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刺蝟 3

「開什麼玩笑呢?」聶之軒推門走了進來,從他汗漬還未乾的發梢可以看出,他剛剛經歷了一場緊張而又繁重的屍體檢驗工作。

「怎麼樣?」蕭望站了起來,算是迎接聶之軒,也算是表達了自己內心的急切。

聶之軒一笑,說:「首先,大力士的DNA在傅姐的資料庫里找到了。他的大名叫金剛,是1999年農曆六月初八丟失的嬰兒。父親是個挑山工,母親在家裡做農活。」

「挑山工?嗨,你說他們這些演化能力究竟和他們原本的基因有沒有關係啊?」蕭朗問道,「而且這個名字還真是巧,金剛不就是那個力大無窮的大猩猩嘛。」

「可能會有一點兒關係。」凌漠沉吟道。

「他身上也有通信設備。」聶之軒說,「是他的一個項鏈墜,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金屬牌子,但其實是通信設備。我們直接封存了,不然怕一動又自毀了。」

「封存也沒用吧。」蕭朗說。

「現在蕭局長正在尋找無線電裝置方面的專家,要是找到合適的,再試試檢驗。」聶之軒說。

凌漠的眉毛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我們更關心,他是怎麼死的。」蕭望問道。

「毒死的,和我判斷的一樣。」聶之軒說。

「真是毒死的?是什麼毒啊?」蕭朗問道。

「是植物毒素,叫見血封喉。」聶之軒說,「這種植物叫作箭毒木,生長在雨林之中。」

「雨林?我們這裡也不是雨林啊。」蕭朗打岔道。

蕭望揮揮手,讓蕭朗不要插話,聽聶之軒把話說完。

「箭毒木是劇毒之物,它的汁液呈乳白色,含有劇毒。但是這種毒即便是塗抹在人的皮膚上,也不會直接毒死人。不過,如果一旦接觸到人畜的傷口,就可以毒死人畜了。」聶之軒接著科普道,「所以它才有了『見血封喉』這個別名。古代人就經常說到見血封喉毒,說的就是這種毒。這種毒藥會被古代人塗抹在弓箭之上製成毒箭。這種毒藥入血之後,可以直接作用於人畜的心臟,導致心律失常而迅速死亡。」

「這和大力士,啊不,是金剛的死亡過程也吻合了。」程子墨說。

「那這確實是一起處心積慮的殺人案件了。」蕭望說。

「當然,這種毒素不好搞,但是車斗里的量可真不少。」聶之軒說,「而且,車斗的垃圾袋下方,都堆積了大量的碎玻璃。有啥用啊?就是為了人為地將目標皮膚給割裂開。啊,對了,不僅僅是碎玻璃,還有很多鋼釘和美工刀片。不管是玻璃、釘子還是刀片,上面幾乎都可以看到噴洒有乳白色的液體,經過檢驗,也都可以檢出箭毒木的毒素成分。」

「也就是說,只要進入了車斗,就很難不造成傷口。而一旦造成傷口,就不得不死。」蕭望說道。

「我的天哪,這個『醫生』果真善於用毒,幸虧我精明,不然給他毒兩次,太沒面子!」蕭朗回憶起自己差一點就一腳踩進了車斗,心有餘悸,「感覺最近我是在水逆期啊。」

「人家水逆是不順,你的水逆是要命啊。」程子墨掩嘴笑道。

「所以說,『醫生』做了準備,不管是從樓上跳進車斗,還是從平地上翻入車斗,只要進去了,難免一死。」凌漠已經確定了這個「醫生」就是行兇者。

「不僅是準備,而且是精心準備。」聶之軒說,「把垃圾車清空,然後在車斗里均勻布置好各種玻璃、刀片和釘子,保證進入車斗一定受傷。然後在這些物件上噴洒上毒藥,再找來一大堆垃圾物品把這些物件嚴嚴實實地給遮蓋起來。這可不是一個小工作量,沒有一定的時間和秘密的場所是做不到的。」

「也就是說,『醫生』並不是在鎖定心矯托中心之後去製造了毒藥車?」蕭朗問道。

「顯然不是。」凌漠說,「他提前就準備好了。不過有了炸藥這一節,他就乾脆用更簡單的辦法滅口了。只是他發現我們『救』了黑守成員,於是又拿出了之前的方案。」

「我關心的是,既然要有充分的時間和秘密的場所,就說明這個『醫生』在南安市應該有一個隱秘的居所。」蕭望說,「如果找到這個隱秘的居所,就可以抓到他了。」

「這個我們也想到了。」聶之軒說,「所以我在屍檢的時候,就讓南安市局技術室的同僚們,對垃圾車的垃圾進行了全面的清理。」

「真是難為你們了。」蕭朗想起那刺鼻的腐臭味,說道。

「清理的結果是,我們在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些能夠提供線索的垃圾袋和購物小票。」聶之軒說,「總的來說,重點懷疑區域是西市區和南廠區兩個區域。」

