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盲點 2

蕭朗坐在會議桌旁,蹺著二郎腿得意揚揚。他一邊把手中的卷宗材料給大家傳閱,一邊說:「哥,這回我功勞大不大?要不要請我吃頓燒烤?」

蕭望低頭看著那一張出入境登記表,說:「是凌漠的主意,讓我們翻檔案的好不好?」

「那就一人一頓?」蕭朗說道。

卷宗傳到凌漠的手上,他眼前一亮。

面前的這張登記表上,貼著一張黑白色的一寸照片,照片上是一張天真無邪的小女孩的臉。小女孩扎著一對羊角辮,眼神里充滿了迷茫,和她的年齡非常不符。

「董君,女,1976年7月4日出生於南安市。」凌漠默念道,「也就是說,所有的事情,都串上了。」

「串上了?什麼串上了?」蕭朗放下腿,把表格扯回來重新看,「怎麼?你認識她?」

「不認識。」凌漠說。

「嘁,不認識你串個啥?」蕭朗恢複了他的姿勢。

「1976年7月4日,」凌漠拿回表格,盯著照片上的小女孩,說,「是農曆六月初八。」

蕭朗立即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說:「真的假的?我得拿手機查查。」

「不用查。」凌漠說,「前兩天我在做老師的活動軌跡的時候,順便翻閱了盜嬰案發生之前每一年的農曆六月初八的日期,所以我都記得。」

唐鐺鐺抬頭看了看凌漠,並沒有多少驚訝的表情,而是又重新低下頭去。

蕭朗擔心地看著唐鐺鐺,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或者安慰,於是乾脆接上凌漠的話頭,說:「也就是說,董君是每逢自己的生日,就去偷孩子?這也太變態了吧!」

「而且,據我調查,最早在農曆六月初八丟孩子的,是1996年,而那個時候,董君才二十周歲。」蕭望皺著眉頭說,「一個二十歲的姑娘,居然有這麼縝密的思維,有這麼強大的能力?不僅抓孩子,而且還有宏偉的目標去組建黑暗守夜者組織繼承父親的遺志?」

大家都不吭聲了,在座各位都差不多年齡,可是誰也不敢說自己有本事做這麼大的工程。

「時間倒是可以吻合上的。」聶之軒說,「如果我沒有記錯,董樂是1995年1月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的。而董老師被害的時間更早一些。那麼時隔十幾個月的準備時間之後,董君開始自己的復仇計畫,也不是不可能。」

「說是這樣說。」蕭望接著說,「可是,偷孩子本身只是一個行為,而其本質,卻沒那麼簡單。她如何選擇那些孩子?如何對他們的基因進行改造?二十歲的她,有這麼強大的盜竊能力、身體素質和科研能力嗎?」

「你是說,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蕭朗問道。

「顯然不是。」蕭望斬釘截鐵地說,「雖然從林場案的現場重建來看,她確實是黑暗守夜者的首領。但是,咱們不要忘記了,林場案為什麼會發生?是因為他們組織的內部,出現了嘩變,有人叛變了。為什麼會叛變?會不會是有其他人的指示?包括皮革人,包括患有唐氏綜合征的『醫生』,會不會都是他們組織內部另一派別的人?」

「這是後話了。」凌漠說,「現在找到董君,才是最重要的。」

「都已經確定是她了,還不好找嗎?」蕭朗說,「對了,她為什麼沒有歸國記錄啊?她是什麼時候回國的我們都不知道啊。」

「泰國離我們太近了,如果想回來,偷渡就可以。」聶之軒說,「不過,什麼時候回來的,這個還真是不好說。」

「1993年7月。」凌漠淡淡地說道。

「我去,這你都知道?你咋啥都知道?」蕭朗好奇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知道你們還記得不,董樂是怎麼被蕭局長抓到的?」凌漠抬起眼神,看著大家。

董樂故意殺人案的卷宗,是大家一起看的,大家也都知道整個案件的經過。可是,對於蕭聞天追捕董樂的細節,倒是沒有過多的注意。只是知道蕭聞天從飛機上找到了董樂的DNA,所以才鎖定了是他。

「當時卷宗記載,鎖定董樂以後,並不是很快將他抓獲的。因為董樂已經藏起來了。不過,根據調查,董樂會給一個賬戶定期打錢,通過對匯款時間和匯款地點的鎖定,才抓住了董樂。」凌漠說,「這個聽起來似乎無關緊要,但是當時我看到以後,心裡就一直有疑問。董樂為什麼要打錢?打錢給誰?於是,前兩天我也針對這一條線索,進行了調查。」

