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陳妄沒想到,他走了十年,孟嬰寧現在出來玩起來能瘋成這樣。

還要浪的。

挺野。

孟嬰寧顯然也沒想到陸之桓會直接說出來,耳朵紅了紅,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再睜眼時,她下意識又偷偷瞥了陳妄一眼。

男人低垂著眼,夾著煙端起桌上的酒,兩口放下,側臉看起來依然是避世離俗的冷漠。

人家根本看都沒看這邊兒,不關心,不關注。

孟嬰寧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桶冰水兜頭潑下,連羞恥和尷尬都顯得自作多情。

孟嬰寧覺得自己也太沒出息了。

裝不認識能有多難,孟嬰寧腮幫子一鼓,又憋回去,笑著進去,回手關門,在陸之桓給她讓的地方坐下了。

她一坐下,陸之桓就笑得很欠地湊過來,小聲說:「給你挑了三個,你看看哪個看著浪點兒。」

說完,還認真地建議她:「不過我覺得啊,玩玩就不說啥了,要是走心還是別要太那個的,你這個母胎單身找太騷的不合適,雖然你喜歡浪的。」

「……」

孟嬰寧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行了閉嘴吧。」

陸之桓閉嘴了。

算起來的話,大院所有小孩兒里他跟孟嬰寧其實最鐵,打從有記憶起就混在一起,陸之桓看著孟嬰寧從小美到大,小學的時候就有男生天天給她遞情書告白,就這麼一直遞到了大學。

原本以為她是因為不想早戀,再加上那陣子陳妄和陸之州護得嚴實,結果大學四年一晃過去了,又參加工作,男人都沒聽她提過。

就這麼母胎單身到現在,陸之桓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她不喜歡男人。

所以在孟嬰寧昨天晚上說要他找幾個小帥哥的時候,陸之桓是挺興奮的。

他覺得姐妹終於開竅了,準備開始談戀愛找對象了。

陸之桓把這事兒當做相親來完成,摩拳擦掌點燈熬油精挑細選了一整個晚上,最後挑出來的幾位個個都是叫得上名字的。

卓領科技傅二公子,湯誠會小少爺,翰林重工太子爺。

陸之桓全程都十分謹慎,畢竟狐狸初戀,他雖然覺得自己挑這幾個都不錯,但他自己平時渾慣了,可能眼光也並不是那麼的客觀。

他自己混混可以,狐狸必須得找個好人。

陸之桓覺得自己急需一個靠譜的參謀,明天能鎮得住場子的,順便幫他物色物色這三位里到底哪個更適合孟嬰寧。

陸之桓腦海中靈光一現,就想到了陳妄。

他沒猶豫,當即給陳妄發了條消息:陳妄哥,明天有空嗎?

陳妄:沒有。

陸之桓:狐狸明天晚上要找對象,我琢磨著讓你幫忙看看呢,沒有就算了。

陳妄沒聲兒了。

陸之桓也習慣了,放下手機繼續翻微信通訊錄選婿。

十分鐘後,陳妄:幾點?

陸之桓:「……」

場子鎮是鎮住了,不僅鎮住了,好像還有那麼點兒冷。

陳妄敞著腿大咧咧坐在沙發里,人往後一靠,看著包間另一邊兒的歡聲笑語。

孟嬰寧身邊花團錦簇,她是那種很容易招人喜歡的性格,男生女生緣都很好,這會兒三四個男的圍著她聊,眼珠子都快掉她身上了。

陸之桓脫身出來,湊到陳妄旁邊,跟著他一起默默觀察。

觀察了一會兒,陸之桓指著旁邊穿粉襯衫的:「陳妄哥,你覺得這個怎麼樣,我看挺好的。」

陳妄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一眼。

細眉細目丹鳳眼,那小身板看著薄薄一層。

粉襯衫端著個酒杯遞給孟嬰寧,小姑娘接過來,倆人輕輕碰了一下杯。

粉襯衫頭湊過去,在她旁邊低聲說了些什麼,聲音被嘈雜的背景掩蓋得乾乾淨淨。

孟嬰寧被他逗笑了,姑娘的眉眼浸在嘈雜的五光十色里,雪膚紅唇,脖頸纖細,鎖骨很翹。

陳妄略一眯眼。

陸之桓沒發現陳妄目光已經換了個人,還在逼逼:「時下最流行的長相,妖孽款,最關鍵是符合狐狸的審美。」

陸之桓肯定道:「挺浪。」

「……」

陳妄不動聲色移開視線:「這人男的女的?」

陸之桓愣了下:「男的啊。」

「哦,我以為小姑娘呢,」陳妄唇角略一扯,懶聲嘲諷,「我還看了半天。」

「唉陳妄哥,女人,你不懂,你不能用咱們男人的審美來判斷,我還覺得你這樣的就最帥呢,但是昨天狐狸說了,」陸之桓伸出一根食指來,朝他搖了搖,「不喜歡你這種兩天蹦不出三個屁來的老男人,太悶。」

