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有時候鼓足了勇氣要做一件事, 但是當事情發展出乎自己意料時, 鼓足的勇氣就像是泄氣的氣球, 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夜風吹著她鬢邊的長髮,他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發香。

「是啊,很美, 」他忽然釋然, 盯著顏溪看了會, 轉頭凝望天際的秋月,「古人常愛以秋月寄託情思, 不知這千萬年來,它承載了多少人的期望。」

「事實上它只是一個坑坑窪窪也不會發光的星球 ,」顏溪把頭髮別在耳後, 「俗話說距離產生美, 古往今來人們不是真的喜歡月亮,而是它虛幻的投影, 我也是其中一人。」

原弈想,他是個膽怯得連告白,都想藉助月光的人。

他很慶幸這句話沒有說出口, 這樣顏溪就看不到他心底那可憐可笑的膽怯。

「哎!」白皙的手在原弈面前揮了揮, 「看傻了?」

原弈回過神來, 指著月亮隨口道:「你看月亮上是不是有塊陰影?」

「別指,」顏溪摁下他的手指,雙手合十對月亮拜了拜,轉頭笑眯眯地對原弈道, 「月亮不能指的,指了會被割耳朵?」

原弈:「你從哪聽來的封建迷信故事,這麼多年書白讀了?」

「哎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顏溪仰頭看月亮,露出白嫩細長的脖頸,「小時候我媽跟我講過一個故事,說月亮上的那團陰影,是個老婆婆在樹下做鞋子。」這個故事具體內容她已經記不清了,能隱約記住納布鞋的老婆婆,是因為小時候的她覺得老婆婆可憐,一個人待在那麼遠的地方,都沒人陪,所以一直記到現在。

「我記得你說過,令慈是個很了不起的畫家?」原弈就不明白了,像這種藝術家,給女兒講月亮的故事,怎麼也該跟玉兔嫦娥有關吧,怎麼會是做布鞋的老婆婆?

「對呀,」顏溪驕傲的點頭,「我媽留下的部分作品,已經拍出七位數的高價,很多收藏家稱讚她為畫布上的神女,說她是新一代畫家的希望。」

看著對方得意驕傲的表情,原弈忍不住笑了:「你也很了不起。」

顏溪偏頭看他,大大的眼睛裡似乎裝著月亮的倒影,漂亮得讓原弈迷了心神:「難道是因為今晚月色格外美,我覺得你此刻有些溫柔。」

風吹著她的長髮,縷縷髮絲遮住了她白嫩的臉頰,原弈想伸手替她拂開,不過剛剛動了下手指頭,顏溪便自然而然的搖了搖頭,把頭髮甩到腦後,發梢還拍在了原弈的臉上。

「哎哎哎,對不起,我最近忘了打理頭髮,長了也不知道,」顏溪湊近一看,見原弈臉上似乎有點紅,以為是自己頭髮掃到的,想伸手幫他搓一搓臉,又不好動手,只好雙手合手向對方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個女人就會扮可憐,還靠這麼近,讓人心發慌!

「我、我沒事。」原弈乾咳一聲,用手背蹭了蹭臉,「走,我再帶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經過一條青石板路時,他回頭對顏溪道,「這裡有些濕滑,小心腳下,別摔了。」

顏溪走了兩步,就踉蹌了一下,原弈無奈地看她:「我剛才的話算是白說了。」

「我晚上視力有些不好,這裡光線太暗了,」顏溪眼珠轉了轉,「要不、要不你牽著我走?」

原弈盯了她足足有十秒鐘,面無表情地把手伸出去:「跟上。」

幸好這裡光線不是太好,他就算臉紅顏溪也看不見。柔軟的手放進寬大的手掌,微涼卻嫩滑,原弈不敢握太緊,但又捨不得握太松,在這個有些寒冷的秋夜裡,竟覺得全身燥熱起來。

走了幾步,顏溪另外一隻手扯了扯他袖子:「你步子邁小點,我追不上。」

「要求真多。」原弈輕輕抱怨了一句,但是腳下的步子卻小了很多,路過一座庭院白玉橋時,顏溪隱隱約約聽到了琵琶聲傳過來,還有女聲唱著半白半文的歌曲,調子還挺好聽。

「秋風弄皎月,江心映寒影,庭外嬌娥倚窗盼,不知邊疆兒郎何時歸……」

顏溪停下腳步,看著湖面上的燈火倒影,忽聽女子換了戲腔,把一個將軍戰死,新婦還在盼望他歸來的曲子,唱得百轉千回,惆悵滿腹。

「喜歡?」原弈見顏溪似乎對這首歌感興趣,「要不我讓人過來給你唱?」

「不用了,」顏溪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沒有提醒原弈鬆開,笑著搖頭道,「真把人叫過來,可能就沒這種韻味了。」

