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大宋開國 一 我的天下我做主

恭帝登基之後,按照周世宗的遺詔,趙匡胤與宰相范質、王溥同為顧命大臣,成為朝廷最高決策機構的核心人物。

趙匡胤改任歸德節度使,仍擔任殿前都點檢,兼檢校太傅。他雖然不是首席顧命大臣,但他以顧命大臣的身份執掌全國禁軍的最高指揮權,比那些文人宰輔們更具實力,真正是位極人臣、說一不二的人物。可以說,周朝的國柄,大半已攥在他的手裡。

趙匡胤是一個很有城府的人,他並沒有飄飄然,時刻保持著冷靜的頭腦,在與范質、王溥一起謹慎地輔佐幼主處理軍國大事的過程中,不露聲色地培植自己的勢力範圍。

半年來,禁軍中高級將領的人事安排,悄悄地發生了變動。

殿前司前四位實力將領依次是都點檢趙匡胤、副都點檢慕容延釗、都指揮使石守信、都虞侯王審琦;侍衛司前五位實力將領依次是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進、副都指揮使韓通、都虞侯韓令坤、馬軍都指揮使高懷德,步軍都指揮使張令鐸。在京城的禁軍兩司將領,除了韓通,基本上都是趙匡胤的結義兄弟或好友。

慕容延釗更是他兒時洛陽的舊友,可算是莫逆之交,現在又同殿為臣,過往更是密切,二人常常在一起密談,至於談些什麼,外人不得而知,但有一條似乎可以肯定,絕不會是商議如何效忠後周王朝,否則,此後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情。

在文臣方面,除了有足智多謀的趙普外,幕僚中還有王仁贍、楚昭輔、李處耘等一批智囊人物。種種跡象表明,趙匡胤似乎是一個不甘居於人下之人。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殘年將至,過了歲末,將要迎來一個新年。

顯德六年臘月二十七日夜,天空濃雲密布,朔風呼嘯,鵝毛大雪不停地下,汴梁的大街小巷上積雪有半尺來厚,屋頂上、牆頭上、樹杈上,到處都是一片銀裝。大冷的天,人們都躲在屋裡,圍著火爐拉家常,或早早地鑽進被窩裡,做起了黃粱美夢。大街上幾乎沒有看見行人。

這時候,從保康門的小巷子里匆匆忙忙地走出兩個人,當他們走近點檢府邸大門口時,守門的衛兵正要上前攔阻,一看二人,連忙謙恭地道:「二位大人請進,點檢在書房裡相候。」

二人也不客氣,邁步進了點檢府,無需人帶領,輕車熟路地走過七彎八拐的迴廊,穿過後院,直接向殿前都點檢趙匡胤的書房走去。

書房裡爐火熊熊,火旁燙了一壺老酒,桌子上放著的幾碟小菜還在冒著熱氣,趙匡胤坐在火爐旁,用火筷輕輕地撥弄著火爐中的木炭,看情形,他是在等人,也在想心事。

忽然,門被推開了,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趙普,一個是趙匡胤的弟弟匡義。趙匡胤向二人招招手,示意他們坐下,二人先脫去外套掛在衣架上,雙雙坐在小桌旁,趙匡胤提起火爐旁的酒壺,斟滿了三杯酒,一人一杯,邊喝酒邊聊了起來。一直到天將拂曉,二人才離去,至於他們商量了一些什麼,不得而知,但此後京城就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

顯德七年(960年)正月初一,是新年的第一天,汴梁沉浸於一片節日的歡樂氣氛之中,全城的官民都在盡情地慶祝這一年一度的傳統佳節,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張貼對聯,爆竹聲此起彼落,到處都是喜氣洋洋。

大道上,兩騎奔馬風馳電掣馳向汴梁城。路人見兩騎跑得如此急促,眼裡露出驚異之色,暗自思忖,這個年恐怕又過不安寧了。馬上的騎士,顧不得路人的驚恐神情,仍然是快馬加鞭,從城北的新橋門入了汴梁,直向宮城馳去。

剛繼位的恭帝宗訓還是一個孩子,值此新春佳節,他也和同齡孩子一樣,在一群太監、宮女的陪伴下,在後宮盡情地玩鬧嬉戲。符太后坐在綉榻上,看著他們玩樂,十分愜意。

就在這個時候,宰相范質和王溥慌慌張張地跑進宮,向小皇上和皇后奏報重大軍情,鎮州、定州飛騎傳書,北漢劉鈞勾結遼兵,興兵南侵,聲勢甚大,請朝廷發兵增援。

恭帝宗訓,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只曉得嘻嘻哈哈地玩耍,哪知道什麼軍國大事,符太后也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子,封皇后才一個多月便成了寡婦,哪裡見過如此陣式?一時間,小皇上和皇太后都嚇呆了。

