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0章 事實勝於雄辯

上天啊!佛祖啊!菩薩啊!

快弄一道閃電下來,劈死這小子吧!

這就是萬曆與二張太監的此時此刻唯一的想法。

他們是什麼人?

說是大明三巨頭,亦不為過啊!雖然其中兩個是被閹割過的。

但是在他們看來,如此嚴重的事,如此多的銀子,卻在這個小牙商眼中,不值一提。如果按明律來說,這麼多錢,而且還是皇帝私人的,就是滿門抄斬都不為過。

更加可惡的是,人家跑他家送銀子,這小子竟然還不開心。

你說氣不氣人。

這簡直就是人神共憤啊!

萬曆莫名的臉頰發燙,捫心自問,自己這個皇帝是不是當得太沒有格調,自己一驚一乍,對方卻是氣定神閑,還笑得出聲來,氣得立刻讓張誠去寇家牙行看看,也不顧政務,就坐在這裡等消息。

他還真不信這個邪!

而其中最惱怒的莫過於張鯨,這事與他預計的不一樣,不應該是這樣,根據以往的流程來看,這人贓並獲,萬曆不會給郭淡這麼多機會,應該趕緊送入東廠「深造」,深造過後,涼席一包,萬事大吉。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

當張鯨看到張誠回來時臉上的神色,心裡不禁咯噔一下。

「你去了這麼久,究竟是什麼情況?」

萬曆倒是沒有注意這麼多,他已經等得很不耐煩,就直接問道。話一出口,他又瞟了眼邊上的郭淡,只見這廝站在搖搖晃晃,好似睡著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張誠略顯尷尬道:「回稟陛下,臣剛到寇家牙行時,倒是只有一兩個商人在與那寇家管家商談關於投錢到牙行的事,但是……」

他欲言又止。

萬曆急切道:「但是什麼,你倒是說呀!」

咱家不是怕您沒面子么?張誠心裡嘀咕了一句,如實道:「但是之後又……又來了很多人,其中有商人,也有大地主,甚至……甚至還有一些王公貴族家的管家,有不少人還真是帶了銀子去的,而且……而且寇家管家還真不收,說是要等郭淡回去,才能夠決定。」

張鯨震驚道:「這……這如何可能?」

張誠為難的瞧了眼他,小聲道:「督主,這……這都是真的,咱家還悄悄詢問過幾個人,他們確實是很想跟寇家牙行合作,而且……而且這消息還真是早上才放出來的。」

張鯨頓時是一臉懵逼!

這比郭淡說得還要誇張。

難道這廝方才還謙虛呢?

要了親命啊!

郭淡小聲道:「內相,你……你還詢問過?那豈不是讓人瞧見了,哎呦,今日還是開放宵禁的呀,我今晚都不太敢回去了。」

「你閉嘴。」

張誠瞪了這廝一眼。

他也不知道這小子是真傻,還是裝傻,方才他可真是為郭淡捏了一把冷汗,張鯨明顯就是要置他於死地的,一般來說,基本上郭淡是死定了,可這廝卻渾然不覺,還在這裡惦記著這種小事。

閃電怎麼還不來。

劈了省心啊!

這尼瑪可真是尷尬了!

萬曆偷偷瞄了眼郭淡,見這廝似乎還顧著今晚回不回家的問題,心裡莫名的有些忐忑,他之前其實是非常看重郭淡的才能,冊封大典一事,取得空前的成功,而其中郭淡可是厥功至偉,本應論功行賞,結果卻鬧了這麼一出,這郭淡心裡會不會有介懷,越想越鬱悶,不禁看了眼那罪魁禍首張鯨,道:「廠臣,以後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就不要告到朕這裡來。」

語氣已經是相當不爽,這鍋甩得也是不留痕迹。

「是臣處理不當,還請陛下降罪!」

張鯨趕緊跪下認罰。

別看萬曆經常萌萌噠,但是他在位時,那是絕對出不了魏忠賢這種大宦官,誰有著苗頭,都得死。

郭淡突然站出來,道:「陛下,其實這事不能怪督主,他只是在為陛下為朝廷盡職盡責,他若不告發,反而是失職,是草民處理不當,以至於鬧出這麼大的誤會,倘若草民當時就將銀子放在家中,興許就不會有這事。」

張誠聽得稍稍一愣,旋即眼中閃過一抹贊色,看來咱家到底還是低估了這小子啊!

