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0章 不慎揭榜

承包?

是我們出現幻聽了么?

皇極門前是鴉雀無聲,承包一詞,出現在皇極門前,顯得有些太突兀了。

過得好半晌,李植突然怒喝一聲:「一派胡言,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國家馬政怎能承包於商人?」

他這一聲嚷嚷,其餘人也都反應過來,立刻是口誅筆伐,口沫橫飛的指責徐夢晹,包括一些中立派都是直搖頭,而一直支持徐夢晹的成國公等人都不敢幫徐夢晹說話,他們事先也不知道的這事,知道還能讓他這麼胡說。

這簡直就是病急亂投醫。

馬政承包給商人,搞笑你是認真的。

徐夢晹卻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還朗聲質問李植道:「敢問李御史,為何不可?」

李植道:「這還用問嗎?這國家政務怎能交予商人。」

徐夢晹卻是搖頭道:「我還是不明白,李御史此言究竟是何意思?為何就不能承包於商人,是商人辦不好,還是怎麼,你倒是說個理由出來,而不是因為對方是商人,而反對。」

李植都氣樂了,糊塗的人見得多了,如這般糊塗的可真是見所未見,這事跟冊封大典不一樣,冊封大典畢竟是皇帝的事,而且只是將其中一些吃的用的,包給商人,這是可以的,潞王大婚不也到處買珠寶么。道:「若商人能夠辦得好,那還要我們這些臣子幹什麼?」

徐夢晹撫須笑道:「那不知李御史可有辦法處理這些問題?還有哪位有解決之法?」

「我……」

李植張著嘴,卻出不了聲。

徐夢晹哼了一聲:「你們這些人,成天將忠君愛國,江山社稷掛在嘴邊,但其實顧得都是你們的利益,你們沒有辦法解決,只知道指責他人,且為了自己的面子和權力,還不准他人來解決問題,真是豈有此理啊。」

萬曆聽得忍不住拍掌叫好,心想,這老頭平時總是不做聲,卻沒有想到口才這麼好!

黃大效立刻站出來哼道:「那依興安伯的意思,商人便可解決?」

「不錯。」

徐夢晹立刻道:「承包於商人,是百利而無一害,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申時行、王家屏等一干閣臣是驚訝的看著徐夢晹。

這是誰給你的勇氣?

他們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解決,而是這裡面的利益太複雜,不太好處理,沒有人保證能夠解決,倘若交給商人就能夠迎刃而解,那他們真的該回家養老。

「好好好,我黃某人願聞高見。」黃大效氣得腦袋都是上下顫抖著。

徐夢晹不緊不慢道:「承包於商人,首先,這一切都可簡化,能夠為朝廷節省不少人力物力;其次,朝廷可放出懸賞榜,廣集天下之能士,由能者承包,雙方白紙黑字簽訂契約,朝廷每年撥多少錢給他,他們養多少匹馬,還包括這馬匹良劣,一一都可寫明。」

黃大效哼道:「這商人奸詐,世人皆知,他們若拿了錢,不辦事,又怎處理?」

徐夢晹道:「揭榜之人,必須得先交以足夠的押金,若未能完成任務,朝廷可扣除押金,若全都完成,朝廷給予獎金,賞罰分明,朝廷是怎麼也不會虧的。這也是承包於商人的第三大好處,商人地位卑微,朝中官員皆可監督之,避免到時出了問題,又相互指責,相互推卸責任。」

萬曆點點頭道:「愛卿言之有理啊!」

黃大效道:「陛下,這如何可以,國之政要竟然承包於商人,這要傳出去,朝廷顏面何在。」

不少大臣立刻出言,堅決反對徐夢晹。

徐夢晹哈哈大笑起來。

萬曆問道:「愛卿為何發笑?」

徐夢晹道:「陛下可是瞧見了,他們在乎只是自己的顏面和地位,而非是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他們彈劾老臣,也是為了我自己啊。」

萬曆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怒火,這話他早就想說了,幹啥啥不行,天天就知道制度,禮儀,尊卑。

