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剛剛開始,一諾牙行就彷彿置身於泰山之下,就連牙行的員工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得壓力。
那日在大殿上面,帝商組合確實狠狠出得一口氣,但很快,大臣們就佔得上風,他們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攻擊一諾牙行,以及與一諾牙行有關的一切人等。
繞開朝廷?
哼,這說得是容易,但是封建制度的統治下,這幾乎又是不可能的,事實已經告訴郭淡,這是一場硬仗。
但也可見萬曆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其實根據原先得計畫,並不是這麼對著乾的,是先想盡辦法,逼楊應龍造反,然後再用套路去承包,但是基於上回改革一事,萬曆是鐵了心要伸張皇權,才會選擇直接正面對抗。
相比起一諾牙行而言,乾清宮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陛下,這是今日天津、薊州、河間、大名等地送來的奏摺,全都是反對出兵西南。」
張誠是冒著虛汗向萬曆道。
如今司禮監都快被奏摺給淹沒,全部都是反對出兵西南,內閣統統不管,全部扔給司禮監。
萬曆瞧了眼那裝滿奏摺得箱子,冷笑道:「都給朕留著,等到時候朕拿下西南,朕要將這些奏摺一道道還給他們。」
「微臣遵命。」
張誠拱手一禮,遲疑少許,才鼓起勇氣道:「陛下,如今這反對聲是一陣高過一陣,就連軍隊裡面也有一些將軍是反對的。」
萬曆皺了下眉頭,道:「多不多?」
張誠道:「雖然不多……!」
萬曆不等他說完,便立刻道:「軍隊裡面,任何將軍反對,就直接讓他們解甲歸田。」
「陛下,這……!」
「嗯?」
萬曆雙眉一沉。
張誠趕忙道:「陛下,微臣是想說,其中兵部尚書方逢時也上奏請辭。」
萬曆皺眉道:「豈有此理,朕是如此相信他,他竟然在這時候跟朕作對!」
張誠道:「方尚書說辭職是為了去大峽谷擔任技術顧問。」
「技術顧問?」萬曆一臉錯愕道。
張誠點點頭,道:「臣看他是想效仿李成梁。」
萬曆恍然大悟,這老頭原來是想去打仗,他沉吟少許:「你去告訴他,朕需要他繼續留在兵部。」
「微臣遵命。」
張誠可不敢再多言。
文官反對,萬曆是能夠容忍得,因為他知道,哪怕就是再換十批人上去,結果還是不會變得,他們還是會繼續反對的,那又何必浪費自己的精力。
但是武將不行。
在這關鍵時刻,萬曆是絕不允許軍隊裡面出現任何反對他的聲音,就算你不支持,也得藏在心裏面,一旦你說出來,他就絕不會輕易放過得。
當然,他敢這麼做,也是因為他軍隊一直在他的掌控中,且許多武將對文官不爽,必然是支持他的多,如果將軍都反對他的話,那他還真不敢亂來。
故此,方逢時越表現的忠心,萬曆就越要留著他在兵部,他需要一個支持自己的大臣幫他看著兵部,他只是要繞開朝廷,可不會要拋棄朝廷。
方逢時要知道原因,估計真得會吐血。
幾次都是歪打正著,這幾率可真是太感人了。
相比起他而言,李如松就幸福多了,在接到萬曆的聖旨之後,他笑得是當晚都沒有睡著,連夜整頓軍隊,準備趕赴湖廣。
「爹爹,孩兒要出發了,您保重身體。」
「你等等!老子話都沒有說完,你走什麼走?」李成梁是惱羞成怒道。
李如松是急不可耐道:「爹爹,孩兒都這麼大了,哪還用這般囑咐」
李成梁道:「你就這麼著急么?」
李如松咧開嘴笑道:「孩兒確實有些迫不及待,這回可算不用看那些文官的臉色,可以盡情的打,而且是全軍配備火器,可真是孩兒夢想中的戰場。」
李成梁聞言,眼中透著濃濃得羨慕,這種事,老子怎麼就沒有遇上,但也就是一閃而過,他還是耐心叮囑道:「你此去萬事小心,因為你面對的敵人不僅僅是楊應龍,還有很多很多人,一不小心,可能就會墜入萬劫不復之地。」
李如松也不傻,這心裡都明白,道:「這刀在孩兒手裡,孩兒可不怕他們。」
李成梁道:「這明的是不怕,可就怕他們在暗地裡動手腳,此仗對於你,對於我們李家,對於陛下,都是輸不起的。」
李如松揮揮手道:「爹,您這話說得,真的就輸不了,孩兒覺得這都不是去打仗,只是去試試新式火器……!」
啪!
