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獨立手術 第一次主刀,成功!

「今天,本少俠是主刀!」

趙步理沒有聽到鬧鐘,因為他不到五點就自己醒了。他從床上一躍而起,光著身子對著鏡子比畫了幾下拳腳功夫,想了想《怪醫筆記》上的記錄,開始認認真真地準備起來。

一頓翻箱倒櫃,他終於找到了一條紅色內褲,印象中還是本命年的時候老媽買給他的。他從來沒有穿過,今天才鄭重地換上。然後從抽屜里找出一個護身符,煞有介事地掛在脖子上。

「方老竟然還說,初次手術,師父教他親自殺雞,用雞血抹身子。這都什麼封建迷信?我殺雞,不嚇死自己才怪。反正時代變了,這個講究也得變通變通嘛……」趙步理看著眼前這個昨晚準備好的麥辣雞腿堡,鄭重地默哀了幾秒鐘,然後幾口吃下。

趙步理昨晚把手術學和解剖學的相關章節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自打上學,他就從來沒有如此認認真真地看過這些。這次臨陣磨槍,他覺得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今天要做一個標準的肺葉切除術,等這次成功拿下,再也沒有人會說胸外科的趙步理不如那兩個師兄了吧!」他攥了攥拳頭,抄起書包,摸了摸還在熟睡的加菲貓,大步出門。

昨晚似乎下過雨,空氣中混合著泥土的氣息,趙步理知道那是放線菌 的味道,但還是肆意地呼吸著清晨的空氣。縷縷陽光從樹葉中穿梭而過,灑在騎著單車的趙步理臉上。

趙步理把車放好,三步並作兩步跳上剛好到站的公交車。車上人不多,他蹦躂著來到一個座位上坐好,左右手憑空比畫起打線結的動作。

趙步理忘我地沉浸在自己想像的手術台上,他分離好一根血管的左右兩端,然後用一個直角鉗從血管的下面掏過去,沒有一絲停頓。

趙步理微微閉上了眼睛。

好美麗的陽光!

還記得那年,也是這樣美麗的陽光,只不過那是在遙遠的大洋彼岸。因為成績突出,他和阿鴻一起獲得了去美國參加夏令營的名額。阿鴻是和他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一直在同一所學校讀書。兩人常常互相嫌棄,總盼著上大學,說終於能分開了。

「步理,你上大學準備學什麼?」

「不知道啊,大概是那種畢業之後不會太累的工作吧……」

「你還是這麼懶。」

「說得好像你很有抱負一樣。那你以後想幹啥?」

「我想去當記者。據說有很多記者去做卧底,能體驗很豐富的人生!」

「我看你是警匪片看多了。當卧底就可以隨心所欲幹壞事了吧,你個淫賊。」

兩人白天在一起打打鬧鬧,晚上住在學校幫忙聯繫的一個美國華人家裡。美國的一切在他們眼裡都很新鮮,他們甚至趁主人不在家的時候,像偵探一樣研究個沒完。

直到有一天,阿鴻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盤光碟。兩個小男孩把光碟放到DVD影碟機里,映入眼帘的,是他們從未接觸過的東西。

那是趙步理第一次見到戰爭、貧窮、災難以及死亡。當然,還有其中那些努力讓人活下去的神聖天使。他們穿梭在子彈之間,身上的白衣被鮮血浸透。他們建立的醫院只要插上了紅色十字旗,無論是戰爭的哪一方都肅然起敬。

「步理,我……我改主意了,我知道我以後想做什麼了。」

「我也知道了。」

阿鴻:「戰地記者!」

步理:「戰地醫生!」

兩個男孩驚訝地轉過頭,看著對方的眼神都在放射著灼熱的光芒。他們伸出手,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一言為定!」

當晚,這家主人回來,看到兩個孩子正沉迷於故事中,便笑著又幫他們找出了很多光碟。

「這是我父親的工作。他現在還在外面,雖然我很想念他,但我知道他正在做的是一件非常有價值的事情。」華人男子用並不十分流利的中文說道。

青春的夢想總是帶有陽光的味道,但是趙步理怎麼都想不到,兩個人的約定,會在回去的飛機上戛然而止。

阿鴻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在回程的飛機上突然發作嚴重的哮喘。趙步理傻了,拚命回想自己那一個月看的視頻中有什麼方法可以救他。可惜沒有,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鴻在自己面前求救,看著周圍的人幫忙,自己只會哭,卻什麼也做不了。他突然想起阿鴻說過,包里有他爸爸準備的葯,於是趕忙把葯拿出來,發瘋一樣地給阿鴻吃下去。

