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一覺醒來,旁邊的床位已經是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了。一看手錶,都十點半了。我頂著個鳥窩腦袋,晃蕩著去盥洗室。方予可剛好從盥洗室出來,手裡還捧著一串葡萄。他看了看我的頭型,皺著眉頭道:「你這是睡覺呢還是做炸彈呢?怎麼每次睡醒都是這種造型呢?」我瞪了一下他「你管得著嗎你?」說完我就狠狠地摔了盥洗室的門。自己一照鏡子,確實有點嚇人。頭髮都跟金毛獅王一樣朝各個方向呲開,腦門上還有道紅印。我拍了拍臉,自言自語地對著鏡子說知音體:夢中醒來的女子啊,你從遠古時代穿越而來為哪般?
等我洗漱完畢,小西和方予可已經在房間里看電視了。見我回來,方予可指了指桌上的葡萄:「吃點水果吧。脾氣太爆的人得去去火。小心長痘。」
我摘了顆葡萄,好久沒吃上新鮮水果了,真甜。
小西問我:「還吃早飯嗎?」
我立馬做含羞的樣子:「小西真不好意思,我平時都挺早醒來的,可能認床,昨晚上沒睡好,這一覺都睡到中午了。你就不要嘲笑我了。」
小西笑了笑,露出好看的酒窩:「。大學裡很多人朝五暮九的,早上五點睡覺,晚上九點起床,都日夜顛倒的。」
我做瞭然狀,「明白明白。晚上學習效率比較高嘛。」
小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低頭笑道:「呵呵,其實大家都是打網遊。一般在考試前才會突擊學習。」
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該說這個網遊好呢還是說這個網遊不好,因為我不玩遊戲,但也不愛學習,只好把目光伸向方予可。心裡還盤算,要不要學著打網遊拉近和小西的距離。
方予可瞥了一眼,跟我說:「我勸你還是好好學習,別去動網遊的主意。你那腦子一學期才能對付一門考試,別學人家臨時抱佛腳。佛腳不是那麼好抱的。」
我沒好氣地說,「你認識我多久啊?我這腦子怎麼了,你不知道我平時多聰明伶俐著呢。不然我怎麼考得上來?」
方予可癟癟嘴,沒說話。很久之後,他飄出一堆氣死我的話來:「平時模擬考前二十名你好像進過兩次吧?前二十名一般都是同一撥人,我們都差不多混熟了。你的名字也有所耳聞。你不是那種一會兒在20名,一會兒到120名的人嗎?」
我氣呼呼地反駁道:「120名怎麼了?120名那天我高燒好不好。」
還沒說完,小西打斷說:「予可,你怎麼知道林林到過120名啊?你小子平時都看她一個人了啊?」
我連忙說:「不可能不可能,小西你就別說笑了。我跟他認識也就這兩天的事情。他就是瞎猜的。我還真得過120名,那天真發高燒,沒考好,嘿嘿,沒考好。」
方予可也不知道怎麼的,小白臉變得通紅通紅的。
我用手肘碰了碰他,「你沒事吧?我120名那次真是我發高燒了,數學沒及格。」
方予可喝了口飲料,低頭說:「我知道。」停頓了一會兒,又怕我們沒聽著似的補充道:「我知道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天,學校開學的日子終於到了。
北大南門延伸出來的林蔭道熙熙攘攘,一半是和我一樣稚嫩的學生,另一半是比學生更興奮的家長。小西已經去火車站接他們的師弟師妹了。我和方予可兩個人兵分兩路,在林蔭道上尋找組織。很快我便找到了外國語學院,領了鑰匙、體檢卡、新生指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後,我便興奮地奔向我的宿舍了。
餡餅又一次砸到我的頭上,嘿嘿,我住的是新樓。最重要的是,學校安排給我的是個靠窗的位置,而窗的對面就是小西的宿舍樓。這樣,我每天都可以望見小西什麼時候出門,什麼時候回來的了。我特別得意地走到窗外的陽台,伸了伸懶腰,忽然看見對面男生宿舍陽台有個熟悉的身影。我忙從包里掏出眼鏡,往對面一看,本來還存在僥倖心理,現在徹底失望了。沒錯,對面就是那個毒嘴方予可!