范質是個文弱書生,不知道帶兵打仗。他只曉得先皇在的時候,每逢打仗,都是叫趙匡胤帶兵,而且趙匡胤打仗百戰百勝,叫人放心。他急忙向符太后建議說:「殿前都點檢趙匡胤智勇雙全,勇冠三軍,可命令他為統兵大元帥;副點檢慕容延釗驍勇善戰,是一員悍將,可以命令他為先鋒;再命令各鎮將軍會合,一同北征。全國軍隊,統一歸趙匡胤一人調遣。這樣,定能打敗來犯之敵。」

符太后什麼都不懂,根本就發表不了意見,當然只能同意范質的意見。她立即代恭帝頒旨:

趙匡胤做統兵大元帥,慕容延釗為先鋒,調度全國各鎮兵馬,會師北征。凡出征將士,統一歸趙匡胤節制指揮。

趙匡胤領聖旨,立即對人員和部隊進行周密部署。趙普、高懷德、張令鐸、鄭恩、陶三春、張光翰,趙彥徽等隨大軍出征。石守信、王審琦留守汴梁。命先鋒慕容延釗率領前軍先行,正月初二離開汴梁,開拔前線。他自己率領大軍,初三隨後出發。

大隊人馬出城不久,京城突然謠言四起,百姓們沸沸揚揚地傳說:「出軍之日,當立點檢為天子。」謠言越傳越廣,似乎真的又要改朝換代了,鬧得汴梁人心惶惶。

皇宮裡並不知宮外之事,仍然是風平浪靜,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皇宮與外界,本來就有一道牆,如果有人故意要封鎖消息的話,那可能就是與世隔絕了。此時的皇宮,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沒有誰能說得清楚。

謠言到底從何而來,誰在暗中搗鬼?不得而知。大凡散布謠言的人,一定是別有用心,想必散布這個謠言的人,也是別有所圖吧!不久的將來,事情一定會水落石出。

趙匡胤率領大隊人馬出城之後,一路向北進發。令人奇怪的是,部隊出城之時,似乎是風風火火,出城之後,行軍速度卻明顯放慢,似乎並不急著趕路,好像是在等什麼,到下午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才走了四十多里路程,來到一個叫陳橋驛的地方。

陳橋驛(今河南封丘東南陳橋鄉)坐落於汴梁東北方,緊傍黃河,位於陳橋與封丘之間,是汴梁通往北方的第一驛站。唐朝時始設驛站,稱上源驛,後來又改稱班荊館,是對北方小國的使臣迎接賞賜的地方。多少年來,這裡一直車水馬龍,征塵飛揚。

陳橋驛,即將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件,使得陳橋驛這個地名與中國古代的歷史緊緊聯繫在一起,永載史冊。

趙匡胤率領大隊人馬經過一天奔波,雖然說速度並不快,但仍然是人困馬乏,於是傳令各營停止前進,就在陳橋驛安營紮寨,休息一晚,明日再行。

趙匡胤身邊的親信楚昭輔走出營盤,正想到處溜達溜達,遠遠看見前軍散指揮使苗訓獨自一人站在野外的山坡上,仰首望天,察看天氣變化,他悄悄地走到苗訓的身邊,笑著問道:「苗先生,一個人在這裡,看什麼呀?」

苗訓回頭一看,見是楚昭輔,手指西邊的天空說:「你看,天上太陽的下面,還有一個太陽。」

楚昭輔抬頭一看,天上果然有兩個太陽,兩個太陽相隔不遠,若隱若現,熔為一團黑光,過了一會兒,一個太陽消失了,天空仍然是一個太陽,而這太陽,比剛才兩個太陽的光彩更加明媚,更是紫雲環繞,絢麗多彩。

天上同時出現兩個太陽,是日暈的一種特殊形式,叫幻日,是大氣的一種光學現象。

在天空出現的半透明薄雲裡面,有許多飄浮在空中的六角形柱狀的冰晶體,它們偶爾會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空中。當太陽光射在這一根根六角形冰柱上時就會發生非常規律的折射現象。當這許多的冰晶在朝陽或夕陽附近時,光線從冰柱的一個側面射入,又從另外兩個側面射出,產生了反射和折射,就產生了兩個太陽,甚至多個太陽的奇妙景觀。它們實際上是太陽的虛像,是一種特殊的自然現象。

楚昭輔看到天現兩日的現象,詢問苗訓,是吉祥之兆,還是不祥之兆。

「這很難說。」苗訓煞有介事地說,「說是吉祥之兆嗎?固然是不錯,但說是不祥之兆,也未嘗不可。」

楚昭輔哈哈大笑,說苗訓胡說八道,一種事物,就是一個徵兆,主吉就說主吉,主凶就說主凶,不可能模稜兩可,既說主吉,又說主凶。

苗訓神秘地說:「這就是天命,你看見天空的兩個太陽,先消失的那個太陽應驗在幼帝身上;留下的那個太陽應驗在點檢身上。對於幼帝來說,這是不祥之兆,而對於點檢,則就是吉祥之兆。這一個徵兆,豈不是兩種結果嗎?」

楚昭輔問道:「什麼時候應驗?」

苗訓活靈活現地說:「天象已現,應驗就在眼前。」

兩人一邊說,一起走下山坡,各自歸營。

沒過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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