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場無名屍 3

在小張法醫的帶領下,一行人窸窸窣窣地在林場里穿行。天氣本就已經很寒冷了,林場里的溫度更是比城市裡低上2攝氏度。偶爾遠處傳來的像是某種野獸的嚎叫聲,更是讓眾人都有一些毛骨悚然。

小張法醫一臉的不情願,畢竟作為一個森林警察,他也很少大半夜的在這杳無人煙的地方穿行。不過,畢竟是他犯錯在先,所以守夜者提出要求以後,他也不好拒絕。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終於來到了一片水杉樹之間。小張法醫用警用強光手電筒照射了一下四周,確認道:「喏,就是這裡了,屍體就這樣,頭朝北,腳朝南,仰卧在地面上。周圍都被落葉和落枝覆蓋,我仔細看了,沒有任何血跡或者搏鬥痕迹。」

聶之軒點點頭,戴上紫色的眼鏡,然後用手中的生物檢材發現儀照射著地面。如果地面上有人體脫落的細胞,會在照射光之下發出熒光,然後通過眼鏡折射而被人發現。

「這也行?東南西北你還分得清?」蕭朗看了看四周,感慨道。

「這是北。」程子墨也戴上了眼鏡,順便伸手指了個方向。

「真行。」蕭朗搖了搖頭,向周圍走去。在他看來,中心現場已經有人勘查了,他就顯得有些多餘。朱力山在講課的時候說過,外圍現場有的時候比中心現場甚至還有價值,所以他準備走到周圍碰碰運氣。

「嗨,蕭朗你別跑丟了,這裡連個手機信號都沒有。」聶之軒提醒道。

「怕什麼,丟了就丟了,大不了睡一覺。」蕭朗不以為意地向東邊走去。

蕭朗從地上撿了一根一米多長的樹枝,一邊走,一邊用樹枝掃開地面上的落枝或灌木,希望可以發現一點什麼。雖然他知道這樣漫無目的地尋找,能找到線索的概率很低,但他還是希望試一試。

走出了大概五百米,具有敏銳聽覺的蕭朗似乎聽見了一點什麼聲音。他立即關閉了手電筒,舉起了樹枝,躬下身子躍了出去,藏在了一棵粗壯水杉的後面。這一連串的動作,用了不到一秒鐘,都是司徒霸平時魔鬼訓練磨鍊出來的。

聲音似乎消失了一分鐘,接著重新響了起來,在蕭朗的東南方向。他眯起了眼睛,向聲源的方向看去。此時,四周一片漆黑,但是借著月光,蕭朗還是看到在幾十米開外,有一個模糊的黑影在蠕動。

本想找點物證,沒想到還找到個活的。蕭朗心裡樂開了花,他躡手躡腳地向黑影移動,每一步下去,幾乎都不發出任何聲音。自己這麼敏銳的聽力都聽不見聲音,更不用說幾十米開外的普通人了。

可是,在蕭朗離黑影越來越近的時候,那個黑影警覺了,突然一個扭頭,唰唰唰地就消失在灌木之中。不過就是這麼一瞬間,蕭朗看到,那根本就不是個人,而是個四足的動物,要麼是狗,要麼是狼。這也算給了蕭朗一些心理安慰,以他的能力,人是絕對不可能警覺的,既然是匹狼,那也就算了。

看到了野獸,蕭朗也沒有一絲懼意,他仍然向剛才黑影所在的地方前進,他想知道,為什麼這隻動物會在這兒停留。可是,當他靠近的時候,很是失望,因為那裡並沒有像他想像中那樣會有一具屍體。眼前的,僅僅是一棵攔腰折斷的兩條手臂粗細的水杉樹。

蕭朗聳了聳肩膀,用手電筒照射這株斷樹,一眼就看見了已經脫落了樹皮的樹榦上的點點血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近了再看。那不是血跡,還能是什麼?

