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水道的殘骸 2

南安市花牆染料廠地下污水處理站。

「這污水處理就是糊弄事吧?」蕭朗趴在下水道口,朝裡面窺探著。

下水道口的下方,是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溫度比外界要高出數攝氏度,空間的地面沉積著過膝的淤泥。這就是染料廠為了應付環保檢查而專門建造的地下污水處理站。所有的污水都會先排進這個空間,經過化學處理,再通過處理站的外流管道排入南安河。

「那是環保監管部門的事情,不是我們的職責和專業,我們也不懂。總之,兇手就是從這裡把屍塊扔了下去。」程子墨說。

「怎麼就你一個人?」蕭朗左顧右盼,也沒有看見唐鐺鐺的影子,於是問道,「我哥他們呢?」

「望哥最先來的,發現了這裡,遠遠地也能看見下面的一撮長發和幾隻手指。」程子墨指了指下面的污水處理站,說,「他基本確定了這裡是拋屍的原始現場,所以,和鐺鐺一起調取這附近的監控去了。畢竟,這一傢伙,把搜索範圍縮小到原來的百分之一。凌漠嘛,我也不知道他忙什麼去了。至於我,被派來附近看地形、看監控頭,進一步縮小搜索範圍。」

「那你有發現嗎?」蕭朗一邊關切地看著在污水處理站里忙碌的聶之軒,一邊問。

程子墨攤了攤手,把一塊彩色的口香糖扔進嘴裡,說:「沒辦法,這裡地形太複雜,又偏僻,至少有十幾條路可以繞過所有攝像頭來到這裡拋屍。不過,必經之路中,經過廠房的地方,倒是有個攝像頭,可惜攝像頭的朝向是往廠房裡面照的,照不到路上。」

「總之就是監控不能指望了,對不?」蕭朗總結道。

「也不是,鐺鐺說她想想辦法,所以和望哥去市局視頻偵查室了。」程子墨嚼著口香糖,蹲在下水道口看著聶之軒在下面忙活。

「聶哥,感覺怎麼樣?」蕭朗朝污水處理站里喊了一句,發出了幾聲回聲。

「正在看,就是太熱了,而且很難聞,這裡面酸性很強,我怕我穿的這個膠皮衣扛不住啊。」聶之軒蒙著防毒面具,發出嗡嗡的聲音,要不是蕭朗的聽覺靈敏,根本聽不清他說些什麼。

「要不我來?」蕭朗躍躍欲試。

「沒事,快好了,馬上撈上去再看。」聶之軒回答道。

「兇手挺牛啊,想得挺好。」程子墨坐在下水道口邊,蹺起二郎腿,說,「他知道,不論把屍體扔去哪裡,在這個人口聚集的城市,都很容易被發現,也很容易被監控拍到。只有送到這裡,不僅監控很少,而且根本不會有人發現。這樣的污水處理站,十年還不知道會不會清淤一次,看看下面沉積的淤泥就知道了。而且,淤泥呈強酸性,屍體腐敗會加快,剩下來的骨質也會很快軟化。這樣的話,即便是清淤,也依舊發現不了屍骨。可謂神不知、鬼不覺啊!」

「可是我們還不是發現了?」蕭朗說。

「我們的發現,還真是有巧合的成分在裡面。」程子墨說,「本來扔進去可以天衣無縫的,現在是冬天,枯水季節,也不擔心南安河的水會從排污管倒灌進來沖走屍體。等到漲水的時候,屍體早已白骨化了,沖也沖不走了。但是誰知道這麼巧呢,昨天晚上,上游開閘放水,這南安河的水還真的就倒灌進來了。軀幹部位內的空腔臟器多,因此比重小,就被沖走了。頭顱和四肢被留了下來。」

「你說他們幹嗎要這麼費盡心思地藏屍體啊?」蕭朗一邊問,一邊擔心地看著聶之軒。

「怕我們追查唄。」程子墨說,「你想想啊,我們現在的唯一線索,就是這個女首領和董老師之間的聯繫。既然這個女首領已經死了,又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不就把我們和黑暗守夜者的唯一線索聯繫給割斷了嗎?我們還怎麼去找他們?一點線索也沒有啊。不過,有個問題我想不明白,這個女首領既然已經死了,是不是我們就可以結案了?你想想看,殺犯人、組織越獄的幽靈騎士已經死了;殺幽靈騎士、旅館老闆和校長的山魈已經抓了;殺唐老師的豁耳朵已經死了;傷女首領的皮革人已經死了;現在組織犯罪的女首領也死了。所有實施犯罪行為的人都已經死的死、抓的抓,我們是不是任務完成了?」

