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坐在書案之後,將那一疊比上一次比少了近十分之七八的賬冊一一翻閱了一遍。
「如何?」在一旁伺候的白英見三娘短短時間就將那幾本冊子翻完了,忍不住問道。
三娘想了想,將那十本冊子分成了兩疊。
一疊三本,一疊七本。
「有三本是可看的,其餘七本大多都是瞎編的。」三娘靠在了椅背上,笑著道。
白英將那三本冊子拿出來:「高勇,夏老三,還有……趙富貴?只有這三人是按著您的要求寫的賬本么?」
白英皺眉,是不是人數少了點?一共有十人呢。
「這趙富貴不是那楊恩德的妹夫嗎,楊恩德沒有背叛郡王妃,他怎麼倒戈了?」
三娘倒是不意外:「對有些人來講,實惠才是最重要的,我倒是喜歡這種識時務的人。」也好掌控。
「那另外這些都沒用么?那可怎麼辦?」白英有些擔心。
三娘想了想,又從那七本賬本裡頭挑出了兩本:「這兩本比另外三本要好,真假摻半。」說著將那兩本也放到了那三本真賬冊的一撥。
這下,假賬冊那邊剩下了五本,兩邊對半兒。
三娘笑了笑,從假賬冊中又翻出了一本,這下假賬冊那邊就只剩下了四本。
白英朝三娘手上那本賬冊看了一眼,上頭寫著承德莊子,楊恩德。在賬本右下角還有一點半個指甲蓋兒大小的小小墨漬。看上去像是被人不小心沾上了。
三娘將手中的賬冊的上面那一頁撕了下來,然後將它遞給白英道:「去,給這本賬冊加個封皮兒,要用一樣的紙。」
白英雖然不明白只不過是一點小小的墨漬。為何要換了,但是還是立即就接了去了。等白英再將楊恩德的那本賬冊拿回來的時候,除了上面沒有署名也沒有那點墨漬。倒是與之前的看不出來太大的差異。
三娘點了點頭,拿起了筆,照著私下來的那一頁,重新在那乾淨的封面上署好了名。
白英探頭去看,發現重新寫上去的字跡,與之前的那本的字跡極為相似,不由得驚嘆。
三娘仔細欣賞了一番。點了點頭,她模仿能力雖然一般,但是不仔細看的話還真像是那麼一會事兒。
「好了,你去讓人通知管事們去議事廳等我,我這就過去。」三娘將改了頭換了面的那一本賬冊放到了真賬冊的那一疊。對白英道。
白英領命去了。
三娘看著眼前六四分開的賬冊,笑了笑。
五比五,是心裡上的零界點,六比四么……
讓丫鬟們將賬本帶上,三娘往議事廳里去了。三娘到那兒的時候,幾位管事已經到了,三娘在主位上坐下,幾位管事上前行完了禮,就站在一旁不語。
三娘將下面的人打量了一番。從那六本賬冊中先拿出來了四本,一一攤放在了桌子上:「昨日說好了的,對於寫得讓我滿意的賬冊我都有賞。高勇,夏老三,趙富貴,還有……楊恩德。」
楊恩德皺了皺眉。抬頭看了三娘一眼。
三娘笑了笑:「每人賞銀二十兩。」
剩下的人不由得騷動了起來,且都怒目看向楊恩德,楊恩德則是驚愕地看著三娘,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低下了頭與其餘三人一起謝恩。
三娘又將另外兩本賬本拿出來:「這兩本么,李寶兒,洪大雨……雖說沒有剛剛那幾本讓我滿意,不過看在你們也還算用了些心思的份上……每人賞二兩銀子吧,就當是幸苦錢了。」
那兩位管事見二兩與二十兩差了不少,不由得有些失望,不過想著總算是有錢拿,便都上來謝了恩。
「至於這四本么……」三娘手指輕輕敲著賬冊,沉吟了半響。
那幾位管事看了那邊的六人一眼,頭上冒汗,心中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有賞,那也應當有罰才對。我也不罰你們二十兩了,就每人罰二兩銀子吧。」
還二十兩?那是要命!二兩銀子也夠讓人肉疼的啊!
