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3章 出來混不打誑語

東廠。

「都督,如今那邊是證據確鑿,申時行馬上就要捉人了。」

一個太監神情卑微的向張鯨稟告道。

張鯨卻是品著茶,不緊不慢道:「事情都已經調查清楚了嗎?」

那太監道:「我們已經有確實的證據,這一切都是郭淡設計的圈套,他早就暗中吩咐那陳方圓買下那些綢緞,然後引誘四大官牙來買,如今又安排人去告狀。」

張鯨微微皺眉道:「那可是一萬五千匹綢緞啊!他一定花了不少錢吧。」

「是的。郭淡花了差不多三萬兩買下那些綢緞的。」那太監道。

張鯨聞言不禁閉目一嘆,道:「真是沒有看出來,原來那小子這麼陰狠,這回竟然是要他們的命。」

那太監道:「都督,朝中許多大臣與蔣世友等人,可是有著很密切的關係。」

張鯨斜目一瞥,「你認為該怎麼辦?」

那太監思索片刻,道:「我們可以藉此將郭淡也拉進來。」

張鯨沉默半晌,道:「你讓人去告訴他們,讓他們全部承擔下來,最多也就是被抄沒家產,充軍發配,此罪還不至死。」

那太監微微一愣,小心翼翼道:「若是都督有所忌憚,我們可以讓他們全都承擔下來,同時指證郭淡,如此一來,也不會讓郭淡好過的。」

張鯨道:「他們拿什麼指證郭淡?是他們先起了貪戀,炒高木材,想從郭淡那裡撈一筆,哪怕是我們調查來的證據,也只能證明是郭淡買下了那一萬五千匹布,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能證明,真正讓綢緞價格上漲的原因是……唉……你快些去辦吧。」

「是。」

等到那太監出去之後,張鯨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道:「這小子還真是有些棘手啊!」

在這天子腳下,想要瞞過廠衛的耳目,那是非常難的,而且以東廠的手段,要藉此整治郭淡,也是輕而易舉,但是張鯨知道,郭淡背後的操縱者其實是萬曆,郭淡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錢來,都是萬曆的錢,而東廠和錦衣衛可都是皇帝的爪牙,他們查誰,都不能去查皇帝,因為他們跟皇帝本就是一體的,調查皇帝,不等於調查自己么。

哪有自己挖坑埋自己的道理。

張鯨非常無奈,他有一萬種手段讓郭淡身首異處,可偏偏郭淡抱著萬曆的肥腿,這一刀砍下去,他也不敢保證在砍掉郭淡的腦袋,同時不傷到萬曆的大腿。

而那邊蘇杭的商人告狀之後,京城的木材商也跑去狀告四大官牙強買、炒賣木材。

這真的是牆倒眾人推,痛打落水狗。

他們可都是拿著契約去告狀的。

白紙黑字足以證明,蔣世友等人都是拿著少量的錢,買下幾倍的貨物,這不是炒買炒賣是什麼。

尤其是木材商那份契約,一看就知道是要炒高木材價格,對付郭淡。

不管怎麼說,郭淡承包的是朝廷的牧場,名義上也是為朝廷養馬,你是這要賺朝廷的錢啊。

申時行立刻命人捉拿蔣世友等人。

他也知道四大官牙本就是有官方背景的,與朝中很多大臣都有密切的關係,平時也不會有人管,但是他現在沒有辦法顧忌這些,因為這已經影響到皇帝的名譽。

萬曆當時說得很明白,一定要將此事調查清楚,否則的話,百姓會怪他的。

而且這物價上漲,總得有個背鍋的吧。

換而言之,四大官牙這回死得一點也不冤,因為這一次可不是郭淡單獨對付他們,上面可還有皇帝在跟郭淡打配合,他們怎麼扛得住啊。

這一夕之間,曾風光無限的四大官牙,是傾家蕩產,淪為階下之囚。

話說回來,倘若四大官牙早一步知道,郭淡這是要他們的命,以他們的財力,還是能夠填補上這些窟窿的,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郭淡會利用官府來對付他們,最後關頭,他們還在想辦法止損,他們是賺錢賺習慣了,要虧個幾萬兩,那跟要他們的命似得。

這就真心沒得救了。

但是他們也都混跡於京城的這麼多年,見過無數人家破人亡,知道這裡面的利害關係,若他們不承擔下來,那絕對會被滅口的,他們也要挾不了誰,故此他們到了官府,二話不說,全部承擔下來,都沒有怎麼辯解。

