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0章 首嘗敗績

這……

宋景升先是微微張著嘴,然後又緩緩合上。

他身為戶部侍郎,這點計算能力還是有的。

別說滿朝文武,只怕普天之下,也只有郭淡能夠做得到。

倒不是說郭淡是最聰明得人。

只是因為不管是滿朝文武,還是如今的智者,他們肯定會選擇走小農經濟路線,可土地就這麼多,除非能夠種得出銀子來,否則換誰去可也沒有郭淡這般收益,因為郭淡走的是商業路線,他是能夠創造額外的價值。

哪怕是想蕭規曹隨,也是非常困難的,因為衛輝府沒有官府,是契約體系,誰敢這麼玩,自己承包下來,交給別人去管。

王錫爵等人也面露尷尬。

殿內一時間是出奇得安靜。

萬曆急切道:「怎麼?難道這滿朝文武都不如一個商人?」

王錫爵、宋景升何等鬱悶。

你這是成心讓我們難堪,收回就收回來,你幹嘛要補後面那句話,還什麼半年期限,可真是奸商昏帝。

他們心裡都明白,萬曆就是故意的。

王家屏突然站出來,道:「郭淡,就算是在商言商,這錢也不能你一個人賺,你在契約上定得數額,乃是根據衛輝府以前的稅入,而如今衛輝府收入增加,稅入也理應增加才是。」

郭淡笑道:「不知大人指得以前是多久以前?我只知道我接盤時,衛輝府的情況可是遠不如以前,如果沒有我,國庫就還得撥糧救濟,這麼算下來,國庫所得遠是比我所得要多得多。」

王家屏微微皺眉,又退了回去,這在商言商,還真是說不過他。

「衛輝府為何有今日這般稅入,你心裡應該清楚的很。」

聽得一聲冷笑,戶科給事姜應鱗突然站出來。

手下敗將,何以言勇?郭淡瞧了眼姜應鱗,心態是非常輕鬆,笑道:「我當然清楚,我不偷不搶,我是憑藉自己的智慧所得,這半夜敲門我都心不驚。」

「真是荒謬!」

姜應鱗怒哼一聲:「衛輝府的成功,可是建立在開封、彰德、懷慶三府的危機之上,你在衛輝府定下的稅制,我可是清楚的很,若沒有這麼多人,你哪來這麼多得稅,這些人都是從哪裡來的,你心裡難道不清楚嗎?」

宋景升恍然大悟,對呀!今日的目的,可不是來跟郭淡扯稅入得,而是談論關於河南三府一事的。

「說起來這個更加可氣啊!」

郭淡煞有其事道:「各位大人可知道,這衛輝府近半年來,最大的支出是什麼嗎?就是軍隊和糾察院支出,其原因就在於那三府的百姓老是逃往衛輝府。

我是傾其所有去攔截他們,但還是攔不住,我就納悶了,怎麼這人都往衛輝府跑。記得有一次逮著幾個,我就去問問,他們又是下跪,又是哭,還抱著我大腿,說什麼如果將他們遣返,他們就自殺,他們寧可在衛輝府坐牢,都不願意回自己的家鄉。」

一直沉默的申時行聽他在那裡胡扯,都有些按耐不住。

這小子真是能侃。

萬曆卻好奇道:「這是為何?」

郭淡嘆道:「還能為什麼,就是在因為在家鄉活不下去,才上我們衛輝府這裡來。」

「竟有這等事。」

萬曆驚奇道。

宋景升忙道:「陛下,且莫聽他胡說,他沒去之前,開封府的百姓都活得好好的,偏偏他去了就出問題。」

「這確實怪我。」

郭淡直點頭,道:「我不該讓衛輝府的百姓過得太好,導致大家都想來。」

說到這裡,他長嘆一聲:「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我淪落到放棄男人的尊嚴,甘願做一個上門女婿,可是世上如這般帥氣的男子,能夠當這上門女婿得男人又有幾個。」

大臣們哪裡聽不出他這諷刺之意,無非就是暗諷官員無能,他以前活不下去,才只能去吃軟飯,不過沒有一個相信,你郭淡精得跟猴似得,會活不下去,你就是饞人家寇家閨女的身子嗎?