「你……你血口噴人。」

黃大效氣得差點沒有吐血。

一向能言善辯的言官們,竟然被徐夢晹說得是亂了方寸,只能怪徐夢晹不按套路出牌,平時大家撕逼,搞得是政治鬥爭,講究的是引經據典,你扔個承包出來是幾個意思。

徐夢晹道:「除面子和地位之外,那你倒是說個所以然出來,究竟承包於商人,有何不可?比起如今,又差在哪裡?」

一直沉默的姜應鱗突然站出來道:「自古以來,都是尊崇農為本,商為末,若大行商道,商必與國爭利,與民爭利,國必亡矣。」

這真是一針見血,商人逐利,乃天性,商人得利多,那麼國與民的利益自然就會受到傷害。

徐夢晹道:「我並非是在推崇商道,我只是建議將養馬一事承包於商人,其實在馬政中,一直也都不乏茶馬交易,邊境上早有人借商人之才,與蒙古人進行馬匹交易,我的建議亦是如此。」

萬曆見火候也差不多了,該說得都說了,繼續讓他們爭下去,沒個頭,畢竟掌權者,可都沒有做聲,突然看向一旁沉默的申時行,問道:「申首輔以為呢?」

申時行拱手道:「回稟陛下,臣以為興安伯之策,也不失為一個辦法,但這種事並無先例,朝廷還需謹慎行事,臣建議先拿出一些已經廢弛的牧場承包出去,若真是可行的話,再行定奪。」

張誠立刻站出來道:「臣贊成。」

張鯨也趕緊站出來表態。

這內閣與司禮監、東廠這三大權力機構都贊成,萬曆有了底氣,於是道:「申首輔之言,深得朕心,此事就交由太僕寺。退朝。」

言罷,便趕緊開溜。

大臣們還未反應過來,皇帝就溜得沒影了。

過得半晌,他們才回過神來,這一下就炸開鍋了,群臣議論紛紛,個個都是義憤填膺。

他們開始將矛頭指向申時行,你要不贊成,皇帝也不能一意孤行啊!

「申首輔貴為內閣之首,怎能贊成這種荒謬的建議。」

「這要傳出去的話,朝廷必將顏面盡失,百姓都會笑話我們的。」

「您這麼做,將置我朝文武百官於何地?」

……

申時行笑呵呵道:「各位還請稍安勿躁,且聽我一言。這事不是那麼容易成的,各位不妨想想,一些已經廢弛的牧場,且所撥款項不能高於規定,又要養出良馬來,還得交予足夠的押金,這可是比登天還難啊!我若不這麼說,只怕興安伯也難以心服口服。」

他為官為人,都是講究以德服人,而且他向來就是和稀泥,盡量調和各方,不要讓朝廷分裂,因為一旦分裂,那就什麼事都沒法干,整天就剩下撕逼,故此他也不想問罪徐夢晹,反正是盡量保證兩邊都不得罪。

「申首輔言之有理,這事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不錯,這的確是吃力不討好之事。」

「我看也沒有哪個商人敢揭此榜啊。」

……

大臣們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這種事連他們干不好,商人能夠幹得好嗎?

難道承包給商人,那些既得利益者,就會願意放棄手中的利益,只怕還會變本加厲,順便再勒索一下商人,這商人哪裡敢得罪他們。

只不過他們方才過於糾結這「農商尊卑」,導致他們沒有想到就事論事,當然,這也是他們的一貫作風。

但如今冷靜下來之後,他們都意識到這個問題,也包括那些言官。

「我就不信有人敢揭此榜。」李植哼道:「倘若此策不成,我倒要看看他興安伯還有什麼可說的?」

刑部主事孫如法突然道:「你們也莫要忘記,那郭淡可是興安伯的人,你們說這會不會是……?」

黃大效立刻道:「倘若郭淡敢揭榜,那更是好極了,可以連他一塊收拾了。」

……

而徐夢晹現在可沒有他們想得那麼多,他已經是無路可退,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故此他回到衙門,就立刻命人去馬市街那些商業地帶貼榜懸賞。

這榜貼出來,頓時將整個京城的富商都給吸引過來,每張榜單面前都是一片嘩然之聲。

「聽說這十個牧場廢弛已久,那草長得都快比人高了,說是荒地都不為過。」

「朝廷花那麼多錢,都弄不好,更何況咱們商人。」

「這些就不說了,最有趣的是,還得先交五千兩押金,且不說這錢是多是少,問題是這錢交出去了,萬一他們隨便找個理由不還咱們,咱們又能怎樣?」

……

別說動心,這些富商來此,純粹就是圖個樂,反正看熱鬧不嫌事大。

總而言之,一句話,誰揭誰傻逼。

這明顯就是朝廷用來坑錢的。

就連奉命來此看榜的官員都覺得這是在瞎扯淡,但凡腦子清白的可都不敢揭這榜,因為這裡面的水太深了,你一個商人混進去,跟找死有什麼區別,故此他就留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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