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4章 有去無回

一個小小的牙商,竟然在滿朝文武面前大放厥詞,關鍵這廝還能夠全身而退。

這簡直就是奇蹟啊!

然而,這奇蹟背後卻隱藏著朝堂上激烈的爭鬥。

若非以申時行為首的內閣大臣暗中相助,只怕郭淡早就被拿下,怎麼可能全身而退,如今可是一個等級制社會。

可即便如此,對於那些言官而言,也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打嘴仗乃是他們的專業,縱使有人暗中相助,他們也不應該被一個小小牙商給懟的啞口無言,真是無言對面江東父老啊!

姜應鱗等一干言官御史是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當然,他們眼中怒火,也告訴申時行等人,這事絕不會就此罷休的,咱們來日方長。

申時行是面無表情,先前他已經隱忍兩三年,但是言官卻得寸進尺,還將他打成是張居正的同黨,故此他是不打算忍下來,也從來沒有再奢望過與這些言官們握手言和,故此他心裡其實是在幸災樂禍,只不過礙於身份,不太好表現出來,還撫須感慨道:「想不到此子年紀輕輕,竟有這般膽色,真是令人感到驚訝啊!」

他身後一個年輕人小聲道:「岳父大人,小婿倒是以為此人的膽色只在其次,主要是才思敏捷,善於投機取巧。」

申時行回頭看去,問道:「恪兒何出此言?」

那年輕人道:「他能站在這裡,全憑陛下。」

申時行微微皺了下眉頭,旋即笑著點頭道:「原來如此。」頓了頓,他又道:「不過如此看來,此子還真是不簡單啊!」

那年輕人稍稍點了下頭。

其餘人也都在對此議論紛紛,但是他們更多的認為,郭淡乃是皇帝身邊新晉的大紅人,此事是坐實了,若非如此,郭淡又怎敢這麼囂張。

……

「喲!郭淡,你方才真是好威風呀!」

郭淡剛剛經過一個轉角,就聽得一個笑聲,抬頭望去,只見張誠與一個年紀稍比他小一點的太監站在一棵大樹下。

他急忙走過去,拱手一禮,又道:「讓內相見笑了,這不會連累內相吧。」

「這是什麼話。」張誠忙道:「這跟咱家可沒有半點關係。」說著,他又將手引向旁邊的太監,「還不快見過督主。」

督主?東廠的大老闆。郭淡忙行得一禮,道:「小子郭淡參見督主。」

張鯨似笑非笑道:「真是後生可畏呀!」

郭淡誠惶誠恐道:「還請督主見諒,其實小子也是一時頭腦發熱,如今心裡是腸子都悔青了!」

「是嗎?」

張鯨瞟他一眼,然後向張誠道:「內相,你們聊,我先去那邊看看。」

言罷,他便徑直離開了。

張誠向郭淡笑道:「你這馬蜂窩可真是越捅越多了,可是要好自為之呀!哦,改日咱家就將姜應鱗的祖譜給你送來,嗨……真是沒有想到你小子還真敢去罵那些言官,咱家算是服了。」說著,他又向張鯨道:「督主,等等咱家。」

此時此刻,可不宜跟郭淡多聊。

郭淡回頭望去,嘴角微微揚起,心道,你若將祖譜送來,下回我就真的懟他祖宗十八代,總之,誰要敢懟皇帝,我就懟誰。

他並不非是那種容易衝動的人,他來明朝也有一會兒,之前也經常被人嘲笑,但他也沒有去計較,這回他不是忍不下去了,而是他要抓住一切機會,死死抱住萬曆的肥腿,正如張誠所言,他已經得罪了張鯨,其實再多得罪一群人,也沒有什麼區別,畢竟他的小命也就一條,而目前能夠保住他的,唯有萬曆,故此什麼道德禮儀尊卑,他統統不管,眼中就只有萬曆。

「淡淡!」

忽聽得一聲叫喊。

郭淡回頭一看,只見徐繼榮那蠢貨一蹦一跳的跑了過來。

「淡淡,你可真是幸運,幸虧我來了,否則的話,你方才可就小命不保了。」

「此話怎講?」

「京城雙愚。」

「……」

這種洗腦式催眠,郭淡已經快要相信了。

徐繼榮又撓著下巴,微微仰著頭,若有所思道:「淡淡,不瞞你說,若沒有今日之事,我還真的沒有發現,原來我們京城雙愚有恁地大的威力,就連滿朝文武都奈何不了咱們,要不,咱們出關去打蒙古人,擒幾個蒙古小王爺回來,可好?」

