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亡靈教室 3

「這個急救常識,你也應該是知道的。在人暈倒之後,首先要檢查患者的意識是否存在,呼吸、心跳是否存在。只有毫無意識、無呼吸、無心跳的時候,才可以做CPR!」聶之軒指教著程子墨,「凌漠明明有呼吸、有心跳,這說明他只是暈厥,你慌什麼?」

「我主要是太緊張了,這鬼地方看起來就挺恐怖的,他再一倒,我有點……」程子墨辯解道。

「害怕嗎?」蕭朗打趣地問道。

「沒,我怕什麼?你也不看看我是做什麼的!我就是有點緊張。」程子墨白了蕭朗一眼。

「亂做CPR,不僅起不到急救的效果,關鍵還有可能造成患者的二次傷害,比如肋骨骨折。最嚴重的結果,還會讓原本正常跳動的心臟出現抑制,導致死亡。」聶之軒把氣氛拉回了嚴肅。

「我做了幾下,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就沒繼續了。」程子墨低頭認錯。在她的心目中,聶之軒像是大哥哥,更像是嚴厲的老師。

「CPR是什麼?」蕭朗問道。

「心肺復甦,呃,簡單說就是胸外按壓和人工呼吸。」聶之軒說。

「人工呼吸?」蕭朗不懷好意地重複道。

「不要亂想,沒有!」程子墨飛快地說。

「究竟是怎麼回事?」蕭望一邊看著聶之軒和蕭朗把凌漠抬去車上,一邊問程子墨。

凌漠和程子墨負責在西市區盲女的住處做工作。凌漠運用自己的心理學知識,輔助程子墨對盲女進行了詢問。雖然盲女是盲人,但是她眉眼清秀,而且智商還是很正常的。和程子墨交流起來,也絲毫沒有障礙。

凌漠和程子墨冒充「醫生」的朋友,來給她帶話說「醫生」真的很忙,不能來看她,所以囑咐帶來了很多生活用品。盲女就默默地流眼淚,說「醫生」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上次回來,他開了自己的車回來。雖然那車感覺很吵,而且盲女在屋內都能聞見車上似乎有異味,但是至少是自己的車。那次回來,幾乎沒有過多的交流,「醫生」在院子里忙活到很晚,可能是在洗車吧,然後就睡覺了。在盲女沒有起床之前,「醫生」就離開了。給盲女的感覺,他是心事重重。

可能因為是年齡相仿的女人,所以,盲女和程子墨聊了大約兩個小時,把自己和「醫生」相識、相知、相愛的全部過程和盤托出。從盲女對「醫生」的認知來看,她並不知道「醫生」患有唐氏綜合征,也不知道他具體的信息。盲女只知道他姓田,別人都喊他田醫生。在市裡某個大醫院上班,工作非常繁忙,經常要當住院總醫師,所以不能回來和她團聚。但是田醫生一旦有時間,就會趕回來,帶來很多生活用品和零食。總之,田醫生對她相當好。對於一個父母早逝,從不和鄰居多交流的內向女子來說,田醫生就像是一股暖流,讓她欲罷不能。

問來問去,都是一些感情上的、生活上的細節。而凌漠清晰地判斷,盲女是真的對「醫生」一無所知。因為她的微表情、微動作和微反應都沒有任何說謊的跡象。既然是這樣,聊天就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了。

在搜查令獲准後,凌漠向盲女提出,「醫生」要他們來幫助尋找一些東西。盲女也毫無遮掩地指了指內間,非常配合地引導凌漠對「醫生」住在這裡的時候所在的房間進行搜查。

房間里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日常用品,凌漠和程子墨耐心地尋找著線索。衣服、鞋子、牙刷、毛巾,這些物品似乎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異常。找了十分鐘,他們都沒能找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倒是盲女像是感受到了房間里沮喪而又尷尬的氣氛,說:「你們要找的,是不是田醫生藏起來的東西?」

「對啊,這次他讓我們給他帶回去,但沒說是什麼。」凌漠趕緊應聲。其實他自己心裡也知道這個謊有多拙劣。

不過盲女似乎通過聊天,對他們已經充分信任了,於是摸摸索索地來到了一張雙人床,探身到床下,拖出了一個小方盒。

「那天他回來,藏在這裡的,他以為我不知道,所以,你們也別說。」盲女微笑著說道。

凌漠看著那個有些年代的木質小方盒,左右端詳著,甚至湊近了用鼻尖嗅了嗅。

「這是什麼啊?」程子墨小聲嘀咕著,還沒等凌漠說話,就一下打開了方盒。

若不是程子墨見多識廣,這一打開,就得把盒子扔出去。盒子里,是一堆發黃的白骨,人類的白骨。

「骨灰盒啊,這是。」程子墨此時已經避開盲女,小聲地和凌漠說著,「啊,不是骨灰,是屍骨盒啊。」

凌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皺著眉頭看著這一盒白骨。屍骨顯然已經完全白骨化很多年了,早已沒有腐臭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常年在陰濕潮冷的環境中而出現的霉變氣味。

