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佳人暗慕莫能猜

兩人催著馬,一前一後從草原中飛馳而過,一邊縱馬,一邊抹去臉上妝容。

九嬰極目遠望,但見灰草茫茫,圍山連天,草木繁茂,幾乎達人腰際,平原風大,青草拂動,互相鞭笞,宛若滄海波涌,再看遠處天空雨雲萬里,雲層翻滾,風移霆掃,其中竟似有騎龍馭鶴之人。

他騎得極快,死命催促馬兒,竟似瘋了一般。蒼鷹竭力縱馬趕上,喊道:「二弟,敵人並未追來,咱們不必如此著急。」

九嬰猛然勒住韁繩,剎住馬兒,用力之大,坐騎一聲哀鳴,登時停住腳步,嘴中竟流出血來。

蒼鷹見九嬰神色不對頭,心下不禁擔憂起來,他側過馬身,在九嬰身前不遠處停下,問:「二弟,可是有什麼心事。」

九嬰神色冷淡,沉默片刻,說道:「大哥,拔劍。」

蒼鷹奇道:「拔劍為什麼拔劍。」

九嬰不答,手腕輕顫,水火雙劍發出輕嘯,登時出鞘,化作兩道光芒,直刺蒼鷹臉頰,蒼鷹反應奇速,長劍迎來,封住九嬰劍勢,九嬰突然變招,招式如狂風驚濤,聲勢驚人,卻又詭異難測,頃刻之間,竟已經全力相搏,彷彿與蒼鷹有生死之仇一般。

蒼鷹長笑一聲,說:「好劍法」隨手化解九嬰劍招,長劍一挑一壓,招式也不如何精妙,劍刃陡然刺入九嬰防禦圈內,九嬰咬緊牙關,使出一招「水簾幽谷」,防禦連綿不斷,暗含反擊之力,將蒼鷹劍招攔住,隨後手上加勁兒,雙劍連環進擊,轉瞬間刺出數十劍,既似狂風烈火,又似傾盆大雨,將蒼鷹周身十尺籠罩在雙劍威力之下。

蒼鷹忽守忽躲,避開這一輪猛攻,喊道:「二弟,先前我要與你比武,你死活不肯,怎麼此刻忽然開竅啦!」

九嬰見蒼鷹尚有餘力閑聊,心中一凜,神色一變,眼神變得愈發兇狠,劍法漸漸顯露狂態,招式大開大合,只守不攻,盡數向蒼鷹要害刺去,蒼鷹搖頭喊道:「亂了,亂了。」他劍交左手,當空斬落,九嬰急於取勝,故意行險,瞅准蒼鷹劍法中的破綻,左手劍直襲蒼鷹右眼。

眼見九嬰便要得手,誰知蒼鷹長劍驀然一閃,竟已來到九嬰面門,九嬰大駭之下,急忙後撤,他方才攻勢,自然也土崩瓦解。他心中驚慌,腳步微亂,接連退出老遠,料得蒼鷹無法追擊,這才穩住身子,緩緩站起。

只見蒼鷹站在遠處,眉頭微皺,面露無奈之色,他嘆道:「二弟,你累了,咱們今天別比了。」

九嬰知道今日有敗無勝,反而愈加激憤,他怒道:「聽你的意思,你以為自己勝了么我尚有絕招未曾施展,你當我功夫僅此而已么?」

蒼鷹輕嗤一聲,道:「你心思大亂,氣息不穩,連平常五成功夫都使不出來,我若是這次贏了你,想想也沒什麼意思。」

九嬰心頭火起,大吼一聲,雙劍同時舞動,兩股陰寒劍氣激射而出,掠過三丈距離,直取蒼鷹胸膛。蒼鷹早有防備,朝左一繞,九嬰劍氣登時落空,啥都沒砍中。

蒼鷹說:「二弟,你的劍氣雖然厲害,但咱倆相距太遠,我有了準備,便有抵禦之法。兼之你招式雖妙,卻又有跡可循,而你此刻精神不佳,內傷未愈,如若勉強使出劍氣,只怕會傷了經脈。」

九嬰喊道:「你怎知我內傷未愈我明明好得很」話音未落,只覺胸口劇痛,哇地一聲,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來,身子搖晃,俯身摔倒。

蒼鷹緩步走到九嬰面前,伸手將他扶起,九嬰臉色慘白,紅唇旁儘是血跡,模樣著實凄慘可憐。

蒼鷹說:「你敗了,所以心裡不舒服么?」

九嬰咬緊銀牙,說:「我並沒輸給你,我只是。」

蒼鷹道:「那虎頭怪客武功通神,舉世罕見,敗給此人也沒什麼丟臉,我說你就別往心裡去啦。」他握住九嬰掌心,一股柔和內力湧入九嬰經脈。

九嬰只覺心中暖暖的,傷勢登時大為緩解,情緒激動之下,忽然流下淚來,扶住蒼鷹手臂,哭得泣不成聲,蒼鷹滿臉不屑,說道:「二弟,江湖之大,唯天地是界,其中高手如雲,深淺難測,咱們習武之人,就算功夫練得再好,遇上碰不得的高手,也總有鬧得灰頭土臉的時候。你不過才輸了一場,怎麼哭得和傻子一樣。」

