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0章 怕,但錢也得賺

鄭府。

「鄭某敬都督一杯,先干為敬。」

鄭承憲舉杯敬向張鯨,旋即又一飲而盡。

「不敢,不敢。」

張鯨也趕忙舉杯回敬。

放下酒杯之後,鄭承憲道:「此事給都督平添麻煩,鄭某真是萬分內疚。」

「鄭大夫千萬別這麼說。」張鯨擺擺手,又道:「為陛下分憂,乃我分內之事,再者說,這清者自清,我不過是秉公處理罷了。」

「那是,那是。」鄭承憲點點頭,又滿懷擔憂道:「只是我知朝中許多大臣,想藉此事,來針對小女,我看他們是不會就此罷休啊!」

張鯨微微一笑道:「關於這一點,鄭大夫大可放心,且不說陛下不打算再審,即便再審,結果還是一樣的。」

此話一出,鄭承憲可算是放下心來。

東廠干別的不行,但要說殺人滅口,栽贓嫁禍,它稱第二,沒有哪個衙門敢稱第一,那邊刑部都還沒有理清楚狀況,東廠就已經將來龍去脈梳理的一清二楚,因為他們本來就情報機構,故此他們能夠在極短的時日內,將此案做成鐵案,該判的判,該失蹤的失蹤,該瘋的瘋。

想翻案?

連個證人都找不著。

話說回來,也只有皇帝的事,才會動用整個東廠和錦衣衛的力量。

「拿上來。」

鄭承憲突然向外喊道。

過得一會兒,只見幾個僕人抬著兩個大木箱入得後堂。

這一打開來,銀光四射,少說也得有兩萬兩。

張鯨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嘴上卻道:「鄭大夫,你這是作甚?」

鄭承憲道:「我知小女在宮中,全蒙都督照顧,才有今日之地位,區區薄禮,聊表謝意,還望都督笑納。」

「這我可不能……」

「都督務必收下,若都督不收的話,不但鄭某會良心不安,小女也會責怪鄭某的。」

「哎呦……這……這怎好意思……那行,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

寇府。

剛剛入眠的郭淡,習慣性的一翻身,卻摟了個空,微微睜開眼來,一絲微弱的燭光射來,他揉了揉眼,只見廳內的亮著的,稍一沉吟,然後裹上外衣,下得床來。

出得卧房,只見寇涴紗坐在桌旁,泡著茶。

「每當你心緒不寧的時候,就喜歡泡茶。」

郭淡走過去笑道。

「夫君。」

寇涴紗回過頭來,又是面帶歉意道:「真是抱歉,打擾夫君你休息了。」

「還真是打擾了,已經習慣摟著你睡了。」郭淡坐了下來,一本正經道:「下回你記得把汐兒或者惜奴塞進來,如此我便不會發覺。」

寇涴紗當即給了他一記白眼,同時遞上一杯熱茶。

郭淡雙手捧著茶杯,問道:「是關於貪污案一事嗎?」

寇涴紗幽幽嘆道:「那姓胡的棉商,其實我與爹爹也是認識的,可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商人,他白手起家,不到十年間,就置下偌大的一份家業,在那淮安城無人不認識他,可卻在一夕之間,家破人亡!」

說到這裡,她滿懷擔憂的看著郭淡。

郭淡笑道:「夫人是擔心我們步他的後塵?」

寇涴紗道:「我只是覺得……覺得我們現在也是非常危險,稍有不慎,便會跌入那萬丈深淵。」

此案判決之後,整個商界都是人心惶惶,大家都覺得缺乏安全感,因為沒有司法來保證他們的權益。

郭淡笑道:「我的看法恰恰與你相反。」

寇涴紗疑惑的看著郭淡。

郭淡道:「首先,我對於那些無辜死去的人,感到非常同情。但單就我們而言,我是感到非常慶幸,因為我從來就沒有打算做一名循規蹈矩的商人,如這種商人,就需要司法的保護,而我們現在是為陛下做事,所以應該將我們歸到鄭承憲那邊,他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尚且能夠活得逍遙自在,那我們即便犯小一點的錯誤,也不會有事的。」

這是什麼鬼邏輯?

