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的校園裡，網路彈藥緩慢而安靜地從天空撒落下來，鮑勃的飛行器同樣也在緩慢而安靜地滑行著。這是一次典型網路突擊戰，應該不會遇到嚴密的防禦。要做的事情很多，然而時間卻少得可憐。但此時此刻，他卻有一種詭異的安全感。在現代社會中，人們能夠做到自給自足的場合已經非常罕見了，哪怕是暫時的，但指揮這種突擊時卻可以做到。鮑勃的特種部隊有自己的網路、發電機、感測器。即使所有的遠程分析師都失聯了，他的海軍陸戰隊依然能夠繼續作戰。
現在，成千上萬的攻擊節點已經在樹上、灌木叢中、車上、窗台上和建築物外牆上安頓下來。早在落地之前，它們就開始取代仍然可用的民用網路；現在，它們幾乎已經全面接管了這裡，鮑勃已經能訪問本地幾乎所有的嵌入式控制器。在實戰中，這些本地系統通常會被消耗掉。但在這裡，經過幾秒鐘激烈的信號詢問之後，國土安全部接入了進來，於是他取得了控制權。車子、網衣、醫療、視點、金融和警察系統全都可以訪問了，警察和救援人員都通過軍網恢複了通信，他可以聽到他們通過軍網下達指令。如果運氣好的話，今晚只是一次奇怪的網路大崩潰，不會有人員傷亡。他會像在海外作戰時一樣，把軍網留下來。在接下來的時日，它會被緩慢恢複正常的民用網路取而代之。
這些都不重要。「實驗室有回應了嗎？」
「是的，長官。」帕特里克·威斯汀回答道。他在第一小隊，靠近一般基因組實驗室主入口，「我們可以訪問實驗室的備用安全系統。和主安全系統結果一致，地下是安全的，沒有任何被……」
民事狀態警報：建築物倒塌。這幾個字從鮑勃的視點邊緣划過，大學圖書館正在倒塌。戰鬥中經常有壞事發生，但今晚的事故看起來是愚蠢加上壞運氣造成的——首先，騷亂者讓他們的圖書館「跳舞」，然後網路崩潰又摧毀了它的智能系統。不管是什麼原因，最終都會造成人員傷亡。
鮑勃把這個問題交給他的後備隊處理，他們正好位於他上方四百米的高空中，攜帶著各種各樣的裝備……包括救援槍。他隱約感覺到救援槍彈出飛鰭，沖著圖書館飛去。上百支小火箭帶著同等數量的硬節點在夜空中划過，穿過這棟老樓的鋼筋和水泥。複合箭彈鑽進建築內部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牆壁之間穿行，盡量避開老式的有線設備。到了目標位置之後，它們便替換掉失效的大樓控制代碼，並嘗試連接穩定伺服器。小分隊的狀態面板上不停地閃現著計算處理過程。成功取決於大樓的狀態，以及它能以多快的速度連上海軍陸戰隊的定位網格。
但他們不是來救援的，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帕特里克·威斯汀身上——
「明白了，」鮑勃說，「向生物實驗室管理層和自動運行系統明確下令：封鎖實驗室，不允許任何人或物進出。」
「警告並封鎖。遵命，長官。」
也許向秀的消息是個奇怪的惡作劇，也許吧。他給威斯汀增加了一個小分隊，並請了警方支援。疾控中心三十分鐘之內會從丹佛趕到現場，然後設法安全地進入實驗室。
鮑勃在校園南部沿著一條弧線悄無聲息地滑行，他自己和第三分隊該降落了。從哪裡著陸呢？
如果這真是敵人的攻擊，那麼敵人應該會派出本地指揮官。他打開了嫌疑人名單，照常有很多外國留學生。重點嫌疑對象會在今晚被叫去問話。媒體事先對於圖書館盛會幾乎一無所知，那麼為什麼寶萊塢代表團剛好會在這裡出現呢？印歐聯盟應該不會在此蓄意實施大規模破壞。但歐洲證書崩潰看起來和聖地亞哥事故密切相關。鮑勃的直覺和分析師的看法一致，寶萊塢人員嫌疑最大。
他的飛行器在桉樹林間的一片空地上方停住，然後降落在一堆枯枝落葉上，第三小隊的成員在他東西兩邊以二十米的間隔分別降落下來。對著圖書館的山坡上傳來了喊叫聲和燈光，大樓仍然傾斜著，但已經連上了穩定伺服器，只要不再出其他問題，它應該能夠繼續保持站立的狀態。警車也重新運行起來，揚聲器播放著安撫的話語。如果順利的話，他們甚至都不用公布軍方出動的事實。當地公共安全部門可以慶賀他們排除了一次罕見但不可避免的系統故障……寶萊塢遊戲和電影界的人就在他的正前方。他們已經收到了留在原地的通知，沒有人試圖離開。女士們，先生們，我們只是想和你們聊兩句，僅此而已。
一般基因組實驗室報告說實驗室已經封鎖，準備接受檢查——什麼時候？啊！疾控中心提前趕到了。他們竟然用上了超級彈道飛行器，他們十分鐘後降落。看來他得到了上下級單位的大力支持，一些非常能幹的大型團隊正在重新計算實驗室被改造成死亡工廠的概率。他們一致認為概率不到百分之一——也就是說，像科幻小說一樣不現實。
現在鮑勃的分析師團隊擴張到了他從未見過的規模，可能佔用了整個美國情報分析系統百分之十五的資源。這麼大規模的支持本應讓人安心，但有些地方的連接看起來依然很薄弱。也許遭遇如此怪異的網路危機之後，人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進行聯繫。
其他人也覺得這很奇怪，他看到了很多表示懷疑的顏色。終於，有人憋不住了：
我做了一次合理性檢查。從信用證書吊銷攻擊開始以來，原有的威脅分析師中有百分之五已經失聯，這樣的情況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
所有分析師都是美國情報部門的內部人員。如果任何成員需要通過瑞士信貸證書連接，那麼至少存在設計上的漏洞……也許敵人已經混進了鮑勃的支援團隊。
立刻有人反駁：
失聯和失信是兩回事，你混淆了它們的概念。
然後，一部分分析師開始對這個問題爭執不休。只有少數天才人物才能迅速打破眼前的僵局——但愛麗絲已經躺在某個醫院的病房裡了。
他的視窗底部又閃過一條警報。他的軍網現在已經覆蓋了整個校園，它不僅可以用來通信，還是一個可以看到兩千米外的窺視鏡。它報告道：一般基因組實驗的專用空中特快發射器已經啟動。計時器顯示六十秒後貨物會被送出實驗室。
連海軍陸戰隊都察覺到發射電容正在充電。而一般基因組實驗室的網路仍然顯示一切安全，並且處於封鎖狀態。
有東西試圖闖出一般基因組實驗室。
這和亞松森行動太像了。
鮑勃看了一眼萬米高空中的核彈、毒霧、高能射頻彈藥和高能紅外激光器。在記者眼中，這些武器不過是普通的無人機——但是他們給了小羅伯特·顧中校強大的實體力量，足以摧毀出現在美國本土的任何威脅。
那麼最小化充分應對措施呢？
離空中特快發射還有三十秒，分析師那邊仍然一片混亂。
與國防部/國土安全部的聯繫已經中斷。
有時重大事件的決定權會落在一個身在現場的小人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