這小子除了有那麼一點點可恨之外,其它的都挺好的。萬曆趕緊借坡下驢,呵呵一笑道:「不錯,不錯,這不過是一場誤會。廠臣,你快些起來吧。」

他當然也不會因為這點事,去懲罰張鯨。

「多謝陛下。」

張鯨還是故作誠惶誠恐的站起身來,又瞟了郭淡,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他沒有想到,萬曆竟然會拿他做樣子,給郭淡看,可見郭淡在萬曆心中是何等地位。

萬曆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忙向郭淡問道:「郭淡,你快朕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些人恁地想投錢到你們牙行?」

他愛財如命,但是他一直以來不得其法,老是屈尊去敲詐各個財政部門,倘若他也能跟郭淡一樣,穩坐釣魚台,那些財政部門拼了命的送錢給他,那是多麼的痛快。

這必須得好好學習學習。

可見萬曆絕對是一個敏而好學,不恥下問的好學生,只不過……他是個皇帝,這就好像有點不務正業。

郭淡為難道:「陛下,不是草民不願意說,只是陛下不懂經商,要真說起來,可是說來話長啊!」

「朕正好今日沒事,你儘管說。」萬曆笑呵呵道。斂財可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愛好,皇帝那只是職業,被逼無奈。

「是。」

郭淡頷首一禮,道:「其實這就是商人。」

「這就是商人?」

萬曆微微一愣。

郭淡點點頭,道:「商人主要做的事,就是拿錢生錢,哪怕是生產瓷器、綢緞,他們也是先將錢投入進去,之後賺取回報。故此作為商人,最忌諱的就是將錢放到倉庫裡面。這錢到底不是豬,養在倉庫裡面,還能夠生一群崽,越養越多,不管是銀子,還是銅錢,若放在倉庫裡面,除了生鏽之外,是毫無作用。」

萬曆臉有些紅,稍顯尷尬的點點頭,「言之有理。」

張誠緩緩將頭低下去。

因為他知道,萬曆就是最愛將銀子放到倉庫裡面養著,然後每天晚上跑去數數。

郭淡又繼續說道:「這銀子必須動起來,才能夠不斷賺得回報,然後越來越多,這就是為什麼越富的商人,就會變得越來越富,因為他們的投入大,故此賺得回報就更多,我們商人有一個共識,就是只有傻缺才會將銀子放在倉庫裡面當擺設。」

啪的一聲。

張誠的拂塵掉落了下去,只見他臉色蒼白的彎身撿起拂塵,又誠惶誠恐道:「陛下恕罪,臣方才一時走神了。」

他哪裡是走神,他是被郭淡嚇得,如果這是傻缺的表現,那麼坐在上面那位可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缺。

萬曆心如明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可又做不得聲,輕咳一聲,問道:「你說得這些與此事有何關係?」

張鯨鬱悶了,都在罵你傻缺,你還不把他送去東廠「深造」,我這東廠建來有何用?

「關係可大了。」

郭淡似乎渾然不知,他方才將皇帝罵了一遍,道:「其實說起來,還多虧陛下您當初將冊封大典承包給草民,讓草民的能力得以發揮,也讓那些商人都知道草民是會賺錢的,如今有這個機會,他們自然願意將錢投入到草民的牙行來。這其實也可以說成是一種理財的方式,他們都知道,這錢在他們手裡,也許只能賺一文錢,但是在我手裡,可能就能夠賺到五文錢,甚至十文錢,那他們自然願意將錢放到我手裡。」

「你有這本事?」

張鯨脫口言道。

未等郭淡回答,萬曆便呵呵笑聲:「他是有這本事。」

還是那句話,事實勝於雄辯。

以往冊封大典,都是花錢的,只有這回還掙了不少錢。

「陛下過獎了。」郭淡嘿嘿笑道。

萬曆卻抑鬱了,他罵我,我還得誇他。

「這還不止。」郭淡又繼續道:「哦,方才內相不是還提到有不少大地主去我們牙行么?」

張誠木訥的點點頭。

萬曆又好奇道:「這裡面又有什麼玄機嗎?」

「回稟陛下,但凡今日去我牙行的大地主,那絕對是聰明人,能有今日成就,絕非是運氣使然。」

「此話怎講?」

「那些大地主可不是商人,但是他們卻知道投資商人,正是因為他們明白,決不能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面。比如說,地主主要收入是種地收租,但是天有不測風雲,這錢全都投入土地上,萬一那天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可能就會傾家蕩產,合理的理財方式,應該是將錢投入到各個領域,家裡也放一些,土地投一點,商業投一點,平常都能夠賺錢,而危及時候,某一領域出現虧損,但是其它領域的盈利,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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