「這是孩子的屍骨!」程子墨戴上手套,從盒子里捧出放在最上面的顱骨,左看右看,說,「看起來,也就十歲。這個『醫生』為什麼要藏一個很多年前的孩子的屍骨?是為了做實驗嗎?」

凌漠搖了搖頭。

因為顱骨被程子墨從盒子里拿了出來,狹小的盒子瞬間顯得寬敞了許多。就是這麼一寬敞,凌漠發現屍骨的下面,似乎墊著一張紙,而這張紙並不是普通的紙,而是畫有地形的地圖。

凌漠連手套都沒戴,直接伸手進盒子,把地圖拽了出來。

「地形圖?」程子墨對地形也是極為敏感的,她站在凌漠的身邊,觀察著地形圖。

地形圖上標著一些小路的路線,在小路的盡頭,畫著一個紅圈,紅圈裡有十幾個紅色的十字架,而其中的一個十字架被另外標明了藍顏色。

「這,這畫的都是什麼?」程子墨說,「這麼多加號。」

凌漠默不作聲,皺起了眉頭,認真地盯著地形圖,像是石化了一般。

「摩托車,煤渣,安橋縣,橋南鎮。」凌漠皺著眉頭左右看著。

「啥意思?」程子墨問。

「還記得我們辦過的高速鬧鬼的案子吧?」凌漠說。

「記得啊,然後呢?」

「中間我們去探查的時候,到礦業局看過安橋縣所有國有煤礦的地形圖。」凌漠說。

「然後呢?」程子墨歪著頭說。

「這個地形有特點,三座山,凹地是池塘,我記得。」凌漠簡短地解釋道。

「別開玩笑了!所有煤礦的地形圖!那麼久了!你還記得?」程子墨完全不信。

凌漠沒有辯解,不由分說,拽著程子墨的衣袖就往外走。

「哎,你真記得啊?你是魔鬼嗎?還有,你不通知他們嗎?」程子墨問。

「我們先去看看,如果我判斷得正確再說。」凌漠簡短地回答著,把程子墨拖到了車邊,駕駛皮卡丘向安橋縣駛去。

「說真的,這手畫的地形圖,你能和幾個月前看過一眼的真實地圖比對上?」程子墨問。

「我覺得應該不會錯。」凌漠搖了搖頭,似乎是一臉痛苦的表情。

「你臉好白啊,沒事吧?」程子墨伸手探了探凌漠的額頭,並不熱。

凌漠側身避過,說:「坐好。」

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皮卡丘來到了安橋縣橋南鎮的一個煤礦上。煤礦一般都屬於礦業局的地盤,不屬於地方政府管轄。為了不打草驚蛇,凌漠並沒有去礦上求證地圖的真實性。凌漠拿出屍骨盒內的地形圖認真地看著,然後左顧右盼地辨明方位。

少頃,凌漠指了指一條小路,說:「來,從這邊走。」

「這條路好深啊,天都要黑了,你看是不是要通知他們?」程子墨說。

「你是警察,你怕嗎?」凌漠反問。

「這有什麼好怕的。」程子墨硬撐著,和凌漠一起沿著小路向看不清的小山裡走去。

越走,凌漠越是沉默,他的表情越凝重,或者說是越痛苦。在穿越了兩條小溪,翻過一座小山之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小樹林里。而這個小樹林,分明就是一個野墳場。樹林里凌亂地堆著十幾座土堆,雖然沒有墓碑,但也可以猜到那是一座座的孤墳。

凌漠的表情更加痛苦,他踉踉蹌蹌地走到其中一個被挖開的土堆前,蹲下來,輕輕地用手撫摸了土堆上的泥土,說:「錯不了,這應該是黑守大本營掩埋屍體的地方。『醫生』從這裡偷走了一具埋葬很多年的屍骨。」

「他們要掩埋什麼屍體?」程子墨莫名其妙。

「不遠了。」凌漠沒有回答程子墨的問題,似乎使了很大的力氣,才重新站起身來,領著程子墨穿越樹林,沿著小路走上一座小山坡。這裡是高點,視野很好。

雖然處在夜色當中,但他們似乎可以看見遠處有一座小院,院內有一座三層樓的建築物,但是因為建築物和院子內沒有任何燈光,所以也看不真切。

凌漠抬起胳膊指了指遠處的小院,搖晃了幾下,想說什麼,但沒有說出來,一頭栽倒在地上。

這才發生了之前的一幕。

「凌漠那小子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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