「你別想繞暈我啊。」蕭朗晃了晃手指,說,「黑暗守夜者如果存在,有潛在的隱患不說,他們企圖劫囚車這個責任還沒追究呢!這可是大罪!不比殺人輕!」

「你說,他們的首領都死了。他們會選擇繼續作案,還是就此散夥了?」程子墨歪著頭問蕭朗。

蕭朗想了想,說:「這幫人都是有異於常人能力的演化者,而且從小受的教育就是違背法理的所謂『正義』。雖然他們都有致命疾病,可能隨時死亡,但我覺得只要他們活著,無論有沒有人組織犯罪,他們都會為害人間。所以,我們得把他們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程子墨抬眼看了看蕭朗,笑著說:「如果不是確定眼前說這話的是你這張臉,我還真以為這是望哥說的一番話呢。」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蕭朗問。

「好了,拉我上來吧。」聶之軒說,「快一點。」

聽著聶之軒有點著急的聲音,蕭朗趕緊開始拽身邊的繩索。不一會兒,聶之軒被蕭朗從污水處理站給拽了出來,隨之而被拽出來的,還有聶之軒手中用屍體袋包裹的頭顱和肢體。

聶之軒重新回到地面,大家才發現他假肢外面套著的膠皮衣已經被腐蝕破裂了,甚至已經有腐蝕液體黏附到了他的褲子上。

蕭朗最先看到這一幕,他趕緊用手上拿著的礦泉水給聶之軒清洗,說道:「哥你沒事兒吧?」

「沒事。」聶之軒坦然一笑,他撩起褲腿,露出假肢,說,「幸虧是假的。所以吧,禍兮福所倚,要是你們下去,酸性液體沾染到了皮膚上,還得去醫院處理。我這個可就方便多了,擦一擦,完事兒。」

聶之軒說得很輕鬆,但是卻讓人聽起來很悲壯。蕭朗心裡有一絲難過,但是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振奮。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蕭朗幫聶之軒把屍體袋拉開。

聶之軒說:「確定了,頸部有創口,是頸動脈完全離斷導致的失血死亡。還有,因為這些組織塊在酸性淤泥里的時間比軀幹部長,所以腐蝕的程度也要嚴重很多。面部皮膚已經完全腐蝕完了,手部也腐蝕得很厲害。」

「換句話說,長相和指紋都看不出了對嗎?你確定這不是兇手刻意為之的?」蕭朗問道。

蕭朗的這個想法,顯然聶之軒沒有想到,他重新檢查了一下死者的面部和手部的皮膚,搖著頭說:「這個就真的不好判斷了,化學物品腐蝕導致的皮膚損傷,這個可以確定。但是在拋屍前毀屍,還是拋屍後自然腐蝕,這個,真不好判斷。」

「有隨身物品嗎?」蕭朗見屍體全身赤裸,沒有任何衣物和隨身物品,於是問道。

「下面我都看過了,還用金屬探測儀試過了,沒有了。」聶之軒說。

「不會那麼巧,正好把相貌和指紋給毀掉了吧?」蕭朗質疑道。

「如果是兇手所為,也是可以理解的。」程子墨插話道,「剛才我說了,如果這個女首領的身份我們都查不清楚,就更不可能重新建立線索去尋找其他成員了。」

「哥,你看看這個。」蕭朗指著死者的胳膊,說,「這女的屬於那種特別容易晒黑,但是不容易恢複膚色的那種。她胳膊上有色差,就像是穿了一件T恤一樣,顯然是夏天穿T恤曬的。」

「對,這個有意義嗎?」聶之軒問道。

「可是她雙側手腕都沒有色差。」蕭朗說,「說明這個人不戴手錶,不戴手環。」

聶之軒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的意思是,這個頭和手,會不會不是那個女首領的?」蕭朗接著說。

聶之軒搖搖頭,說:「從切口上看,應該和軀幹部位是吻合的。不要緊,雖然沒了相貌和指紋,這不是還有DNA嘛。」

蕭朗沒有回答聶之軒,而是繼續提他的問題:「黑暗守夜者組織每個人雖然在某方面能力上有演化,但是也會同時擁有致命性的潛在疾病。這個女首領的疾病,是不是你們還沒發現?」

「頭顱還沒解剖,需要解剖後才能知道。」聶之軒把屍體袋重新拉好,說,「我馬上就去看。不過,根據傅姐的對比,這個首領並不是被盜嬰兒,那麼她有可能並不是演化者,而只是個普通人。」

「那聶哥你再檢查一下她的頭顱吧,我把你提取的這些肢體、頭顱的DNA送去市局檢驗。」蕭朗總覺得自己的疑惑沒有完全被解釋,說,「我去市局視頻偵查室找我哥聊聊去。」

「如果真的通過DNA檢驗,頭顱和四肢是同一人,就沒有什麼疑點。」蕭望聽完蕭朗對事情的複述,說,「現在咱們的唯一線索,還是這個視頻。」

「望哥,有發現。」背朝著兄弟二人的唐鐺鐺並沒有聽他們在說什麼,而是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眼前的屏幕里。

完全地投入了工作,似乎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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