可是無濟於事,阿鴻最終也沒有活下來。

十多年後,趙步理才明白那個葯是什麼。那是一種騙小孩子和老人的保健葯,說是能提高記憶力。

趙步理停止了回憶,他不敢再去觸碰那一家人最傷痛的過往。對他來說,那段記憶就像創可貼下面的傷疤,任誰都觸碰不著。但是他清楚地記著,這塊創可貼所封鎖的,是一個十幾歲少年的鄭重承諾。

「我要做一名最優秀的醫生,我不會再讓任何朋友和家人因為我的無能受到傷害。」

趙步理每次想到這句話,都覺得無論學醫多苦多累,他都可以堅持下去。

「那個小夥子你下不下車?」售票員顯然不是第一次見他,而且這次好像也不是他第一次差點坐過站。

趙步理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輕輕說了幾個只有自己能聽懂的字,趕忙跳下車去。

趙步理正要走進科室,聽見辦公室有病人在吵嚷,便湊了過去。

「你當時就沒跟我說清楚,我問你一遍瞧你那不樂意的樣子!李大夫第一次講我就聽明白了,這才是大夫應該有的樣子,你牛氣什麼啊?你們主任都沒你這麼牛氣!」

一名打扮得體但怒火衝天的女家屬正指著座位上的龍森浩大罵。龍森浩面無表情地看著病歷,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

李有才在一旁勸她:「消消氣,龍大夫也確實忙……」

女家屬的火氣立刻更大了:「忙就是理由嗎?對病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算什麼大夫!我說話他都不看我一眼!我要投訴你!」說著又惡狠狠地指了一下龍森浩,摔門走了。

趙步理走過去重新拉開門,看到李有才攤手無奈地笑了笑。

龍森浩簽好字,把鋼筆放回大衣兜里別好:「我說你也不用這麼煽風點火吧。」

李有才沒有生氣,只是笑著說:「師兄,您這話可說得嚴重了,我是幫您和病人解釋兩句,怎麼還埋怨上我了?怎麼,得了第一名,就瞧不上我們了唄。」說著便走過來摟住了趙步理的肩膀。

趙步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兩個人,只見龍森浩冷笑一聲就離開了。

李有才回頭看看趙步理,搖了搖頭:「咱們這個大師兄就是脾氣太沖,老把人往壞處想。你看看他,把我這好心當成驢肝肺了。」他憨笑著,「哦對了,今天的手術怎麼排的?我看第一台沒排我,也沒排大師兄?」

趙步理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嗯,主任讓我先做著。」

李有才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喲,我們步理也要開始做主刀了啊。對對,這樣好,不做你就永遠看不懂手術。加油,你上手肯定快。」說完也離開了。

趙步理聽得心裡一陣暖,趕忙換上白大褂去看自己的病人。來到護士站,值班護士見了他便說:「你那個實習生讓我轉告你,她今天上午家裡有事來不了了,可能晚上才會過來。」

趙步理皺了皺眉,他從沒見過林小棠缺席過,今天是怎麼了?

「對了,還有個事兒你得知道一下。你那個第一台手術的病人,早上血壓還挺高的,160/100毫米汞柱,你看用處理嗎?」

「用啊!」趙步理險些跳起來,「我開片硝苯地平,你讓他趕緊用一小口水服下去。哦對,先含一會兒也行!」

趙步理匆匆忙忙開了葯,徑直飛奔到病房。這是個六十歲的大爺,趙步理費了無數口舌勸大爺不要緊張,好好配合手術,但收效甚微。最後,他看到大爺床上有一個棋盤,乾脆拿出畢生所學和大爺下起了象棋,結果在十分鐘內被大爺殺得落花流水。

大爺吃了葯,又下了盤棋,心電監護儀上的血壓明顯下來不少。看著手術車把病人接走,趙步理這才放下心來——這將是他的第一台主刀手術,萬一因為血壓高被停了,豈不是要憋屈死。

趙步理交完班便奔向手術室,出門又碰上了主任。主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先去做,我一會兒就到。有問題叫我。」似乎也沒有等他回覆的意思,主任說完就閃進了辦公室,「咣」地一聲關上了門。

趙步理像只快樂的鳥兒飄進了手術室。

「姐姐們早上好!」

秦紅艷防備地往他身後瞅了瞅:「今天跟誰做啊?」

趙步理立刻沒了底氣:「就我……和主任……」

雖然他們科室的手術記錄上都是寫主任主刀,但主任並不會做全程。通常是龍森浩或者李有才過來先做,趙步理擔任助手。等他們做得差不多了,主任才會過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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