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刺蝟 4

「告訴我,你已經偵查到線索了!」凌漠用炙熱的眼神看著風塵僕僕剛鑽進萬斤頂的程子墨,說。

「嘿,你對我這麼有信心嗎?」程子墨坐了下來,第一件事是往嘴裡丟了個口香糖,然後含糊不清地說,「你讓我喘口氣。」

「喘什麼氣,你不是一直在喘氣嗎?」蕭朗急著問,「你別賣關子了,快點說。」

萬斤頂停在南安市西市區集貿市場的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裡,已經在這裡靜靜地等待了一整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的天空已經放晴了,空氣雖然依舊寒冷,但是異常乾淨。所以,一大早天還沒全亮,就已經有很多小商販來到了市場,買菜的、賣菜的,還有那些起來晨練的人群,讓市場很快熙熙攘攘起來。

守候了一晚上,萬斤頂和十幾輛公安偵查車內的警察們,也沒有發現「醫生」的蹤跡。而且在他們悄悄布控這個區域的時候,已經是晚間了,根本無法開展走訪調查工作。畢竟大半夜的去敲門調查,弄不好就會打草驚蛇。

按照之前的分析,這個「醫生」很有可能是隱藏在崔振背後的更大的boss,而且他行蹤詭異、刁滑奸詐、心狠手辣。一旦讓他知道警方已經掌握了他的活動區域,很有可能就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來了。如果再想找到他的線索,會付出更多的代價。

所以,這是一次無法重來的行動。

「嘿,說老實話,按照捕風者的標準來看,我是不如你的。」程子墨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凌漠的肩膀,說,「可是你非要當讀心者。」

凌漠沒說話,依舊盯著程子墨的眼睛。他已經從這個短髮女孩的眼神中讀到了驕傲和自信,雖然程子墨的開場白很謙虛。

「不過,你們都已經根據垃圾車的勘查和炸藥庫附近的地形推斷出『醫生』就生活於此,而且他又是一個唐氏綜合征患者,那我這個捕風者再偵查不到一點什麼,就真的算是失職了。」程子墨甩了甩耷拉到面頰的發梢。

既然市場附近已經熱鬧了起來,而且單純地守候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蕭望決定,讓捕風者程子墨化裝成附近居民,混入市場進行偵查,通過訪問來確定「醫生」的日常居住地。

「你真是磨嘰,快點說。」蕭朗急得直跺腳。

程子墨白了蕭朗一眼,打開手機地圖,說:「喏,就是西三衚衕里中間的這一家。這一家兩間平房一個院子,就是因為有院子,他才有隱秘的場所來改造垃圾車嘛。」

「那還說個啥!」蕭朗從萬斤頂槍庫里拿出自己的92式手槍。

「別急!」程子墨說,「我去打探過了,『醫生』不在家裡。」

「你怎麼知道?」凌漠問道。

「我找附近幾個晨練的阿姨套了一下話。」程子墨說,「具體過程我就不多說了,總之,大家都隱約知道西三衚衕的盲女有一個相好,這個相好就是個『孬子』。她們所謂的『孬子』,其實就是指唐氏綜合征患者。」

「她們知道不知道『孬子』住不住這裡?」蕭朗問。

「她們都不確定,說是這個『孬子』不和鄰居多溝通。但是,大家都能經常看到他。他經常會買一些生活用品來找盲女,看起來,兩個人感情非常好。」程子墨說,「然後,我就和那些阿姨聊這個盲女的事情。這個盲女就是出生在這裡的,從小在這裡長大,沒上過學,但是人很好。盲女十五六歲的時候,她父母不知道怎麼就死了。從此,盲女就一個人生活,靠政府低保和幫鄰居做一點針線活兒生活。兩年前吧,就和這個『孬子』有來往了。」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唐氏綜合征的患者了?」蕭望說。

「反正我一形容『醫生』的模樣,有一點瘸什麼的,她們就想到這個所謂的『孬子』了。」程子墨說,「不過從調查上來看,這個盲女的背景是沒有問題的,可能對『醫生』的事情不知情。我剛才也冒險去她家後院趴了一會兒,聽見盲女在打電話,應該是在和『醫生』通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什麼的,那一頭應該說最近都不回來,然後盲女在哭,就這樣。」

「那先把盲女控制起來再說。」蕭朗剛準備下車,被蕭望一把抓住。

蕭望說:「又犯老毛病,沉穩點兒。」

「我們之前說了,這是一次不能重來的行動。」凌漠說,「如果他的房子有監控、盲女有途徑向『醫生』報警或者周圍有人盯梢,我們控制盲女的行動就直接暴露了,就打草驚蛇了。」