「少夫人,這……這賬冊可能是今日您身邊的姑娘去的時候,小的一著急拿錯了,將底稿拿了出來。要不您容小的再回去取一次,這次一定不會拿錯了。」有人靈機一動,忙賠笑著懇求道。
三娘聞言有些懷疑地看了那位管事一眼。
其餘三位管事見狀也忙道:「是,是,是,少夫人……小的,小的也拿錯了。請少夫人寬恕一二,小的這就回去給您將真……改好了的送過來。」
三娘笑了:「這出錯都出到一起去了?也罷,你們回去將改好了的拿過來吧,若是能讓我滿意,這銀子就不罰了。」
那四個管事忙退了出去。
三娘便又在議事廳處理起了家務,等過了一陣,那四位管事果然又都回來了,將拿來的賬冊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三娘拿起來大致翻了一邊,這些賬冊看上去比他們原來交上來的都要舊,應該是原本他們備好的底賬。果然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於是原本的三人倒戈,在三娘的一番算計下,變成了七人倒戈。
三娘點了點頭,對一旁的黎嬤嬤道:「去帳房支八十四兩銀子。」黎嬤嬤想說什麼,將三娘看也沒有看她,也只有退了出去。
三娘對那四位管事道:「雖然你們補交了賬冊,但是賞錢這次是沒有了,我不罰你們銀子就是了。」四位管事聞言,有些灰溜溜的。但是想到不用罰銀子,總是好的。
等黎嬤嬤再進來的時候。那四位沒有賞錢的管事看著那幾個得了賞錢的,心中自然是極為不舒服。尤其看著楊恩德的眼光,十分不善。
楊恩德接了丫鬟發到他手上的銀子,卻是覺得有些燙手。有苦說不出的滋味他算是嘗到了。
三娘笑了笑,吩咐廚房管事道:「幾位管事下午就要啟程回莊子上,今兒中午給他們加幾道菜。從我的賬上走。這兩日辛苦他們了。」
廚房管事低頭應了,幾個管事忙行禮謝恩。
三娘道:「我向來是賞罰分明的,所以……希望今年年末再見到諸位管事的時候,你們都能拿到賞錢,而不是罰錢。到時候賬做的不好的那些就出銀子給賬做的好的吧。」
幾位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頭應了一聲是。
三娘點了點頭:「時候不早了。你們下午還要趕路,這會兒都回去歇著吧。」
管事們便都躬身退了出去。
三娘見事情已經差不多了,便也起了身,讓丫鬟們將賬冊拿上,回自己的院子。一回了自己的地盤白英就忍不住高興道:「小姐。您真是太神了!原本只有三人,現在變成了七人,另外那三人除了那個楊恩德之外,想必以後也不敢弄虛作假了。不過即便是那個楊管事,也是獨木難支,以後他要是出岔子,要收拾他一個人那還不容易么?」
三娘笑了笑,依舊拿著自己的綉籃,坐到了光線好的地方做起了綉活兒。
責不罰眾是最不能放任的。她敢打賭,今日她若是由著這幾個莊子上的管事抱團來對付她而不計較的話,府里這些管事們馬上就會依樣學樣。這樣郡王妃就能出頭了。
而對付手下們抱團抵抗初來乍到的上位者,也不是不好解決的。畢竟誰都有自己的利益,只要分而化之,再各個擊破。他們就會分崩離析,直至潰不成軍。這是前世的時候父親教她的。
即便是一開始沒有人倒戈,也沒有關係,抓住他們的弱點,逼著他們倒。只要有一個人被突破了防線,其餘的人全都不會是問題。再結合賞罰手段,人為幫他們划出分界,再牢固的同盟軍最終也會解散。
三娘想著,她以前似乎真的學過許多東西呢,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用到罷了。
看著自己手中的墨色荷包,三娘眼神溫柔,一針一線也都是小心翼翼,十分專註。
即便她會的東西很多,她也不覺得如今這樣的生活是埋沒了。
遇上了對的人,即便是一身的本事與智慧都只為了維護兩人的家,讓日子幸福安定,那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而那幾位管事從議事廳出來之後,都是神色不一。
最後交出賬本的那四位管事最先對著楊恩德發難:「楊管事,你好啊!兄弟們都信任你,結果卻是被你這樣耍弄!」
楊恩德無奈道:「昨日我已經將賬本給你們看過了,今日少夫人她……」
不待他說完,高勇就道:「行了,楊哥。做了就做了,有什麼不好承認的?你昨日是給我們看你的賬本的,可是……你今日交上去的可不是昨日的那一本!」
眾人看向楊恩德的眼神十分鄙夷。
楊恩德皺眉解釋道:「我今日交給那丫鬟的就是我昨日給你們的那一本。」
高勇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昨日我們在看了你的賬本之後,就是怕被你再耍一次,我特意在那賬本的右下角用筆做了一個記號。可是,今日少夫人擺出來的你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