申時行也沒有打算深究,這要深究得話,就有得扯了,因為當初朝中不少大臣是支持他們對付郭淡的。

而那些大臣心裡也有鬼,見四大官牙都承擔下來,也就都不敢出聲了。

一日就審完了。

全部被抄沒家產,一家老小充軍發配。

不過抄家這檔子事,萬曆可是沒有讓申時行去執行,而是讓張鯨去乾的,要是申時行去抄的話,那都抄到國庫去了,張鯨去抄,是抄到內庫去,這可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萬曆可從來就不會嫌錢少。

……

「爺爺,我們到了。」

柳承變攙扶著柳宗成出現在蔣府對面的一條小巷子內。

柳宗成微微抬頭,怔怔望著那宅門上的封條,過得半晌,他重重一嘆道:「幸虧我這把老骨頭對他還有些利用價值,不然的話……」

柳承變道:「可是爺爺,他這麼做,是不是太狠毒了一點,四大官牙當初也不是想要他的命,而他卻……」

柳宗成搖搖頭:「四大官牙不是不想要他的命,而是他們沒有這本事。但是我們今後與他打交道,可都多留一個心眼,這小子吃人不吐骨頭的。」

……

申時行儘快結案,其中目的也是希望給這事做一個完結,阻止綢緞下跌,但可惜沒有什麼效果,綢緞價格還在跌。

這是因為郭淡也在暗中操縱著,他可不會為了四大官牙的傾家蕩產,而去多愁善感,死了就行,既然要在這裡面玩,那就應該做好這個準備,古今中外其實也沒啥區別,多少年後,華爾街跳樓的可也不少。

在綢緞每尺跌破四分的時候,郭淡終於出手了。

但他不是橫掃市面上的綢緞,而是暗中派人去跟那些販賣綢緞的牙商商談,以每尺四分五的價格收購他們手中的綢緞,比原本的價格低了五里,就是沒有讓他們賠錢,還賺了一些跑路費,而代價就是那些牙人將成為他們牙行的僱員。

那些牙人早已經嚇壞了,跌成這樣,可真是賠的血本無歸,關鍵他們都不知道怎麼辦,跳河的心都有了,這時候郭淡施以援手,可真是救了他們一條命,恨不得都給郭淡跪下。

這邊完成收購後,郭淡是按兵不動,沒有將這價格抬上去,又要求那些蘇杭商人,將那一萬五千匹綢緞按原計畫送來京城。

本來綢緞就在下跌,人人都在觀望,這裡又來一萬五千匹,這個價格如何能夠上得去,關鍵你賣給誰。

這時候,萬曆終於召開朝會,討論這物價上漲一事。

他先是拿著四大官牙的案子,狠狠批判了一番,這朝廷僱傭官牙,目的是希望他們平衡物價,他們卻利用朝廷給予的權力,炒買炒賣,這真是豈有此理,今後決不能姑息養奸,必須得嚴明法度。

其中就包括這車馬衣冠限制。

也就說,萬曆真的會派錦衣衛到處去巡察,什麼階級就得穿什麼顏色的衣服,不能再亂穿,否則的話,可就得依法辦事。

立刻就有許多大臣站出來,告訴萬曆,這個是禁不了的,百姓富裕了,肯定會想穿點好的,而且這車馬衣冠的限制,自太祖之後,就從來沒有嚴格執行過,很多百姓都弄不清楚,能穿什麼不能穿什麼。

這得抓多少人。

會擾亂的民生的。

得出的結論,與其加以限制,就還不如廢除車馬衣冠的限制。

他們很多人都是為了自己著想,他們的主要收入不是俸祿,這明朝官員的俸祿那是低得可憐,他們的收入是來自於綢緞和糧食,因為只有他們才拿得出大面積的土地去種植桑樹,這皇極門前站著的每個大臣,可都是大地主,再富裕的商人也沒有他們的地多。

如今綢緞已經跌成這樣,您這一道令再下去,那就徹底沒得救了,而且現在還只是京城在跌,可是一旦出台政策,那可就是全國性的,那他們真的是損失慘重。

一旦牽扯到自身利益,那可就另外回事。

讓他之前那些言官御史,士大夫阻止萬曆廢除車馬衣冠的限制,不是因為這個真的廢不得,哪個皇帝不廢點祖制,這只是一種慣性,他們就是為了限制住皇帝,任何出格的事,你皇帝都不能碰,你得做我們心目中的那個皇帝,也就是儒家思想那一套。

而萬曆就最恨這一點,你們在下面就吃香的,喝辣的,妻妾成群,我特么關在宮裡面,天天就得批閱奏章,一日三朝,敢情我這皇帝生活過得還不如你們,那我當這皇帝幹嘛,如果你們人人都如海瑞一樣,那我一日三朝,也沒得抱怨。

萬曆這麼想,當然是錯的,你權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但是萬曆不是神,他也是個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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