原弈沒有堅持,這首歌寓意不好,他其實也不是那麼想顏溪去聽。

到了燈火輝煌處,原弈即便心中不舍,還是鬆開了手:「這裡你能看見了吧?」

「嗯嗯,」顏溪點點頭,沖原弈甜甜一笑,「謝謝你啊,原小二。」

「嗤。」原弈扭頭,「我帶你回房間。」

顏溪看著原弈的背影摸下巴,看來這個窩邊草不太好吃,對方這態度,明顯是把她當哥們啊。她忽然想起網上有句話,叫「我把你當哥們,你卻想睡我」,剩餘不多的良心告訴她,她現在這種思想很危險,很禽獸。

「我的房間就在旁邊,有什麼事給我電話,」原弈站在門口,對站在門內的顏溪道,「晚安。」

「晚安。」顏溪笑看著他,沒有關門。

原弈嘆口氣,無奈地幫她把門拉上,這個女人跟男人出來玩耍,怎麼就沒戒備心呢?萬一他是壞人,她可怎麼辦?

屋內的桌椅板凳全是實木製成,格局十分清雅,甚至連紗帳都格外講究,洗漱過後,顏溪躺在這張床上,有種自己是皇室公主的錯覺。

聞著屋子裡淡淡的熏香味,顏溪抱著錦被沉沉睡去。

隔壁屋的原弈卻有些睡不著,想到顏溪與自己的距離只有一堵牆,他就覺得所有困意都消失了,點開聊天群,就看到張望在群里嫌棄他追女人的手段。

原:呵呵。

張望:原小二,你還沒睡?

原:如果睡了,怎麼能看到你的抱怨?

張望:……

徐橋生:弈哥,望子出的主意怎麼樣,你有沒有向大河告白成功?

原:誰說我要給她告白了?

徐橋生:看來告白失敗了。

張望:……

楊煜:……

朱翰:……

顏溪聽到敲門聲,暈暈乎乎地走到門口開門,見原弈穿戴整齊站在門外,手裡還捧著一套衣服,「這麼早就起來了?」

「你再不起床,上班就要遲到了,」原弈看了眼她亂糟糟的頭髮,把衣服遞給她,「我在外面等你。」

「忘了今天要上班,」顏溪抱著衣服,痛苦地進了洗手間。

刷牙洗臉換衣服,畫了一個簡單的生活妝,總共花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顏溪拉開門,對站在走廊上的原弈道:「謝謝,這套衣服很合身。」

「合身就好,沒白花錢。」原弈偷偷多看了兩眼,還挺漂亮。

早餐是兩人單獨用的,顏溪猜張望他們還沒起,所以離開的時候也沒有特意跟他們打招呼。

原弈把顏溪送到電視台大樓下,為了避免給顏溪找麻煩,他沒有跟著下車,跟她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顏溪把工作證戴在身上,心情很好的走進大樓,剛進電梯,見不遠處有幾個人也要乘坐電梯,就按了下開門鍵多等了會,讓他們好趕上電梯。

為首的女人唇色很紅,臉上的墨鏡遮住了她半張臉,身上的大衣與她身上的十分相似,只是顏色不一樣。戴墨鏡的女人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倒是她身後的兩名助理表情不太好。

但是不知道為何,她們沒有發作,反而努力控制著臉上不滿的表情。

電梯停下,等顏溪離開以後,一位助理才道:「吳姐,這種工作人員哪裡能穿得起這種牌子,也不知道上哪兒賣的仿貨。」這件大衣是國際名牌,最近才限量上市,不是什麼人都能買到的。

吳萱面色有些憔悴,自從上次她請水軍算計趙霏霏,被原家發現以後,她日子就有些不好過。代言被取消,談好的綜藝節目也上不了,大製作女一號也被其他人搶了資源,這次能來帝都台錄製節目,她跟經紀人託了不少人情。剛才那個工作人員不可能不認識她,看到她卻連招呼也不打,可見對方根本沒把她看到眼裡。

虎落平陽被犬欺,以往她參加節目,像這種小工作人員,根本沒機會站到她面前,現如今……

即使有再多不滿,也要忍下來。

到了約好的地方,有工作人員來接吳萱,她往工作人員身後看了看,來接待她的只有一個人。幾個月前,她來這家電視台錄節目,整個節目組誰對她不是客客氣氣,現在才過多久,就對她這麼敷衍了。

她既恨公關團隊當初出的餿主意,又恨趙霏霏那個狡猾的女人,不然她不會落到現在這個被雪藏的田地。

「吳老師,您可能要等一會兒,現在演播廳正在錄另外一位老師的節目,要不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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