「原來那狼是被血腥味引過來的。」蕭朗自嘲似的自言自語,「看來它和我一樣比較失望。」

蕭朗掏出手機,發現果真沒有信號,於是只好原路折回去尋找其他人。因為方向發生了變化,他在回去的路上,又發現了一棵折斷的水杉。

找到了眾人,他們按照蕭朗指示的路線,去勘查發現的血跡。

很快,他們走到了距離較近的那棵斷樹的旁邊。

「斷端很新鮮啊。」程子墨用強光手電筒照著斷端,說道。

「不僅僅是新鮮,這種折斷,是樹榦受力導致的,而不是正常砍伐所致。」聶之軒說,「十有八九和咱們的案子有關係。」

說完,聶之軒沿著樹榦尋找痕迹。

「哎?你們看這是什麼?」閑著無聊的蕭朗用腳尖撥動著地面上的落葉和落枝,沒想到撥動之後,他看到了幾片樹葉上有新鮮的滴落狀血跡。

「血跡?你不用發現儀都能看見?」聶之軒轉身觀察地面。

「用什麼發現儀?這不很明顯嗎?」蕭朗笑著說。確實,在強光手電筒的作用下,明顯的血跡形態呈現在眼前。

發現儀是用來發現一些不明顯的潛血痕迹,或者那些本身沒有顏色的精斑和尿液的。對於明顯的血跡,則只需要肉眼就可以看見。

「血滴到這裡,樹葉被風吹後,層次發生了變化,所以被隱藏到了深層?」蕭望推斷道。

「不會的,被風吹,只會把樹葉本身的位置移動。從淺層變到深層就很難了。」聶之軒一邊說,一邊撥動周圍其他的落葉枯枝。果不其然,他又發現深層有幾處滴落狀血跡。

「周圍有不少這樣的痕迹?我怎麼沒看到?」小張法醫有些驚訝。

「因為有人偽裝過現場。」聶之軒的嘴角浮現出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微笑,「這棵樹上看不出痕迹,我們去下一處。」

雖然在這處斷樹榦上什麼痕迹都沒有,但是另一處斷樹榦上,則有很多痕迹。除了蕭朗一開始就發現的那一小片噴濺狀血跡以外,還有一些樹榦的刮擦性損傷。

「你們看,這些噴濺狀血跡是從下往上噴濺的,這個方向,倒是很蹊蹺。」聶之軒說,「噴濺的路徑上,有空白區。如果我沒有判斷錯的話,這一片空白區是皮革人遮擋形成的,因為他衣服前襟上的噴濺狀血跡和這個空白區完全吻合,噴濺方向也一致。」

「從下往上?」蕭望沉吟道。

「看看這個痕迹差不多就明白怎麼回事了。」聶之軒指著樹榦離地面兩米處的一處刮擦痕迹,說,「這是有棱邊的硬物和樹榦刮擦而形成的,這時候水杉沒有樹皮,所以就清晰地留下了痕迹。方向是從上而下。不考驗你們了,我直接公布答案吧。這個形態,和皮革人的皮帶扣是吻合的。」

這麼一說,大家似乎更糊塗了,都儘力在腦子裡還原現場的狀態。

聶之軒笑了笑,說:「蕭朗的這個發現太關鍵了,結合這裡的痕迹和皮革人衣服上的血跡,以及他的損傷,說明了一個問題。皮革人頭下腳上,倒栽蔥的姿勢從樹榦上方墜落,用手持的刀,從上而下地刺傷了一個女人。」

「從上而下怎麼刺?刺頭?」蕭朗問,「還有,你怎麼知道他持刀?」

「肯定不會是刺頭,因為顱骨堅硬,頭皮下也沒有大血管,很難形成現場這樣大面積的噴濺狀的血跡。所以,我判斷,這一刀有可能從傷者的鎖骨窩刺入胸腔。因為胸腔有不少大血管,所以會發生血液的噴濺。因為是衣領部位,所以沒有衣服遮蓋或者遮蓋的衣服較少,噴濺狀血跡才會噴濺出來。噴濺出來的血跡向上飛行,沾在了皮革人的前襟和樹榦上,呈現出這種奇怪的噴濺方向。」聶之軒說,「至於持刀,很簡單,你還記得嗎,皮革人的虎口上,有細微的刀痕。這個位置的損傷,我們稱之為『攻擊性損傷』。如果是奪刀的話,應該是小魚際 傷更重。」

「皮革人在這裡殺人?」蕭望問。

「是的,我們法醫學通常認為,有噴濺狀血跡的地方,就是第一現場。」聶之軒說,「只是我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殺人,殺的是什麼人?什麼人還會同樣出現在這片林子里?森林警察不可能,因為他們並沒有少人。而且女性警察也不會有巡山的任務。這個女性也沒有前科劣跡,也不是被盜嬰兒,在資料庫里沒有她的數據。」

「那會是怎麼回事呢?」蕭朗感覺眼前一片迷茫。

聶之軒沒有說話,依舊在檢查樹榦。除了剮蹭的痕迹,在樹榦離地面一米五左右高度的地方,有一個半圓形的缺損。聶之軒把自己的手放在這一塊缺損里,居然形似。

「看到了嗎?這是一個力氣很大的人一掌擊斷了這麼粗的一棵樹。」聶之軒說。

「什麼?是大力士嗎?那個扔磁鐵的?」程子墨問道。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似乎更加理不清情況了。

「可是剛才那棵斷樹沒有掌印。」小張法醫說道。

「可能是有東西襯墊。」聶之軒說,「如果皮革人就是這個襯墊物,由於他的皮膚是特殊構造,是有可能在屍體上不留表面損傷,在樹上不留掌印的。」

「通過這個現場重建,你有什麼推論呢?」蕭望問道。

「皮革人在這裡從上至下地發動了突然襲擊,刺傷了一名女性。」聶之軒說,「隨之,大力士對他進行了攻擊,但是一擊未中。這個時候,受傷的人向西北方向移動。皮革人很有可能在追擊。但在第二處斷樹的位置被大力士擊倒。然後,他被多人約束,其中一人用電擊的方式導致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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