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休書

年節過後,便是各府來往走動的時候,曲輕裾身為中宮皇后,自然收到了不少拜帖,但是因為她如今有身孕,不過見了兩宮太后娘家的人田羅氏等人,今天需要見的便是寧王妃與誠王妃。

「寧王妃、誠王妃,快快請進,」黃楊匆匆從後殿門口走出來,滿臉笑意的給衛青娥與羅文瑤行了一個禮,便躬身引著兩人進門。

「有勞公公了,」羅文瑤對黃楊禮貌一笑,她知道黃楊是皇后身邊得用的人,所以待他極為客氣。

「誠王妃客氣,請,」黃楊態度更加的謙卑,不緊不慢的朝裡面走,「皇后娘娘知道二位王妃要來,一早便等著了。」

衛青娥順著黃楊的話說了幾句的感激話,待到了正屋門外,她便不再開口,黃楊揚聲道:「皇后娘娘,寧王妃與誠王妃到了。」

「快請,」衛青娥隱約聽到曲輕裾的聲音,隨即面前的帘子被打了起來,一個十分面熟的宮女迎了出來,對她們行了禮,把兩人迎到了正屋中。

這是衛青娥第一次到這個地方,她一眼便能看出屋裡的擺設物件都十分講究,而且沒有什麼尖銳之物,想必是擔心那些東西傷到有孕的曲輕裾。

她朝坐在上首的曲輕裾看去,曲輕裾只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斜鬢旁插了一支步搖,配著烏黑的髮絲,竟讓她看出幾分慵懶的美來。

「見過皇后娘娘,」衛青娥與羅文瑤齊齊行禮,舉止間滿是恭敬。

「我們妯娌間不必這般客氣,」曲輕裾招了招手,讓宮女給兩人搬來雕花圓凳,賜了座後才道:「今日還下著雪,勞二位這般折騰著來看本宮了。」

「娘娘這話可是折煞臣婦了,」衛青娥陪笑道,「臣婦原早該進宮謝恩的,只是這幾日事情忙亂,便拖了幾日,幸而娘娘寬厚,不曾責怪於臣婦。」

「大嫂這話可是見外了,」曲輕裾見衛青娥穿著打扮比以往更加端莊,心頭一嘆,寧王府上的女人也不少,衛青娥自己還有個嫡子,不知要費多少心思,「寧王府空了多日,自然要費心收拾一番。原該本宮派人下去收拾的,只是皇上時時觀念著大伯,所以早早便宣了你們回京,倒是讓你們一家受累了。」

「皇上念著我們家王爺,是我們全家的福氣,」衛青娥笑著道,「王爺也常常在府里念叨皇上的好,還說便是萬死不能回報皇上恩情一二。」

當初衛青娥雖不似秦白露般處處與曲輕裾為難,但也是端著長嫂的范兒,如今話里話外卻要捧著自己這個二弟媳,曲輕裾見她舉止間似乎半點不樂意,不由得感慨,這般賢惠的媳婦兒,還對寧王不離不棄,寧王如今回了京便納了好幾個美人為通房,這事做得也太不地道了。

「自家兄弟,說什麼恩情不恩情的,」曲輕裾擺了擺手,又對羅文瑤道:「本宮聽聞你這兩日有了喜信,這可真是可喜可賀的大事。」

羅文瑤臉上頓時飛起紅霞,低著頭道:「前日才由太醫診出的,臣婦原本想過些時日再告訴您的。」

「這般好事可不能瞞著本宮,」曲輕裾笑道,「本宮讓人備了些孕婦常用的東西,等會你一道帶了回去,若是有什麼缺的,儘管讓人來告訴本宮,別委屈了自己。」

衛青娥聽著皇后與誠王妃的交談,能夠察覺出皇后待誠王妃的親近,這與待自己的客氣疏離可大大的不同。一年前誰能想到就連誠王也有翻身的時候呢。

「說來本宮昨日聽人說瑞郡王妃病了,不知二位可曾聽說?」三天前才在宮裡參加了年宴,回去就病了,這事說出去是讓誰沒臉呢?

「三弟妹身體一向弱,前兒晚上下了一夜的雪,想是沒注意便病了,」衛青娥接下話頭,她多多少少明白皇后的意思,自然會順著她的意思說,「只是三弟妹一向不與臣婦以及四弟妹多來往,我們也不太清楚呢。」

曲輕裾點了點頭,一副感慨的模樣:「這倒也是,三弟妹素來性子高傲,便是本宮她也不怎麼願意來往的,等下本宮讓人賞些東西下去,也算是本宮的心意。」

這話聽著是關心秦白露,但是暗裡的意思是指秦白露對皇后無禮呢,衛青娥掃了眼屋子裡,站著大大小小好幾個伺候的宮女太監,這話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秦白露的狂妄。

她微微垂下眼瞼,不去看曲輕裾臉上溫和的笑意,語氣贊同道:「皇后娘娘仁厚心善,瑞郡王妃此舉實在有些無禮了。」

可不是仁厚心善么,就連一個郡王妃對她無禮都還會既往不咎的賞賜東西下去,這滿朝上下誰不贊她一聲賢德?

