞏固鄭心允這個基本盤，先讓她清楚，她到底是誰的牧師。」
趙旭忍不住反問，「是你把她拉來墜星鎮的？」
「嘿嘿，是的。因為這件事主人你本就應該早點做，但是我奇怪你在接納了對方後，卻一直遲遲沒有動作。」
趙旭心中感到一絲苦澀，卻也沒有和拉克絲解釋。
前世鄭心允正是墜星鎮殞命的。
他的內心，多少存在著一種對命運重演的「忌諱」。
「那明天她上線了，我去和她攤牌吧。」趙旭說道。
「天啊。」忽然間拉克絲髮出一聲悲鳴。
而周圍的人也看到趙旭好像猛地一震，還以為他找到了關鍵線索，不由得探頭觀察起來。
「你怎麼又一驚一乍的。」趙旭無奈。
「主人，你明天要是用仲夏的身份去面對鄭心允，我保證你一輩子都鞏固不了這位信徒。」
「也對。」趙旭心下也明白過來。
太過熟悉，自然產生不了崇敬的感覺。
就好像他現在和安緹諾雅太熟了，就難有外人看她的那種對於傳奇法師的「膜拜」感。
而一開始趙旭見識到了千年之前，尚未成神之前的西斯爾維娜，加上對方對他的親和態度。
趙旭對於魔法女神而言，絕對是一位「淺信徒」。
「而且，你如果親自出馬，那我保證，你等著自己被釘死在死神這個神職上。」
拉克絲警告道，「所以從這一刻開始，主人你得創造出一位死神『分身』，包括對鄭心允降下神恩，也得通過這種形象來執行。」
「慢慢地，等鄭心允幫你擴散開信徒的枝葉後，你就能夠在幕後遙控『虛假的死神』進行行事了。這樣子哪怕這位死神被阻擊，主人你也可以全身而退。」
「不過真的發生這種情況得斷臂求生的話，你的信徒嘛估計也就能保住鄭心允這位而已了。」
而此刻趙旭聽到這話，卻意外地內心沒有波瀾。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如果是一位農夫，那信徒們就是農田裡的莊稼。
他需要的是在金色的豐饒季節，去收割莊稼。
而非，深深地熱愛這些莊稼們。
這也是，神靈與信徒的最赤裸的一種關係。
播撒神恩，奉獻信仰。
至於最外層，自然是需要用「理念」來進行包裝。
想到這裡，趙旭也點點頭，「我清楚了，接下來，我會完成這件事的。」
內心有了方向的趙旭，也恢複平靜的神色望著眼前的屍體。
一旁死者的妻子更是哭嚎得無比大聲，淚水甚至沾濕了身上的麻衣。
「不行就下來吧。」
「呈什麼英雄？」
看著趙旭久久未行動或者給出具體的方案，台下的眾人也開始心有不滿起來。
「有想法了么？」一旁的驗屍官也看出了趙旭是一位具有不錯「醫療」技能的路人，說不準還是一位「醫師」，語氣還保留著幾分客氣。
「沒用的。」這時野蠻人玩家怒浪走了過來，站在身後。
他那種近似於獸人開闊的眼角，彷彿察覺了案件的本質真相。
「獸化人的思考模式和我們人類不一樣。」
這位野蠻人玩家本質上就是人類的靈魂，「受到歧視的它們，會襲擊人類傳播獸化症這種疾病，擴大獸化人的感染群體。」
「一般這種襲擊常常都是隨機攻擊，而且也不會留下什麼痕迹。」
野蠻人怒浪總結道，「我相信你比我清楚，地球上最難破獲的那些案件，大多都是隨機殺人。反而熟人作案的，都是一抓一個準。」
這番話並不複雜，聽得在場諸人都不自覺地點頭。
這也意味著這次「殺人事件」，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殊不知，這時趙旭卻是回頭說道：「你說得確實有道理。所以，我需要問問這位死者。」
野蠻人怒浪一聽，忍不住笑出聲來，「別傻了，死者的靈魂此刻已經回歸神國駐地，你就算能夠傳送到異界去，還能在那無數靈魂之中，尋找到死者？」
「更別說，你連神國都進不去。」
趙旭此刻則是露出潔白的牙齒，「我們法師，正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存在。」
「死者交談？」一旁驗屍官忍不住驚呼出聲，忽然想起了這種可能性。
只是他馬上就遲疑起來，「這可是三環神術。」
然而，此刻的趙旭，卻是當場「法術瞬發」、「多才施法者」、「沉默術戒指（法術默發）」、「掩飾施法（隱匿施法動作）」，四種能力合併使用。
在外人看來，他就是這麼輕輕地打了一個看著動作有點複雜的響指。
根本沒有半點施法的跡象。
哪怕在場有法師玩家，他們也沒有辨識出來施法的跡象。
「殺死你的人，有什麼特徵？」趙旭詢問道，他目光直視死者。
察覺到屍體根本沒有什麼痕迹的玩家怒浪，忍不住笑出聲來，「跳大神？還是說什麼巫術儀式？」
亞瑟的平民或許還蒙蔽遠離魔法，但是冒險者們那都是認知魔法，也相信魔法威能的。
所以分外清楚，施法需要什麼。
「施法也得加點動作什麼的。」一旁的驗屍官也是尷尬地糾正趙旭。
他以為趙旭假裝施法，另有計畫，想要釣出兇手。
然而。
下一瞬間，原本躺倒在地上的屍體，嘴巴卻開合起來，發出輕微得近似嘟囔的聲音。
「是我的妻子，殺死我的。」
原本趴倒在屍體上的女子忽然臉色大變，她驚恐無比地說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甚至周圍的人還沒有出聲，她整個人便緊張地後仰開來，癱倒在地上。
這時野蠻人玩家怒浪，也是看不過去，伸出自己粗壯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