寇涴紗理了理,覺得也似乎有那麼一些道理,兀自擔憂道:「可是伴君如伴虎啊!」

「可是老虎餓死也不會吃自己的大腿。」郭淡輕鬆一笑,又道:「看來你的那位恩師,並未打算培養你成為一名真正的商人。」

寇涴紗錯愕道:「此話怎講?」

郭淡道:「一名真正的商人,骨子裡就有一種冒險精神,如春秋戰國時代,那時到處都是荒山野嶺,道路不通,走在路上,都可能平白無故的被老虎吃了,比起當時被老虎吃掉的商人,那姓胡的棉商,倒就不算特別無辜。

但即便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下,兀自有商人四處跑買賣,這就是一種冒險精神。如果你只是問我,害不害怕,我其實早就跟你說過,我對此是非常害怕,甚至比你還要害怕,但如果讓我知道這萬丈深淵下面藏著金礦,呵呵,我哪怕是雙腿抖得都不能走路了,我還是會爬下去的,因為我是一個商人。

所以,我正打算派人去淮安走一趟,看能不能接收姓胡的買賣。」

寇涴紗美目一睜,驚訝的看著郭淡。

如今商人多半都受到這事的影響,可是她的夫君,卻還想著去接收對方的買賣。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到羞愧,還是更加擔憂。

忽覺一隻大手出現在她的腰間,她偏頭一看,只見郭淡一臉壞笑的看著她。

「夫人,你把我吵醒了,是不是要對我做一些補償啊。」

聞言,寇涴紗頓時暈生雙頰,輕咬朱唇,聲若蚊吟的抗議道:「前面不才……」

「別提了,提了我就惱火,我前面之所以折騰你那麼久,就是希望你感到疲倦,睡得香,你竟然還睡不著,這真是對我莫大羞辱,我必須要為自己證明,這回一定要折騰得你腦中全是我,無力再想任何事。」

「你這無賴——啊!」

不待美人將話說完,郭淡便將她抱起,大步向卧室走去。

……

翌日,下午時分。

「停轎。」

「是。」

一頂轎子在街邊緩緩落下,只見一位鬚髮霜白,年近古稀,卻精神矍鑠,腰板硬朗的老者從轎中行出,他偏頭望向街邊一位身著白色道袍的道姑,然後走了過來,道:「無思居士,別來無恙了。」

那道姑回過頭來,輕輕啊了一聲,趕緊行得一禮,「無思見過方尚書。」

這老者正是當今的兵部尚書方逢時。而這道姑也不是別人,正是徐姑姑。

方逢時撫須笑道:「不曾想會在這裡遇到居士,居士何時回京的?」

徐姑姑答道:「前不久回來的。」

方逢時點點頭,又問道:「不知居士現在可否有空閑,老朽正好有一事,想向居士請教一二。」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還請方尚書稍等片刻。」

說著,她轉身將掛在牆上的榜單給取下,小心翼翼的摺疊好,放入袖中。

方逢時凝目一瞧,見是一張招聘榜,好奇道:「居士為何取下這榜?」

徐姑姑笑道:「也許待會有用。方尚書請。」

「請。」

二人來到梁園的一個亭子內坐下。

方逢時道:「既然居士已經回京數日,那也應該猜到,老朽想要請教之事。」

徐姑姑道:「方尚書指的可是遼東棉甲一案。」

方逢時面露慍色:「區區一個商人,只怕難以令天下人信服啊。」

說到後面,音量是陡然增高。

徐姑姑卻如春風拂過,不縈於懷,平靜地問道:「那不知方尚書希望得到怎樣的結果?」

方逢時道:「自然讓那元兇得到應有的懲罰,如此才能夠慰藉那些無辜死去的將士,而朝廷如今這麼做,這無異於掩耳盜鈴,自欺欺人,這隻會寒了三軍將士的心,倘若朝廷與軍民離心離德,試問將來誰還願意為朝廷賣命。」

說到這裡,他不免是長嘆一聲,又道:「老朽如今年事已高,大半身已經入土,這功名利祿,生與死,也早已看淡,老朽願捨棄這身袍子,只願為那些將士,討回一個公道。居士素來足智多謀,可否願意助老朽一臂之力。」

徐姑姑搖搖頭道:「就算方尚書願意捨棄一切,此事也是不可能挽回的。」

方逢時面露失望之色,他當然也知道其中緣由。

徐姑姑又道:「其實那鄭大夫只不過是時運不濟,剛好到遇到方尚書在遼東巡察,倘若方尚書沒有遇到這事,亦或者是換一個人,我想這事都傳不到京城來,如這種貪污案,此時此刻還在繼續發生,今後也必定還會不斷的出現。」

方逢時呆愣半晌,哀嘆道:「難道老朽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卻什麼都不能做嗎?那老朽就還不如回家種田。」

徐姑姑道:「那也未必。」

方逢時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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