「啊,原來他一直在給董君打錢啊!」蕭朗恍然大悟。

「是的。」凌漠說,「我找到了辦理董樂案的偵查卷宗,那裡面對匯款這件事情有更加詳細的描述。第一次匯款,是1993年7月。現在看起來,應該是時年十七周歲的董君,在那個時候偷渡回國了。董樂可能幫助她偷渡並製造了一個新的身份,畢竟那個時候的戶籍管理還是有很多漏洞的,而董樂又算是半個內部的人。既然回國了,有新身份了,在她還沒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之前,作為親哥哥,董樂一直支持妹妹,也是完全可以解釋的。否則,董樂沒有女友,沒有其他親人,莫名其妙匯錢,這一點解釋不過去,而現在一切都捋順了。」

「那董樂是怎麼匯款的?」蕭朗說,「匯款總要有個收款人吧?名字叫啥?現在一查不就查出來了?」

「非常可惜,那個時候採用的都是郵局匯款,而匯款存根上,只有匯款人的姓名和地址。」凌漠說,「畢竟是個互聯網沒有普及的時代,都是靠著那一紙匯款單據。所以,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那豈不是還是不知道董君的新身份?」蕭朗問。

「是。」凌漠簡短地回答道,「不過,有一張存根上,寫了董君當時的居住地址。我也去看了,那一片現在早就拆遷了,變成市民廣場了。」

「哦,在20世紀90年代,那一片應該叫南市區鴻港路,對吧?」聶之軒體現出他年長一些的優勢了。

「是的,現在已經不存在了。」凌漠說。

「還是白搭。」蕭朗攤了攤手,失望地說道。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需要搞清楚,說不定會有啟發。」凌漠轉頭看著唐鐺鐺,說,「鐺鐺,我們倆還是要回憶一下,老師生前和哪個女性走得比較近。」

唐鐺鐺抬臉看看凌漠,搖了搖頭。

「我知道,表面上看,老師在師母去世之後,就沒有感情生活了。」凌漠說,「但那只是表面,我現在高度懷疑,老師和這個董君有很深的接觸,甚至是感情接觸。」

「不會的,爸爸沒有再愛過別人。」唐鐺鐺堅定地說道。

「表面上沒有,但不表示實際上沒有。」凌漠盯著唐鐺鐺的眼睛,鼓勵地說道。

「你是說送那個手環是吧?」蕭朗說,「那不能說明什麼好不好?就是普通朋友,送個禮物也很正常啊。啊,你說的是唐老師時刻戴著它對吧?那也很正常啊,有用的東西,為什麼不能隨身戴著呢?」

「不,一定是感情接觸。」凌漠依舊盯著唐鐺鐺,說,「雖然我和你一樣,印象里一點也沒有,但是這不表示這段地下戀情就不存在。」

「你說得也太絕對了,依據不足,依據不足。」蕭朗連忙幫著唐鐺鐺說話。

「鐺鐺,你還記得老師的手機密碼嗎?」凌漠說,「當時我們能夠打開老師的手機,就是因為你知道他的密碼。」

「7674。」唐鐺鐺立即說了出來。

「1976年7月4日。」凌漠說,「董君的生日。」

「這,會不會是巧合?」蕭朗傻了眼,說道。

「這就是我為什麼說全部都串起來了的原因,現在事情的真相已經浮出了水面,由不得我們不相信。」凌漠轉頭看了看愣住的蕭朗,接著說,「也由不得我們用『巧合』來解釋這一切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董老師和董君的父女關係,會不會在董君回國的時候,董老師就告訴唐老師了?」蕭望問道。

凌漠搖搖頭,說:「這個就不好考證了。畢竟老師在生前,也很少會說到董老師的事情。所以,他們的關係有沒有近到那個地步,真不好說。」

蕭朗插話道:「而且,而且你們注意到沒有,一直給董君匯錢的,是董樂。我在想,以董老師那種老古董的脾氣,是不太可能允許自己的兒子違法給女兒辦假身份的。所以,連董老師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回來了,更不用說唐老師了。」

「是啊,現在沒有依據證明董老師知道董君回國了。」凌漠說,「所以,我覺得是董老師和董樂相繼出事之後,老師才認識董君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在那種極端的情況下,他們有可能接觸到的概率大增。」

蕭望沉吟道:「那個時候,唐老師三十歲,鐺鐺還沒有出生。可能那個時候老師和董君僅僅是認識,在杜老師去世之後,董君趁機安撫唐老師,才促成了這一段戀情。唐老師為了鐺鐺,也為了避免董君的身份暴露,才將這份戀情一直放在地下。哦,杜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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