說到後面,他是一臉激動。

這傢伙是要作死吧,我決不能被他連累。郭淡突然搖頭晃腦的唱道:「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個兄弟姐妹是一家……啦啦啦啦!」

徐繼榮一臉錯愕的看著郭淡,過得半晌,他才問道:「淡淡,這是啥歌,聽著也挺有趣的。」

正當這時,只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喊:「徐繼榮,你站在那裡作甚,那可是下人待得地方。」

郭淡抬頭一看,只見李守錡等一干伯爵N代,一臉輕蔑的望著這邊。

又聽一人道:「寇家女婿,我看你還真是挺適合這裡的,何不凈身入宮算了。」

「言之有理。」

「哈哈……」

面對他們的嘲笑,郭淡反倒是無動於衷,還衝著他們微微一笑,去懟他們,又不能獲得萬曆的芳心,只會豎立更多的敵人。

倒是徐繼榮有些忍不住了,嚷嚷道:「我在站那裡,與你們——。」

話說一半,徐繼榮突然將腦袋偏向郭淡,很是心虛道:「淡淡,你快看那邊,我爺爺是不是在暗示我過去?」

「應該是的。」

郭淡毫不猶豫的點頭。

這真不是在忽悠他,因為徐夢晹那張臉已經陰沉到快要入土的地步。

這時候,徐夢晹可不想徐繼榮跟郭淡站在一起。

「那我得過去了。」徐繼榮又小聲道:「我待會再來找你。」

說著,他就屁顛屁顛的跑過去,「爺爺」「爺爺」,叫得親甜。

等到他們這些王公百官盡數過去之後,郭淡又再返回廣告區,他徑直來到道路邊上坐著一個文吏身旁,問道:「可都記下來呢?」

那文吏一看是郭淡,道:「全都記下了。」

說著,便將一張紙遞給郭淡。

郭淡拿著紙看了看,只見上面寫著那些王公大臣對於這些糕點蜜餞的贊語。

這些王公百官可是當今天下最好的代言人,郭淡如何會放過,反正如今又沒有什麼署名權。

忽聽的前方傳來一陣腳步聲,似有一大波人走來。

郭淡舉目望去,只見三個太監牽著一群金豬,不,領著一群金主走了過來。過了興奮勁的富豪們,已經是感到疲憊不堪,許多人都是相互攙扶著,步履蹣跚,要知道他們年紀可也不小了,能夠堅持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真是遭罪啊!」郭淡不禁感慨道。

然而,他話音未落,就見那些富豪們跟打了雞血似得,個個都變得精神抖擻。

「怎麼……怎麼有這麼多堆在這裡,難道這些都沒有人吃?」

那周廚的東主,看著自家的糕點堆著慢慢的,不禁倍感焦慮的向旁邊的宮女問道。

那宮女回答道:「先前的都已經被吃光了,這已經上了第三輪。」

「是嗎?那……那你有沒有告訴他們,這都是周廚的糕點。」

那宮女很無語道:「這不用說,那些大人們也是知道的,這裡不都寫著的么。」

周廚東主這才發現偌大的牌子立在邊上,愣得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霎時間,整個廣告區響起了近乎於瘋狂的笑聲。

那些太監、宮女皆是一臉鄙視,這都是一些什麼人呀!

「商人啊!」

郭淡默默的捏了一把冷汗。

……

夜幕漸漸降臨,花園內掛上了火把,將這個花園找得通亮,尤其是那些無處不在的廣告牌,在火光之下,彷彿閃爍出銀光來,就好似一堆白花花的銀子。這宴席上,必須打廣告,如每張桌前都放著三瓶酒,而且還是來自不同的酒樓。

那些大臣倒是沒有在意,尤其是武官,看到有酒,直接就開喝。

由於姜應鱗等人缺席,導致宴會少了一點針鋒相對,多了一絲和諧,這些王公百官開始相互交談起來,雖然今日乃是冊封皇貴妃大典,但是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及此事。

吃得正熱鬧時,那些歌妓舞妓也開始入場,當琴聲響起後,十餘個舞妓在中間翩翩起舞。

那些大臣看得也是如痴如醉,相互交談著,是讚不絕口啊!

「成國公,你不讓立枝過來坐坐嗎?」

徐夢晹突然向身邊一人道。

此人正是成國公朱應楨,也就是朱立枝的親生父親。

朱應楨只是稍稍回頭看了眼坐在角落裡面畫畫的朱立枝,哼道:「過來作甚,這個沒出息傢伙。」

其實朱立枝並非完全是因為春宮畫被趕出家門的,那只是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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