「那怎麼辦?你沒聽見說最近都不回來嗎?我們就這樣傻等?還是坐等他再殺一個黑守成員?」蕭朗說。

「我在想,不知道蕭朗之前的提議,可不可行。」凌漠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有提議嗎?哪一條?」蕭朗莫名其妙。

「你說過。」凌漠說,「我們欲擒故縱,讓他把黑暗守夜者都滅完了,再去抓他。」

「不行。」蕭望斬釘截鐵。

「我那是玩笑話,你怎麼又當真呢。」蕭朗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這個玩笑,倒是給了我一個啟發。」凌漠說,「『醫生』為了掩蓋什麼,不是要追殺其他黑守成員嗎?他不是有儀器設備可以定位其他黑守成員的通信設備嗎?那麼,假如有一個黑守成員的通信設備突然出現在了他相好的盲女家附近,他會怎麼想?」

蕭朗恍然大悟,說:「對啊!我們有金剛和『壁虎』的沒有自毀的設備!如果他們來了盲女家,敵對的『醫生』一定會以為他們來報復自己的媳婦了!如果像群眾說的那樣,兩個人感情很好的話,『醫生』一定會來救的!」

「金剛的不行,因為『醫生』已經知道金剛死了。」凌漠說,「但是『壁虎』死沒死,『醫生』是不能確定的。」

「你確定『壁虎』的通信設備是開啟狀態嗎?」程子墨問。

凌漠點點頭,說:「『醫生』之所以可以發現『壁虎』爬上了圍牆,一定是因為『壁虎』的設備是開啟的。畢竟,『壁虎』要和耐寒者交流營救。『壁虎』遭遇不測,從牆頭跌落,也是沒有時間去關閉通信設備的,所以現在一定是開著的。」

「那隻鞋子在哪兒?」蕭望問凌漠。

「一直在我們萬斤頂上。」凌漠說,「這個時候,『醫生』會以為『壁虎』在集貿市場附近逗留,可能不以為意。但是我們把鞋子放到盲女家裡去的話,他一定就綳不住了。」

「剛才我偷聽到的電話,很有可能就是『醫生』覺得危險,才打電話確認盲女的安全。」程子墨說。

「這是個好主意啊。」蕭望由衷讚歎,隨即發出了指令,「把『壁虎』的鞋子扔到盲女的院子里去,然後在衚衕周圍設伏。兩邊的樓房上都安排上狙擊手和瞭望手。」

「對了,在丟入鞋子之前,請信號屏蔽車過來,把這裡的手機信號屏蔽了。並且摸清楚盲女家的固定電話,也讓電信給處理一下。」凌漠微微一笑,說,「防止他打電話給盲女求證。」

一切準備就緒後,所有的警察又陷入了默默的等待。誰也不知道未來的這幾個小時內會發生些什麼,但每個人都期盼著發生點什麼。

自願當瞭望手的蕭朗,此時已經登上了衚衕附近唯一的高樓——一棟四層樓房的房頂,並且在房頂架設的一台電視鍋 背後藏身。他一手持槍,一手拿著對講機,摩拳擦掌等待著異常情況的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一個小時就過去了。站在樓頂的蕭朗,即便是身強體健之人,也感覺到寒冷空氣的厲害。這個時候的蕭朗,哆哆嗦嗦地、小心地挪動著即將凍僵了的雙腳,基本就是靠意志力在支撐。

然而,就在一瞬間,所有的寒冷幾乎都被自己體內飆升的腎上腺素驅趕殆盡,他看見了一輛飛馳而來的摩托車。

雖然騎車的人戴著頭盔,看不到面容,但是蕭朗清晰地記得,在心矯托中心監控中的「醫生」就穿著一件帶著斜杠的夾克衫。而眼前這個人,正是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而且,在這種小路崎嶇的人口聚集區,如此高速行駛的摩托車,還會是誰騎著的呢?

「各組注意,『醫生』進入視野,『醫生』進入視野。」蕭朗壓抑著內心的興奮,說道,「聽我指令,一旦進入包圍圈,立即合圍。」

為了不讓周圍無辜群眾受到傷害,將抓捕行動的影響降到最小,在這個人口密集的區域,特警們設置了一個不大的包圍圈。對於怎麼合圍抓捕,這就是特警們的必修課了。

眼看著摩托車離包圍圈越來越近,蕭朗握著槍的手心都開始出汗了。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時間定格了。

在摩托車行駛到距離包圍圈還有四五十米距離的一個衚衕口的時候,突然警笛聲大作。

「嗚嗚嗚嗚……」刺耳的警笛聲引得周圍群眾都側目尋找,可是卻找不到一盞閃爍著的警燈。

「誰開了警笛!誰特么傻?」蕭朗從電視鍋後面跳了起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高樓之上,直接朝樓下的遮陽棚就跳了下去。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