方予可剛好也抬頭看見了我。不過他就平靜多了,就跟沒事人一樣,沒有任何錶情地轉過身回宿舍了,留我一個人在陽台磨牙。
沒過多久,宿舍里其他三個人也陸續到了。住我下鋪的是個江西姑娘叫文濤,不知道是晒黑的還是本來皮膚就這麼黑,顯得她牙齒格外的白。我對面的上鋪是個北京姑娘,打扮地特別成熟,褐色眼睛,厚嘴唇,名字也很成熟,叫朱莉,跟安吉麗娜朱莉同名。對面的下鋪是上海姑娘,身材火辣辣的,叫王婕。大家都是由爸媽帶過來的,就我孤身一人,顯得特別凄涼。上海媽媽特別熱情地推銷她的女兒:「我們家婕兒啊,平時比較害羞,跟陌生人都不太講話的。但她對朋友可好了。所有的朋友都說我們家婕兒好。」我心想,這不是廢話嗎,在你面前,朋友還能說你們家女兒不好啊,那不是缺心眼兒嘛!但上海媽媽也不管我們怎麼反應,接著說,我們家婕兒的名字都是我取的呢。那個婕字是很少見的,不是敏捷的捷,是婕妤的婕。你們知道婕妤是什麼意思嗎?其他幾個人都不怎麼說話,就我一個人特別配合的本能地搖頭。上海媽媽一看我這反應,特別滿意的跟我解釋起來。
除了北京的媽媽,其他媽媽們都開始往書架上累書。我一看,好傢夥,王婕的桌上都是一堆樂譜,文濤的桌上是一堆文學史。就我書架上啥書也沒有,光禿禿的放著一個刷牙杯子。文濤的媽媽偷偷地開始問她女兒,那個叫周林林是不是家裡困難還是單親孤兒什麼的呀,怎麼大老遠的一個人就過來了?我氣結過去,立馬掏出手機打給方予可。這傢伙電話倒是接得快,剛撥通就傳來「什麼事?」我這一頓裝:「哥哥,到火車站了吧。你前兩天都不幫我安頓好了嘛!你回家跟爸媽說一聲啊~~」「白痴!」那邊已經收線了。我掛了電話後,忽然想,我幹嘛給他打電話,我家裡又不困難,爸媽也健在,我剛才直接給爸媽打電話不就得了嗎?真被這方予可罵成白痴了!
入學當天和第二天,都是學校新生體檢的日子。我拿著北大的地圖慢慢在學校里轉。這校醫院在哪兒呢。唉,有爸媽就是好,其他幾個室友啥事都不用愁,爸媽該打聽的都打聽了,今天還能有時間逛校園景區去。我晃晃悠悠地走著,按照我識別地圖的能力,怕是得轉上一陣子,最終我還是在一個三岔口舉足不定。罷了,我只好發揮人民群眾的作用,攔路問了個看上去年紀長相都很滄桑的人,看這打扮應該在北大混了好多年了。在來北京之前屢次被老媽教育,要我說話好聽點。於是我便秘似的擠出小姐兩字,說完之後我自己都想吐,然而老媽的話真還奏效。那張打了無數個褶子的大餅臉開出了一朵更多褶皺的大花。她說:你呀,只要一直沿著這條道走下去左轉再左轉再左轉就能看到了。我萬分感謝,便沿著她手指的方向前進。等我到那醫務室門口時,我驟然感覺到剛才那張大花似的臉真是笑得奸啊。當時恨不到抽她或抽我自個兒。因為我兜了一大圈找到的醫務室居然就在我剛才問路那岔口的左側。我就這麼傻B的繞了校醫院一大圈。
我邊領取各類資料填寫單便開始盤算:身高體重之類的測量隊伍較短,先從那邊開始,抽血的那個就壓軸吧,萬一暈了,抬回去之前至少體檢項目也完成了95%。我對自己的統籌安排非常得意。排在測身高體重隊伍的時候,我故意留了心眼看看排在我前面後面的那位性別。量身高體重的那位醫生比較缺心眼,填個數據需要把數報出來嗎,當我們文盲不識字啊。眼看著前面那幾位女生都恨不得165,45kg的,到我這兒,醫生特別不樂意站起來還往低里調了調測高的卡尺,刻板地一字一句說到,157,52kg。我驚慌地把報告單一抽,轉身往後跑,還沒跑幾步,就撞上人了。我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借過」。「白痴。」熟悉的冷冷的音調。我抬頭一瞧,靠,怎麼這麼冤家路窄啊。剛才明明偵查過,附近只有女生啊。我沒好氣地說,你是人是鬼啊,這麼神出鬼沒。方予可倒也不跟我計較,切了一聲,跟旁邊的女生說了聲,走吧。我這才注意到他旁邊還站了一個女孩子,一看就是165,45Kg的主。女孩沖我笑了笑,對方予可說:「你怎麼不介紹介紹啊?」方予可往我努努嘴:「周林琳,德語系的。」又轉向那女孩兒。沒等方予可介紹她,她就溫和地朝我笑了,我發現,她笑起來也有個淺淺的酒窩。「我叫茹庭,大家習慣叫我庭兒。我讀西班牙語的,和你還是同學院的呢。他昨天自己一個人體檢完了,今天是被我拉過來的,我怕驗血,有個男生壯壯膽。」她邊說邊拽了拽方予可的衣角。「驗血的地方不在這裡啊,在那個小白屋裡呢。」我指著那個「魔鬼之窟」。「呵呵,我知道啦,只不過剛才看見予可一直朝這個方向看,所以我把他拉過來了。」呦,都叫上予可了,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啊。不過小西也叫我林林,嘿嘿,我自我滿足地笑了笑。「白痴。」又是方予可的聲音,我都服了他了,不能換點新鮮詞嗎?我白了他一眼,轉而笑著和茹庭姑娘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位了,我先去體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