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幸運大輪盤 第十一章 來自記者的挑戰

此刻的約翰嘴上略帶微笑,但卻沒有一絲暖意。

他眼睛的藍色變深了,眼神漸漸變得遙遠、冷漠。

1

「你打算怎麼辦?」薩姆·魏扎克問。

「唉,我也不知道。你說那兒是有多少人?」約翰問。

「大約8個。其中一個是美聯社在新英格蘭北部的特約記者,還有兩個電視台派了些人過來,帶著攝像機和聚光燈。醫院院長對你很生氣,約翰。他覺得你是在搗亂。」

「就因為一位女士的房子要燒毀了就來採訪?」約翰問,「我只能說這絕對是一個該死的沒什麼大新聞的日子。」

「事實上,並不是。福特否決了兩個提案。巴勒斯坦解放組織炸毀了特拉維夫的一家餐館。還有,一隻警犬在機場嗅出了400磅大麻。」

「那他們還來這兒做什麼?」約翰問。當薩姆告訴他大廳里有很多記者時,他首先鬱悶地想到的是,他母親對此事可能會有什麼看法。她和他父親在博納爾鎮,正準備去夏威夷朝聖,下個星期就出發。他和他父親都不看好這次旅行,而她兒子不知怎麼變成了特異功能者這個消息,也許會讓她取消此行;但若是如此,約翰又非常擔心,因為這樣的解決辦法有可能就是兩害相權取其重。這類事情可能會讓她徹底發瘋的。

不過另一方面,也許可以勸服她重新開始吃藥,這想法在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並蔓延開來。

薩姆·魏扎克說:「他們在這裡是因為這裡發生的事兒也算得上新聞,它具備了新聞的所有基本要素。」

「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

「你只是告訴了艾琳·瑪岡她家房子著火了,而且房子也確實著火了,」薩姆柔和地說道,「得啦,你也肯定知道採訪這事兒遲早會來的。」

「我不是那種喜歡自我宣傳的人。」約翰低落地說道。

「不,我的意思不是建議你成為那樣的人。地震也不喜歡自我宣傳啊,但記者們還是要報道它。民眾想知道啊。」

「如果我完全拒絕採訪會怎樣?」

「那樣可不好。他們離開醫院後就會發出荒唐的傳言,然後在你出院後他們又會朝你開火,把麥克風猛推到你面前,就好像你是名參議員或是黑幫老大似的,是不是?」薩姆說。

約翰想了想,問:「布萊特在下面嗎?」

「在的。」

「我讓他上來怎麼樣?我告訴他整個事件,然後他再告訴其他記者。」

「你可以這樣做,但是這會讓其他記者很不高興的。一個不高興的記者會成為你的敵人。尼克松就讓他們不高興了,然後他們就讓他身敗名裂。」

「我不是尼克松啊。」約翰說。

薩姆·魏扎克歡快地一笑,說:「嗯,幸虧不是。」

「那你有什麼建議?」約翰問。

2

約翰穿過彈簧門走進西邊的休息室,記者們都站了起來,朝前圍攏過來。他穿著一件白襯衣,領口敞開,下身的藍色牛仔褲顯得很寬大,臉色雖然蒼白,但表情鎮靜,脖子上肌腱手術留下的傷疤清楚地顯露著。閃光燈對準他「砰砰」地發出熱切的強光,讓他直往後縮。記者們七嘴八舌地開始提問。

薩姆·魏扎克喊:「嘿!嘿!這是一個還在恢複期的病人啊!他要做一個簡單的陳述,然後回答一些你們的問題,但只有在你們保持秩序的情況下才行。現在往後退,讓他喘口氣!」

兩套電視燈條突然亮起來,把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片不自然的強光中。醫護人員們聚在休息室門邊觀看。約翰避開那些燈,不知道那是否就是他們所指的聚光燈。他有一種好像在夢中的感覺。

「你是誰?」一個記者朝魏扎克喊。

「我叫薩姆·魏扎克,是這個小夥子的醫生,我的名字用兩個『X』拼寫就行了。」

人們一片大笑,情緒放鬆了一些。

「約翰,你感覺還好嗎?」魏扎克問。現在是傍晚時分,他對艾琳·瑪岡家廚房起火的突然預知好像是很遙遠而且並不重要的事兒,一種回憶的回憶了。

「當然。」他說。

「陳述一下你的情況好嗎?」一個記者喊道。

「嗯,」約翰開始講話,「是這樣。我的理療師是一位名叫艾琳·瑪岡的女士。她人很好,一直在幫著我恢複體力。我出了一次車禍,你們知道,然後……」一台電視攝像機移過來,空洞的鏡頭瞪住他,他的節奏亂了一下:「……然後我就特別虛弱了。我的肌肉組織在一定程度上萎縮了。今天早晨我在理療室里,剛剛鍛煉完,然後我就感覺到她家房子著火了。就是,更準確地說……」哦,天哪,這話聽起來讓人覺得你跟個渾蛋似的。「我感覺到她忘了關爐子,感覺到她家廚房的窗帘馬上要著火了。因此我們就去給消防隊打電話,整個事情就是這樣。」