「都是一家人,她那脾性你我都知道,」曲輕裾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本宮現在也就盼她的病早些痊癒了。」

羅文瑤用手絹掩著嘴角笑著附和道:「皇后娘娘說得對,三嫂身體痊癒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衛青娥莫名覺得,皇后娘娘與誠王妃親近,可能是因為身上某種詭異的相似點?

「皇上?」明和見皇上走到後殿門口,又轉身繞回了前殿,不由得小心翼翼道,「要不奴才去跟皇后通報一聲?」

「不必了,」賀珩擺了擺手,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書埋頭看了起來,明和瞥了一眼,還是那本皇上看了好幾日的《千金方》,自從皇后娘娘診出有孕後,皇上似乎就對醫書感興趣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明和以為皇上會一直看下去時,皇后身邊的人來問皇上是否一道去用午膳,然後他就看到皇上扔下書便站了起來。

看著那被皇上無情扔到一邊的醫術,管它是什麼東西,在皇后娘娘面前,那就是連頭髮絲也比不上了。

瑞郡王府中,秦白露氣得砸光了宮裡賞下來的東西,才覺得自己心頭的怒意消了幾分,她恨恨的看著這些人蔘當歸,冷笑道:「裝什麼賢惠,難不成我沒這些東西嗎?」

她曾經最恨曲約素,待曲約素沒了,她最恨的便成了曲輕裾,曲家這兩姐妹彷彿生來就是為了與她做對般,讓她日日不得安寧。

「王妃,您這些日子稱病不去拜見皇后,王爺已經不高興了,如今您還砸了皇后娘娘的賞賜,若是讓王爺知道,可怎麼了得,」如畫忙讓人把屋子裡收拾了,待下人們全部退下後,才勸慰道,「如今即便是為了您自己,您也要多忍忍啊。」

「忍?」秦白露指著主院的方向,「他在院子里整日飲酒作樂,什麼時候想過我,我便是拆了這屋子,他也管不上!」

「可是若您這樣鬧下去……」

「你不必勸我,在王爺眼中,只怕連皇后一根手指頭都比我好,沒準他現在後悔當初沒有娶了皇后,而是娶了我!」秦白露已經氣得口不擇言,「人家皇后娘娘多高貴,多漂亮,我算個什麼東西!」

如畫無奈的嘆了口氣,想著外面關於王妃的種種傳言,什麼善妒不賢,張狂無禮,不敬皇后,甚至還有人說王爺會休棄王妃的,這些事若是讓王妃知道了,也不知會難過成什麼樣。

她不太明白,皇后與王妃究竟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王妃會如此恨皇后,明明她們二人並沒有多少來往啊,難不成真因為當初關於賜婚的那個傳言?可是皇后與皇上很好,王妃實在沒有必要嫉恨到皇后身上去啊。

房門外,何福兒站在賀淵身後,兩腳嚇得瑟瑟發抖,他實在沒有想到王妃會說這般膽大包天的話,若是這事傳到皇上耳朵里,豈不是要王爺的命?

想著京中關於帝後情深的那些故事,何福兒便咽下口水,可真是要命,他怎麼就這麼倒霉,聽到了這些話。

小心翼翼看了眼王爺的表情,何福兒的腿更軟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王爺臉色這麼難看了。聽著屋子裡王妃還在不斷抱怨,何福兒終於撐不住,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賀淵沒有看身邊的何福兒,沉著臉上前一腳踢開房門,看著猛然僵住秦白露,冷冷道:「何福兒,拿紙筆來。」

「王爺!」秦白露尖叫道,「我是先帝賜婚給你的王妃,你不能休了我。」

「原來你也知道這些話會讓本王休了你,那麼為何還管不住自己的嘴,」賀淵厭惡的看著秦白露,「本王如今即便只是個郡王,也還不至於忍讓你這個王妃。」

「拿紙筆!」賀珩聲音嚴厲了幾分。

很快有人拿上了紙筆,研磨鋪紙,這些事情做完,在秦白露眼中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

「王爺,」秦白露跪了下來,她知道賀淵這次是認真的了,忍不住抱著他的腿,痛哭道:「你不能這麼對我。」

「拉開她!」賀珩看也不看秦白露,提起筆蘸上墨水,行雲流水的寫了起來。

「王爺,王爺,」如畫跪行到賀淵腳邊,「王妃是無心的,求求您饒了她這次吧,王爺。」

旁邊兩個小太監見王爺臉色越來越難看,便上前把如畫拖到了一邊押著。

如畫怔怔的看著王爺把一封休書一氣呵成,彷彿壓抑了很久的情緒終於發泄了出來,她忽然說不出求饒的話了,因為她覺得,不管自己與王妃怎麼求,王爺也不會回心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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