「垃圾確實能夠給警察提供很多的線索。」蕭望說,「可是,為什麼是兩個區域呢?而且這兩個區域一個在西,一個在南,中間還隔了兩個區,距離現場也都不近。」

「現場的垃圾車,首先我們明確了車源。」聶之軒說,「這是一輛從經濟開發區某街道市政部門偷來的車。確實,我們在諸多垃圾袋中,也找到了有這個街道特色的垃圾。不過,除此之外,我們還發現了一些在西市區西市超市的購物小票和塑料袋。同時,也有南廠區某集貿市場特色的垃圾袋。就說明這麼多垃圾里,除了垃圾車被盜的時候自帶的垃圾以外,還被兇手加入了兩個區兩個街道的垃圾。」

「這是他偽裝的一個手段嗎?」蕭望問道。

「我覺得不會。」聶之軒說,「如果他想偽裝,直接在垃圾車裡加入一些沒有地域標識的工業垃圾就可以了,何必跑兩個區找來這麼多有地域標識的生活垃圾?無標識總比有標識更可靠吧?」

「有道理。」蕭望點頭認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是我們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兇手藏身的地點,極有可能就在這兩個區域里。」

「不僅如此,我們還能知道,如果藏在西市區,那麼就在西市超市附近的三個街道里。如果是在南廠區,那麼就肯定在南廠區集貿市場附近。」

「我們完全可以兵分兩路,同時調查這兩個區域。」蕭望說。

話音剛落,蕭聞天走進了會議室,面色冷峻地說:「等等再兵分兩路,現在水上分局發現了黑暗守夜者租的小船,還有一具未知名屍體,你們現在就去現場!」

已經是晚上了,小雪已經慢慢停息。忙碌了一整天、冒了無數次險情的守夜者成員們似乎絲毫沒有倦意。水上分局的小艇載著守夜者成員在夜幕下的蘆葦盪中穿行。很快,看到南安河西北岸有一片蘆葦遮蓋的區域周圍閃爍著警燈,水上分局派出的多艘衝鋒艇已經把這個區域包圍了起來。

進入這個區域不久,守夜者們就看見在蘆葦盪的深處,漂著一艘小船。看船體的特徵,確實是金剛在某船民處租的小船。即便仍在十米開外,因為有衝鋒艇上探照燈的強力照射,也可以清楚地看到船艙內殷紅的血跡和一具蒼白的屍體。

等船靠近,聶之軒戴好了手套,小心翼翼地跨進了船艙。

「這人赤足,手掌和腳掌中央有環形的肉墊。」聶之軒已經很有經驗,最先尋找屍體與常人有異的地方,「我覺得,有這種特徵性的改變,可能會讓他的手掌、腳掌具備吸附能力,從而獲得攀爬能力。」

「攀爬?壁虎嗎?」蕭朗突然想起了炸藥庫上方那處被剪開的鐵絲網,說,「那個不可能的高度,只有攀爬能力超強的人才有可能上得去!」

聶之軒點了點頭,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掉下來?這個船艙應該就是死亡的第一現場。船艙周圍有明顯的噴濺狀血跡,他的損傷位於頭部的後肋骨,後肋骨粉碎性骨折,頭部也基本是全顱崩裂了。人力難以形成,出血沒有想像中多,是高墜損傷。」

「噴濺狀血跡表示了第一現場的位置。」凌漠沉吟道,「他是從圍牆上直接跌落到三四十米下的船里而導致了高墜死亡。」

「為啥會掉下來啊?」蕭朗問道。

「注意保護好他的通信設備。」蕭望提醒聶之軒。

凌漠眉頭稍動。

聶之軒點點頭,從他的勘查箱里取出一台攜帶型X光機,沿著屍體和船從上向下掃描著,說:「現在我們在疑似黑暗守夜者成員的屍體檢驗之前,都先掃描一遍,看看有沒有疑似通信設備的東西。金剛的項鏈就是這麼發現的。」

話音未落,聶之軒找到了通信設備所在。他小心翼翼地把放在船上的皮鞋放進一個防震動的物證盒中。

「在鞋子里?」蕭朗哈哈大笑,「這人要打電話的時候,是脫下鞋子放在耳邊嗎?那給別人看起來是不是有點傻?」

「在鞋跟里,也許可以從鞋跟取出,然後再通信。他應該是將鞋脫在這裡後去攀爬的。」聶之軒把物證盒遞給凌漠,又開始轉頭檢驗屍體。

「死者有個手錶,摔壞了。這個真好,法醫最喜歡的就是死者身上可以表明時間的物體毀壞,因為那一般都是死亡時間。這比法醫估計的時間要准多了。」聶之軒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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