九嬰擦去眼淚,嘟囔道:「誰哭得像傻子,你才是傻子呢。」

蒼鷹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大哥我戎馬一生,遭遇強敵無算,敗仗不計其數,有一次被人揍得灰頭土臉,便是街頭撒尿的孩童,也能把我揍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最後只能躲在豬圈裡陪母豬睡覺,結果險些被公豬給拱了。」

九嬰聽他說的滑稽,忍不住大笑起來。他臉上猶帶淚痕,這麼一笑,竟有如梨花帶雨,俊俏異常。

蒼鷹不禁心想:「二弟長得有幾分像女子,若是穿上女裝,容色只怕尚勝過阿秀」這念頭一起,登時令蒼鷹頭皮發麻,毛骨悚然,渾身都不自在。

他不敢多想,只是說道:「你年紀還輕,若是勤學苦練,習得明教武藝真髓,將來再遇上那虎頭怪人,絕不會重蹈覆轍,敗得這般難看。咱們走吧,快些去與大伙兒會和。」

九嬰稍稍猶豫,說道:「大哥,你老實告訴我,你那魔音氣壁神功,是從何處學來。」

蒼鷹微微一愣,沉思良久,嘆道:「二弟,不瞞你說,這功夫從何而來,我自己也莫名其妙,我這人腦子有些毛病,時常神志不清,丟三落四,忘東忘西,也是常有的事。」

九嬰抿住嘴唇,又問:「如此說來,你並不識得周叔周行天大俠了。」

蒼鷹搖了搖頭,答道:「我久仰周大俠英明,但緣慳一面,甚是抱憾。」

九嬰目光中一片茫然,似乎滿懷惆悵,又隱約藏著莫名仇恨。蒼鷹不明其意,但也不願刺探九嬰往事,他轉身走到坐騎前頭,輕撫馬首,隨後翻身上馬,說道:「二弟,咱們走吧。」一擺韁繩,縱馬慢慢踱去。

九嬰見蒼鷹走遠,從衣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這是他方才從蒼鷹胸口偷摸出來的。他匆匆翻閱幾眼,心中震驚無比,他喃喃說道:「這是章斧山章伯伯的字跡,這本秘籍是章伯伯的武功技法。蛆蠅屍海劍那又是什麼功夫」他心頭大亂,知道蒼鷹有事瞞他,種種跡象,皆表明此人定然與逍遙宮有重大牽連。

他咬咬牙,將冊子塞入衣袋,跳上坐騎,快步追上蒼鷹。

就這般並馬騎行,沿著河流朝南行了許久,終於來到九嬰安排的藏身之處,此處乃是一座隱秘岩洞,四周樹林環繞,煙雲飄忽,人跡罕至,守在洞外的明教教徒見到二人,呼哨一聲,眾人急匆匆的衝出洞來,李書秀與馮葉華兩人沖在前頭,見兩人平安無事,皆露出欣喜之色。

李書秀問道:「怎麼這麼久可是出了什麼亂子。」

九嬰搖頭道:「稍後再談,一切可還順利么?」

馮葉華從懷中悄悄取出四獸輪迴玉,只見正中是一頭白虎形狀。九嬰點點頭,抬頭望望天空,烏雲已然散去,正是露出一輪明月,他喜道:「天時地利人和,咱們這就開始吧。」

他走入洞穴,出來時拿著一個包袱,對七敦交待幾句,七敦凜然領命,領著幫眾入洞去了。

九嬰率馮葉華、李書秀、蒼鷹三人繞過洞窟,來到一處水池旁,從包裹中取出四片足有飯碗大小圓形樹葉,又將四塊玉盤放在樹葉之上,置於泉水之中,那四片樹葉居然就此浮在水泉上,圍著月影,沉沉浮浮,卻並不挪動方位。

九嬰喜道:「七敦所說的這法子果然能行,明教總壇所在,便藏在這四象輪迴玉之中。」

蒼鷹見李書秀面露驚異之色,傳音說道:「三妹,你仔細瞧瞧,此乃四象繞月之法,這四玉上似有磁性,內含陰陽之氣,兩儀四象,相斥相吸,互成方位,而又與天月倒影相輔相成。」

李書秀聽得暈頭暈腦,嗔道:「大哥,我沒學過這些玄學功夫,聽不大懂。」聽蒼鷹淳淳教導的語氣,忽然想起師父,神情忽然慘淡莫名。

蒼鷹又道:「三妹,你遇上煩心事了么?」

李書秀神色凄然,點了點頭,心頭抑鬱,再也無法忍耐,便將遇上師父弘吉剌,他喪魂發狂,圖謀不軌,自己義憤之下,割斷他手腕筋脈,犯下了欺師滅祖罪名之事一一說了出來。

蒼鷹聽了,一時緘口不言,李書秀見他如此,心中愧疚悲痛,咬住嘴唇,幾乎流下血來。

蒼鷹說道:「我也曾經欺師滅祖,弒師求生,你與我相比,還是太仁慈啦,不過以此而論,咱們命中注定,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兄妹。」

李書秀聽他這般說,心中寬慰,又不禁大為感激。

蒼鷹說道:「阿秀,你先前所為,乃是行俠仗義之舉,心懷善念,運劍成魔,以武治暴,彰顯天道,這正是蛆蠅屍海劍的心境所在。你師父若心中尚有一絲良知,便絕不會怪罪於你,如若不然,你又何必為這敗類而傷心我聽你方才所言,心中既感且佩,自豪之情,委實難以盡述。」

李書秀面露笑顏,不覺竟流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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