他們在理解消化他的話,一時間都目瞪口呆,但緊接著一連串的提問再次響起來,所有聲音混雜成一團,什麼也聽不清。約翰無能為力地環顧四周,迷茫又脆弱。

魏扎克大喊:「一個一個來!舉手!你們沒有做過學生嗎?」

許多手在揮動,約翰指了指戴維·布萊特。

「你認為這是一次擁有特異功能的經歷嗎,約翰?」

約翰回答:「我認為這是一種感覺。我當時剛做完仰卧起坐,瑪岡女士抓住我的手扶我起來,就在那時我有了那些感覺。」

他指了指另一個人。

「史密斯先生,我是波特蘭《星期日電訊報》的梅爾·艾倫,那種感覺就像一個畫面嗎?你腦子裡的一個畫面?」

「不是,完全不是。」約翰說,但他也無法記起那是什麼樣子。

「約翰,你以前有過這種事兒嗎?」一個穿便裝的年輕女人問。

「有過,有幾次。」

「你能告訴我們那幾次的情況嗎?」

「不能,最好還是別談了。」

一名電視台記者舉起手來,約翰朝他點點頭。「你在發生車禍和隨後的昏迷之前,有過任何此類念頭閃現嗎,史密斯先生?」

約翰猶豫了一下。

整個房間似乎非常安靜。電視台的燈熱烘烘地照在他臉上,彷彿熱帶的太陽。「沒有。」他說。

一連串的提問又爆發開來。約翰再次求助地看看魏扎克。

「停下!停下!」魏扎克大喝道。人們的吼叫聲減輕下來時他看著約翰,問:「你是不是累了,約翰?」

約翰說:「我再回答兩個問題,然後……真的……這一天對我來說很難熬……對吧,夫人?」

他指向一位肥胖的婦女,那婦女擠在兩個年輕記者的間隙里。「史密斯先生,」她的聲音響亮、有磁性,就像大喇叭一樣,「誰將是明年民主黨內被提名競選總統的人?」

「這個我無法告訴你,我怎麼可能告訴你這個呢?」約翰說,他著實被這問題嚇了一跳。

還有很多手在舉著。約翰指了指一位神情嚴肅、穿黑西服套裝的高個子男人。該人向前跨了一步,整體給人感覺有些古板,又好像是蜷曲起來的。

「史密斯先生,我是劉易斯頓《太陽報》的羅傑·迪索,我想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特異功能……如果你真的有特異功能的話。為什麼,史密斯先生?」

約翰清了下喉嚨:「我對你的問題的理解是……你是在要我證明我不了解的東西,這個我做不到。」

「不是證明,史密斯先生,只是解釋。」

他是認為我正在戲弄他們,或者是試圖戲弄他們。

魏扎克走到約翰旁邊,說:「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或者說至少是試著解釋一下這個問題為什麼無解。」

「你也有心靈感應?」迪索冷冷地問。

「是的,所有神經學醫生都有,這是一個必要條件。」魏扎克說。人們一陣鬨笑,迪索臉變紅了。

「新聞界的女士們先生們,這個人昏迷了4年半時間。我們這些研究人類大腦的人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昏迷,或者說不知道他為什麼又醒了,這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不了解昏迷究竟是什麼,我們對昏迷的了解不比對睡覺或是醒來這些簡單的行為的了解多多少。女士們先生們,青蛙的大腦或是螞蟻的大腦我們也不了解。你們可以引用我說的這些話……你們看我一點兒都不害怕吧,是不是?」

笑聲比剛才更大了。人們都挺喜歡魏扎克。但迪索沒有笑。

「你們也可以引用我這句話,我相信這個人現在具有一種全新的人類技能,也可能是一種古老的技能。為什麼?如果我和我的同事們都不了解一隻螞蟻的大腦,我又怎麼能告訴你們為什麼?我沒法兒告訴你們啊。不過我可以給你們提一些你們感興趣的事情,這些事情可能有關聯,也可能沒有關聯。約翰·史密斯的大腦有一部分損壞了,無法修復,這個範圍非常小,但是大腦的所有部分都是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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