李成梁是真的急了,這好說歹說,讓他意識到這事得嚴重性,可這小子就是油鹽不進,直接就一巴掌扇過去,怒喝道:「現在你記住了么?」
李如松被打蒙了,他已經記不清老子多久沒有打過他了,捂著半邊臉,木訥地點點頭道:「孩兒明白了。」
真是不打不成器啊!李成梁指著李如松道:「老子今兒把話給你說明,倘若你此仗打輸了,老子立刻與你斷絕父子關係,你就死在那裡吧。」
「哦。」
李如松委屈地點點頭。
「滾!」
李成梁畢竟混跡官場這麼多年,他自然知道此中兇險,是絕對輸不起得,而李如松大咧咧得性格,著實令他擔心,他不怕李如松被楊應龍擊敗,在打仗方面,他還是對李如松有足夠的信心,他就怕李如松被自己人擊敗。
他一定要讓李如松記住自己的話。
就這樣,李如松帶著血紅得五指山,領著衛輝府三千士兵趕赴湖廣地區。
而李成梁得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得,對方的人已經來到衛輝府,他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阻礙此次出兵的機會。
就連小小主事趙士禎也不會落下。
趙家!
「趙主事,關鍵不在於此次出兵,是否是對的,而在於陛下這麼做有違朝廷制度,這一來師出無名,二來乃不義之戰,如何能夠取勝,還望趙主事深明大義,上奏陛下,反對出兵。」
河南道監察御史沈星是苦口婆心地向趙士禎規勸道。
其實言下之意,就是讓他辭職,如果他上奏反對萬曆,那萬曆不可能留他。
趙士禎真是覺得受寵若驚,當這麼些年得官,頭回受到重視,笑道:「沈御史,在下不過就是一個設計火器的小主事,就算上奏,陛下也未必能夠看得到啊!」
沈星忙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我皆為人臣子,匡扶社稷,乃你我的職責所在,怎能眼見陛下犯錯,而不出聲,若是如此的話,趙主事的名譽可能會受損啊!」
語氣中,夾帶威脅之意,你要不辭職,保證你混不下去。
趙士禎都樂了,要不是來到大峽谷,我差點就混不下去了,我有什麼名譽,點點頭道:「多謝沈御史的一番點撥,在下知道該怎麼做了。」
沈星聞言,頓時眉開眼笑,拱手說得幾句恭維之語,便告辭了。
他前腳剛走,後腳趙夫人從就裡屋走出來,道:「夫君,倘若你真的這麼做,那才是不仁不義,夫君可莫要忘記,是誰在夫君你失意之時,扶了夫君一把。」
趙士禎哈哈笑道:「夫人且放心,我方才那麼說,只是想早點打發走,我可不會輕易離開大峽谷的,今日咱們就住大峽谷去,這樣他們就沒法找我了。」
他這麼做其實跟政治倒是沒有多大關係,純屬是興趣問題,別說沈星來勸,即便皇帝調他回去當尚書,他都有可能拒絕,在大峽谷他是如魚得水,他為什麼要離開這裡。
訴訟院。
「薛兄,此事你如何看?」
姜應鱗一臉糾結地向薛文清問道。
薛文清放下手中的筆,看向姜應鱗問道:「泰符,是不是有人去遊說你?」
姜應鱗點點頭。
薛文清微微一笑,問道:「去年救災一事,你如何看?」
姜應鱗道:「這是兩回事?」
薛文清道:「上回你都管不著,你還想管這事?朝堂那些事,咱們就不要再去想,能管這一畝三分地,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姜應鱗詫異道:「薛兄,我記得以前挺喜歡評論時政,為何如今……!」
薛文清笑道:「那是因為我已經知道,不管我如何評論,都只是自娛自樂,在訴訟院,我還能夠做一些有用得事,看到衛輝府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我就非常知足了。」
頓了下,他又將一份資料遞給姜應鱗,道:「這是梁馗等一干大地主聯名控訴商人挖走他們的僱農,以及佔據農田得水流。」
姜應鱗瞧了眼薛文清,心知他是不想跟自己談這事,不禁尷尬一笑,接過資料來道:「此事我也聽說,但這不好辦,佔用水流,這我們可以去控訴,但是……但是挖人一事,我也去問過,並非是商人跑去挖僱農,而是許多作坊高價請人,是他們僱農自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