個個都是怒容滿面。

這打擊面可真是太廣了。

唯獨姜應鱗是不以為意,笑問道:「此後你又是怎麼做的?」

「什麼此後?」郭淡錯愕道。

姜應鱗道:「你是如何處理那些抱著你大腿哭的人?」

「我……!」

郭淡目光閃爍了幾下,道:「我當時只是路過遇到,順便問了幾句,那可不歸我管,具體是官兵負責,這你得問童千戶去。」

他什麼都不管,就是不想負責。

姜應鱗又問道:「緝拿和遣送這可以說是官兵職權,但是收稅是不是你的權力?」

郭淡謹慎道:「是的。」

姜應鱗問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衛輝府有許多非法入境得外來人,你收的稅,一部分是他們交的。」

根據制度而言,不僅是明朝,古代任何一個朝代,百姓要出縣,都是要辦理手續的,不是說出就能出的,不說現實是怎樣,根據法律而言,不辦手續出門的,就是非法入境。

郭淡道:「我知道有那麼一些非法入境的人,我也找過童千戶談過此事,但是他們也攔不住,至於這稅收有沒有,這我不清楚,我只是定下稅收的規矩,是他們自己交稅。」

姜應鱗又問道:「那你認為這其中有沒有?還是說派人去查也不查出。」

後半句明顯就是威脅,你要說沒有,我就去查查。

郭淡道:「我認為應該有。」

姜應鱗道:「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讓當地百姓的過得好,就是你可以違反制度的理由嗎?若是如此的話,那人人違反制度,都可以說是為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就不用判他們有罪。

就拿衛輝府來說,以衛輝府目前每年種得的糧食,是難以滿足衛輝府如今的人口,你們只能去其它州縣購買,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一旦將糧食買走了,這勢必會導致其它州縣的糧食減少,那麼當地百姓可能就會因為買不到糧食,而因此餓死,對於你而言,你只需要顧著衛輝府的百姓,你沒有錯,但是朝廷可是要顧著天下百姓。

倘若你認為有錢就能夠為所欲為,那你可就想錯了,你不過只是一個小小商人,豈能任由你破壞國家制度,幸好你真是一個商人,如果你是一個官員的話,你早就被治罪了。」

擦!這廝今日是有備而來,戰鬥力這麼猛。

這一番訓斥下來,郭淡都開始有些冒汗。

姜應鱗說得很有道理,郭淡只是讓少部分百姓得到生計,但朝廷是要兼顧天下的,不能為了少部分人的利益,而破壞國家制度,這損害得是天下的人利益。

有本事你就做到,不與外界交流,你也能夠做得這麼好,那你是真有本事。

郭淡也不敢說自己的那套就好,其它的就不好,只能言道:「你也說了,我只是一個小小商人,我承包衛輝府,也只是為了解決衛輝府的財政危機,這是我對朝廷的承諾。至於那些非法入境的百姓,可不是我要他們來的,是他們自己要來的,這官兵又攔不住,我如果私自派人去捉拿他們,那才是違法,這不在我承包的範圍內,倘若我有罪,那開封府知府就更加有罪,他自己管不住,怨得了別人嗎。」

姜應鱗笑道:「倘若要治你的罪,你還能夠站在這裡嗎?這說一千道一萬,河南三府的危機,皆是因衛輝府而起,他們也沒有上衛輝府去告狀,而是告到朝廷來,於朝廷來說,縱使將衛輝府承包給你,但衛輝府還是朝廷的一個州府,受朝廷管轄。

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不管是你承包,還是有知府在那裡管理,在朝廷看來這都一樣,朝廷必須也要顧及大局,故此不少大臣才建議,由你來承包河南三府,負責化解這三府的危機。」

萬曆沉眉道:「姜給事,你這是以大欺小,你自己也說了,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凡事可得講道理,郭淡可沒有讓那些百姓來衛輝府。」

你可別當朕是死人,朕坐在這裡,可就不讓你們欺負郭淡。

宋景升立刻道:「陛下,微臣道士以為姜給事說得非常道理,當初朝廷將衛輝府承包給郭淡,只是讓他恢複衛輝府的財政,可沒有說允許其為了恢複衛輝府的財政,而影響到其它州府的管理,既然衛輝府已經影響到其它州府,他就理應為此負責。」

萬曆也急了,道:「之前不是都說了么,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他們為何不自己反省反省,就只知道怪罪郭淡。」

申時行鬱悶的瞟了眼萬曆。

……

這當時他們與言官爭的時候說得。

萬曆這話顯然有挑撥離間的意思。

姜應鱗立刻道:「陛下,那些知府雖說有管理不當之處,但那是另一回事。若依陛下之意,是不是每個州府可以自己來制定所為的規矩,而不顧國家制度?」

這當然是不行的,不然的話,還什麼中央集權,不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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