「……」

好半天,陳妄說:「我老。」

陸之桓提著口氣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猛搖頭:「男人三十一朵花,你還沒到三十,一捧花。」

陳妄:「我悶?」

陸之桓頓了頓,遲疑著說:「那確實是……有點兒?」

「……」

陳妄點點頭,煙蒂丟在地上:「行。」

孟嬰寧和湯誠會易小少爺喝了兩杯,芝華士換啤酒,她對自己的酒量有數。易小少爺也是個小人精,風趣禮貌舉止不逾越,眼睛狹長很是漂亮,笑起來像韓國一個明星,是很擅長和小姑娘聊天讓人輕易心生好感的類型。

這麼討喜的一個人,孟嬰寧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兒聊不下去。

她盡量把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人身上不去注意陳妄,然而不太順利。

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

陳妄的長相太惹眼,長腿伸著懶懶散散往那一坐,眼前這位易少爺頓時就變得奶油了起來,讓孟嬰寧覺得有點兒膩。

她放下啤酒站起來,借口去洗手間,出了包廂門。

門一關上,包間里的震耳欲聾被隔絕了大半,隱隱能聽見裡面放的是槍花的《welethe jungle》,陸之桓綳著嗓子在那鬼哭狼嚎。

孟嬰寧轉身往洗手間走,走到旁邊路過垃圾桶的時候腳步頓了頓。

陳妄回來的時候,她第一次看見他也是在這兒。

太久不見,那會兒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緊張地叫囂著,讓她甚至慌張到手足無措,讓她莫名其妙想要撒腿就跑。

孟嬰寧甚至還記得那時候的心跳,每一下都雷霆萬鈞,重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來了。

就像時光一下子穿梭回十年前。

看不見他的時候想看著他,看見了又想逃,連送瓶水都要絞盡腦汁找借口。

大抵年少時暗戀一個人都是如此,想靠近他,又怕他靠近。

但當年的孟嬰寧,絕對不承認這個「他」是陳妄。

孟嬰寧覺得,這麼多年她毫無長進。

她嘆了口氣,從女洗手間出來,走到洗手台前。

包剛一放下,隨意一抬眼,剛剛想的人出現在眼前了。

還是他原來的那個垃圾桶。

心愛的垃圾桶。

甚至連拿著煙的姿勢都沒變。

這是你的特等席啊?

孟嬰寧輕描淡寫一眼掃過去,沒看見他似的,淡定地抬手,開水龍頭,洗手。

洗手液剛擠到手上搓出泡沫,孟嬰寧餘光瞥見陳妄掐了煙丟進垃圾桶里,直起身來往包間方向回走。

孟嬰寧收回視線,垂頭,洗手洗得很專註。

路過洗手台的時候陳妄也沒看她,徑直走過去了,步子乾脆利落。

兩個人陌生人似的直接遠距離擦肩。

孟嬰寧屏住呼吸等他走過去才鬆了口氣。她回過頭去,悄悄看著他走遠,男人背影高大,黑襯衫勾出寬肩窄腰,腿很長。

孟嬰寧咬了咬下唇,剛要扭回頭去,陳妄忽然轉回過身,孟嬰寧偷看被抓了個正著,嚇了一跳。

陳妄冷著臉大步朝她走過來。

孟嬰寧想營造出一種完全不care的效果,這個時候如果再假裝自己沒在看他什麼的,就顯得賭氣得有點太刻意了。

所以她沒動,就這麼看著他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住:「怎麼不躲了?」

距離有點兒近,孟嬰寧不自在地往後退了一點:「我躲誰了……」

她前腳剛一動,陳妄緊跟著往前一步,低聲說:「不是我嗎。」

男人的氣息帶著十足的侵略感,不由分說壓下來,冷冽厚重,和他人一樣酷得沒半點人情味兒。

孟嬰寧耳朵開始發燙,她偷偷吸了口氣,壓下心裡那點兒不平靜,竭力平靜道:「我躲你幹什麼?我還用躲著你嗎?」孟嬰寧一臉「你誰啊」的表情,「我本來也沒有和你接觸的必要好嗎陳先生。」

陳妄沉默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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